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容与无辜只在一线之间,越客观越无情,当心随之摆动时,那是可以背叛全世界的力量,对一个不爱你的人来说,你无辜也好可恶也好,他根本在乎,不在乎才是爱情中最大的伤痛。
见过凤满天失控,黄帝立即让大山去查凤满天十五年来的点点滴滴,要求任何细节都不能忽略。
大山看着有些失去理智的主子,有些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黄帝自然知道大山有疑虑。
“白露小姐。”
大山说出的正是黄帝此刻心中所想之事,要与凤满天在一起,他必须解决与白露之间的事,再未与凤满天重逢之前,对黄帝来说娶谁都无所谓,而如今,既然那个无可取代的人已经出现,其他的人就再也无法替代。
“这件事我会亲自解决。”
大山一叹,年轻有志的老板一句我会解决,可曾想过会有多大风波,先别说白露的态度,就两家的长辈也难以交代,商业联姻本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本欲联盟但若黄帝执意要悔婚,只怕最后会为两家各自多树一个敌人。大山不得不怀疑,为一个女人是否值得。
“那董事长……。”大山还是不放心。
黄帝眼眸一沉,大山说的对,要解除婚约,第一关便是父亲那一关,看来是需要找个时间,父子好好聊一聊了。
黄帝的父亲黄天,本就是商场上的一个奇人,一生风流,但却只有一个老婆,一个儿子,这是他对黄母的承诺,绝对不会让其他女人撼动她黄夫人的位置,也不会让其他女人留下自己的种。
黄帝无法理解母亲内心的真实想法,只知道她对丈夫在外面的风流韵事从不过问,丈夫回来殷勤伺候,丈夫离开从不过问,这到底是深情还是无情?
黄帝特地选在周六的时间回家,按照黄天习惯,这一天他都会待在发妻这里。父子俩坐在一起泡茶聊天,刘黄氏则娴静的坐在一旁刺绣,刘黄氏闺名刘纸砚,出生于书香门第,虽已年过五十,但保养得宜风韵犹存,不似胭脂俗粉般矫揉造作,自有一股安静的力量。
有时候,黄帝正不理解自己母亲,她从来不是贤妻良母的典范,至少她从未见她下厨为父亲做过一顿饭,或许在她的观念中,女人的高贵首先是远离厨房吧。
见这一幕,黄帝不由得想起,若有一天自己与凤满天在一起,恐怕自是绝对舍不得让她独自一人坐在旁边刺绣,想到今日过来,自己还威胁她哪里也不准去,必须在家等着自己,这可怕的占有欲有时连自己也给吓住了。
“特地回来找我有事?”黄天泡好一泡茶放到黄帝身边。黄帝一顿,这才回过神来,不觉有些好笑,自己竟然会想着凤满天发呆。
“我要解除婚约。”面对父亲,黄帝直言不讳。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黄天只是好奇的看着他。
“既然这样,当初提出联姻的时候,你为何不反对?”
“我爱上了一个女人。”黄帝不但不隐晦,甚至还有些自豪的说道。
“哎呀!”突然传来一声痛叫,刘黄氏的手被针扎了。
“没事吧?”黄天关心的询问。
刘黄氏摇摇头让父子俩继续。
“爱上一个女人这跟解除婚约有关吗?”黄天反问,他这一生不知喜欢过多少女人,也有一些让自己心动到爱的,但那又怎样,他从未想过为他们而抛妻弃子。
“既然爱上了,我便要给他最好的。”黄帝的话铿锵有力,目光坚毅。
黄天看着独生子,自己一直以他为傲,从进入集团的那一天开始,即使从基层做起,他也从未让自己失望过,有些人的光芒是永远无法掩盖的,而年轻人,敢想敢闯他永远是支持的,不管是工作上还是家庭上,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各人种孽各自担。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不反对,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不想帝皇与白家的关系受到影响。”
黄帝点头,父子间的默契不言而喻。
“不,我不同意。”刘黄氏坚定的声音突然响起。黄帝惊讶的回头,从小到大,每一个重大抉择,黄母从未反对过自己,大多数时间她都不发声,当初两家要联姻,她也未有任何意见。
“妈?”
