砰地一声,院门被推开,一个身着新娘装的女子手持利剑冲了进来,看到正在地上打滚的猫小三,不由一愣,而后又把目光转向站在门口的景明,见景明微微摇头,便收了剑,也不敢放松,警惕地盯着地上这来历不明丫头。
天行一拐一拐地走出来,扶着门口往外一看,惊道:“呦!你不是那个……赶驴的么!”
“呸!你才赶驴的呢!你们全家都是赶驴的!”
猫小三觉得天行没记住自己的名号是比趴门偷听反倒被撞得脑门肿包还不能饶恕的奇耻大辱,一个骨碌爬起来,叉着腰,气道:“本女侠为了救你这混球,费心费力费脑不说,到头来,你居然连本女侠是谁都没记住,你简直是……”猫小三觉得此刻应该找个成语来表达自己愤怒到极点的心情,但一着急反倒想不出来了,只好勉强找个词应附上,“你简直是……过分!”
天行隐隐约约记得这丫头好像叫“什么什么猫”,但要说具体点,他也没记住,眼见着这丫头气呼呼地转身要走,天行一想,若是和她闹僵了,岂不是要不回地图了,遂赶忙上前阻拦,都说急中生智,天行虽然还是想不起这个赶驴女侠的名号来,不过倒是想起自己给她胡乱改的名字,嘴里猛地蹦出仨字:“猫小三!”
猫小三一听,虽然不十分准确,但也算勉强合格,心中有点小小的欣慰,便站住了。
天行见稳住了这丫头,松了口气,心想这丫头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纠缠无益,还是赶紧拿回地图要紧,于是换上一副笑脸,道:“女侠英明神武,侠义心肠,实乃马尾镇的福气,我乃外来人士,若非女侠相助,早已命丧此地,如此大恩,必当重谢!可,又知女侠您深明大义,我若是直接奉上金银,您定是万万不肯收的!”
猫小三被这几句话哄得有点飘飘然,不觉点头,道:“那是自然,侠者不求回报,这是原则问题!”
天行心里窃喜这丫头被自己带上道了,继续道:“虽是如此,但若知恩不报,在下心里倍觉煎熬,也实非君子所为……权衡再三,不如取个择中的法子——我出个正常的价钱,您把货品卖给我,这样一来,我既表达了谢意,您又不算违背原则!”
猫小三看着那混球的一脸奸笑,越想越觉得有点不对劲,从在小树林里那会儿开始,他就说让自己把货送到张府来,现在又说要买这车货……虽说名义上是为了报恩,可猫小三刚刚趴在门口偷听的时候,隐约听到几句,好像是说那车货里有什么东西……可是自己那一车货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用品啊……
天行看猫小三半天没搭茬,只是一双大眼睛滴流乱转,一副心理斗争激烈的样子,怕生变数,赶忙说:“您要是觉得合适,那咱们现在就……”
猫小三虽然没把这事完全想透,不过心里明白,真相就在那车货里了,万幸自己把货卸在了村中,不然,若货就在门外,看这混球急吼吼的样子,怕是要明抢了!虽然自己一心想救天行不假,可是说到底,自己分明就不了解他一分,看他一副狡猾的样子,是个坏人也说不定……哎呀,不管了,反正既然自己管了这闲事,索性就管到底吧,当务之急,还是先回村看看那些货里有什么蹊跷再做决断,眼下,不能打草惊蛇,再说,要是惹急了这几个家伙,自己铁定吃亏……
猫小三装傻一笑,说:“你这法子不错,只是我那驴车现下不在附近,不过我答应你,明天这个时候,送货上门,怎么样?”
“也好也好。”天行显然不太满意这个结果,怕这期间又生变数,但又不好催得太明显。
猫小三一心急着回村,但一看那高高的院墙,心里又犯怵了,犹豫半晌,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个……这回……我还是走门吧……”
出了张府,猫小三回想起方才的事,心里乱乱的。
为了探听天行的情况,自己凭借多年偷偷背着村里人溜出去玩的经验,翻墙乱窜,猛然发现这个院子的台阶上有血迹,再联系玉儿告知的情况,想着八成就是这儿了,翻墙下来,发现屋子关着门,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好趴门偷听,本来听到天行的声音,得知他安好就该回去了,可是又按捺不住好奇心,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便偷听了好久……然后,便被逮个正着。
猫小三有点后悔,自己没听三大爷的话好好练练轻功,遂小惩自己,捶了一下头,忽而觉得袖子异常沉重,这才想起这袖子里的匕首,方才忘了还给天行。
“只好下次再说了。”猫小三安慰自己。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得弄清楚那些货物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猫小三这样想着,不禁加快了回村的步伐。
张府大院。
“天行,你到底把图放在那儿啦?”景明问。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个陶瓷的罐子里,”天行回想起猫小三的神情变化,起了疑心,“你说,她该不会是……发现了吧……”
“八成是有所觉察了,”景明拍了拍天行的肩膀,“不过你别担心,即便是她发现了地图,也不会知道那图的来历,最多不过是开个条件,做个交易罢了。对于寻常百姓来讲,那图还不如一个馒头来得实惠呢。”
天行点点头,心中暗道:“只怕那丫头压根就不是寻常百姓……”
金秋十月,正是丰收之际。
桃源村中,一个四十多岁妇女,身着绿袄,头戴红花,左肩扛着锄头,右手提着一篮地瓜,从田里回来,直奔村头的水井,喝了一瓢凉水,觉得舒坦了些,慢悠悠地往家走。
走了几步,忽然看到地上有一堆零散的货物,旁边还有驴车的印记。
“这丫头,又不知跑哪儿玩去了!”妇女放下手里的行头,“得,干娘替你收拾了吧!”
这干娘,没名有号,曰一枝花,是村里最疼猫小三的人,只可惜,这厮行为有些古怪,猫小三曾经怀疑干娘是不是和自己小时候一样,发烧烧坏了脑子……
哎?这罐子不错!
一枝花掂了掂这几个瓷罐子,大小正好够腌酱菜,又想起前几日丫头嚷着要吃腌黄瓜,便把几个瓷罐子摞成一摞,把头上的花摘下来,别在衣襟上,又把这一摞罐子顶在头上,扛上锄头,拎起地瓜,哼着歌,美滋滋地向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