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猫小三喃喃念着,心下明白了几分,原本自己还有些疑惑,深山之中怎么会有这么大个坑,且四壁光滑,形状整齐,上面还虚铺着一层树枝掩人耳目,不似天然形成,倒像是人为建造。现在,这看似猎户打扮的大叔,说这是他挖的陷阱,还真是合情合理了。不过,若因此就把鹿给了他,自己百忙一场不说,大家的晚餐岂不是又没着落了……
硬的不行来软的,猫小三转了转眼珠,换上了笑脸,道:“大叔,您看这样行不行,您挖这陷阱确有先见之明,我追这鹿也着实不易,”猫小三闪着两个大眼睛,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再有,不瞒大叔你说,我们都已经好几天没有东西吃了……大叔您智勇双全,英明神武,逮只鹿对于您是小菜一碟,对于我们可是难上千倍,您就当可怜可怜我们,把这鹿让给我们吧……”
邵天行看着猫小三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禁感叹,这丫头演技不错,有前途。
“好几天没吃东西,你还能追得上这鹿?”大汉显然不信,嘲道,“莫要唬俺,这鹿就是俺的!”
猫小三赶紧换了战术,一把把天行拽过来,道:“大叔,实不相瞒,我们其实是被坏人追杀,不得已才逃到这山上,你看我哥哥这一身的伤,”说着,猫小三偷偷掐了一下天行的手臂内侧,天行瞬间发出痛苦的呻吟,“我哥哥他若是再不吃顿好的,恐怕要葬身在这山林之中……我嫂子又刚刚有了孩子,可怜的娃,一生下来没爹疼啊……”猫小三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忘向云深使了个眼色。
看着猫小三这么卖力,云深不好推辞,尴尬地走到天行身边,挽住他一直胳膊,尽力平复情绪,道:“孩……孩子他爹,你要挺住……”
三个人摆着“和家亲”的造型齐齐把目光投向了那猎户汉子。
“罢了罢了,”那汉子似乎被这出苦情戏弄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摆了摆手表示不再纠缠,“给你们一条鹿腿就是了!”
“要不……一人一半?”猫小三趁胜追击。
“不行!”那汉子又开始吹胡子瞪眼睛了。
猫小三一把推开天行,全然忘了天行有伤在身,任由他在一边疼得嗷嗷叫,气呼呼地指着那大汉道:“本女侠已经好言好语和你讲了这么半天,你怎么就不能通融一下,光是不行不行吼个没完!你设陷阱不假,但若不是我追得这鹿慌不择路,它怎么能掉进这陷阱中?本来就应该一人一半,你偏不讲道理,”猫小三下巴一抬,“好,既然你不讲道理,那我问你,你说这陷阱是你挖的,可有什么凭证么?是刻你名字了还是挂你头像了?若是没有,这鹿便都是我的!”
那大汉气得胡子直抖:“你这小妮儿好不讲理,俺家世代打猎为生,就没有挖陷阱还得署名的规矩!不过,你若是非要俺拿出证据,就不妨看看这个!”
说着,大汉跳到旁边一棵树后,一铁叉挑开了系在树干上的粗麻绳,那麻绳“嗖”地一下窜了上去,众人顺着绳子向上望去,只见树上悬着一排削得尖尖的竹子,从树上直直刺下,正好刺入陷阱之中,“扑”地一下子溅出血来。
这一刺,猫小三看着都疼,幸亏自己上来了,若是此刻还在陷阱里,岂不是要变成筛子了……
“你……”猫小三虽然把鹿视作晚餐,早晚得杀,可是情景如此暴力,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咋样,服了吧,”大汉把那插着鹿的竹排升到洞口,把绳子系好,露出砂锅大小的拳头来,“再想讲歪理,就找俺这拳头理论!”
“哇哦——”一个惊讶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好大一口砂锅啊——”
猫小三、邵天行和云深都不由得低下头装作不认识这疯子,不用看,能说出这话的,除了青衣那家伙还能有谁。
“不是说让你们在原地等么,怎么也来……”邵天行后面的话被眼前的情景噎了回去,只见猫小三的驴在最前面,接着是青衣的马,再接着是马车,用一条长绳子连着,成一条竖线,以怪异的姿态前行,看不出到底是谁拉着谁……
“这队伍……还真是整齐哈……”天行尴尬道。
“不错吧,是我的主意!”青衣全然把天行的话当成了夸奖,蹦下马车,无比轻快地跑来,看着猫小三满身灰,脑门上还有一个红红的蹄印,又看到云深搀扶着天行,两人有点伉俪情深的意味,背景里还有一只血淋淋的鹿吊在半空中,以及一个举着砂锅拳头的猎人……
“天行,你没事吧!”景明对这复杂的场景并不在意,径直走向天行。
云深连忙把手松开,立在一侧。
“好哇,你们还请了帮手,”那大汉双手握紧大铁叉,端在胸前,做好了战斗准备。
云深见势,按剑,上前一步。
“大叔,是不是我们伤了你的宠物?我们赔就是了,别动手嘛——”青衣上前调解。
“去!”猫小三和大汉都没耐心再把分歧复述一遍了。
汉子端着铁叉飞奔过来,猫小三没想到这厮真要动手,一时乱了方寸,幸好两方之间还有那道深深的陷阱隔着,猫小三略松了一口气,可是大汉似乎并没有把陷阱放在眼里,到了陷阱跟前,把铁叉向地里一扎,借助这个着力点纵身一跃,在空中吼了句“俺来也”,稳稳落在猫小三这边的空地上……
明晃晃的叉子尖儿,看得猫小三心惊肉跳,早知道这大叔脾气这么暴,说什么自己也不跟他叫板呀。
“不争了不争了都给你——”猫小三亮出了白旗。
可那汉子的气势已发,哪是说收住就能收住的?铁叉直奔而来,云深倒是并不惊慌,柳眉一紧,提剑便要接招……
“大山——”
一声焦急的呼喊让那汉子一怔,拼力收住了架势,急急转身向那声音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粗布,头戴蓝巾的年轻妇人正向这边急切地跑来,她背上有一个竹篮,竹篮里铺了一层柔软的兽皮,兽皮之中隐隐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出低微却让人怜惜的啜泣声。
“兰花!你怎么来了!”汉子一见这妇人,火也熄了,眉也顺了,显出和他的外表极不匹配的温柔来,方才的暴怒如雷都好似过眼云烟一般。
“这可真是——砂锅难过美人关啊!”青衣由衷地感叹。
众人不约而同地向他抛来白眼,青衣倒是不在乎,耸耸肩,把白眼当做赞美,坦然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