“我反对。”但这一次刘黄氏的神色却是无比坚定。
连黄天也有些诧异,自己的妻子一向温柔贤淑,懂得进退,不争不显,不盲目依附于男人而活,于尴尬时往往能从容应对。今日这种情况,三十年来自己也是第一见。
“我再说一次,我反对你解除婚约。”刘黄氏看着父子两人逐字逐句吐字清晰的说道。
“夫人,此事还是让孩子们自己去解决吧。”见黄帝脸色难堪,黄天解围道。
“你闭嘴。”谁知刘黄氏却是毫不留情的让他闭嘴,结发三十年来,这是刘纸砚第一次对黄天大声说话。有那么多年,黄天一度认为她是一个没有情绪的人,今日才知道,她不是没有情绪,只是自己不是哪个让他有情绪的人,一时间,黄天不知道自己该为有这样一个识大体的老婆而开心,还是该为自己从不曾走进老婆内心而悲哀。
“妈,这是我自己的事情。”黄帝隐忍的说道,他不想与母亲争执,从小到大,他对母亲的敬大过爱。
刘纸砚看着黄帝,生命的前三十年有许多次,她都想逃离这里,是他留住了自己的步伐,可为什么他偏偏遗传自己深情这一点,爱一个人太痛苦,若要让自己儿子再受一遍自己受过的苦,那她情愿一开始便无情无爱。
“相信我,婚姻中最不需要的便是深情,这会变成你一辈子的伤痛。”刘纸砚悲伤的声音让黄天一震,或许这才是妻子心中最真实的声音。
“但我只想给他我能给的一切。”黄帝看着母亲认真的说道。
“即使我不承认她,你也会坚定的选择与她站在一起?”刘纸砚反问。
黄帝低头沉默,片刻后抬头目光坚定。
“对不起,妈妈。”
刘纸砚点点头,知道自己无力阻止,但内心却翻江倒海,她再也不想忍受这一切。
“你执意要如此,我不强求,但我宣布,我要离婚。”
父子俩完全呆住,特别是黄天,他从未想过一向温柔听话的妻子,竟然会提出离婚,
“你说什么?”黄天不相信的再问一次。
“我说我要离婚。”
刘纸砚抬头直视结发三十年的丈夫,过去的时光中自己连正眼看他也会觉得羞涩,今日才发现真是无知得可以。
看着妻子坚定的目光,黄天不得不承认她不是在开玩笑。
“你是认真的?”
“再没有比现在更认真。”
“我不懂…”黄天突然疑惑了,在商场上洞悉人心人称老狐狸的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无法看透妻子的真实想法,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她。
刘纸砚自嘲一笑。
“你当然不懂,对没有心不懂情的人来说,连沟通都不必有,我会让律师跟你谈。”说完刘纸砚头也不回的离开。
刘纸砚突然提出离婚而且态度坚决,确实让黄家父子都措手不及,黄帝更是不懂,明明是自己要解除婚约,为何母亲却突然要离婚。
来到母亲房间,只见刘纸砚正坐在窗前,单薄的身子看起来有些孤单,黄帝突然感觉心酸,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儿子,这些年来独自生活在外,父亲总是隔三差五的回来,偌大的房子便只有母亲一个居住,她将要经历怎样的独孤与心伤。
“妈,想要谈谈吗?”黄帝轻声道。
刘纸砚头也未回,突然说道:“我对你父亲是一见钟情,你知道吗?”
黄帝一愣,他未曾想母亲这样冷静的人也会有一见钟情这样火热的情感,至少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从未觉得母亲对父亲有多浓烈的感情。
“我发了疯似的想要与他结婚,当我终于如愿,我以为自己得到了幸福,但爱情中,受伤的永远是爱得多爱得深的那一个人,因为深爱,你会战战兢兢,因为害怕失去,你会隐藏自己,到最后,你找不到你自己,也找不到你爱的那个人,这就是我一生的写照。”
刘纸砚轻轻的说着,黄帝感觉一股深沉的悲哀,原来母亲对父亲用情如此之深,什么样的深情能够忍受父亲在外面与一个又一个女人谈情说爱。
“你为什么从不告诉父亲?”
刘纸砚自嘲一笑。
“要来的深情不是深情,要来的爱不是爱,我可以爱得卑微,但不能失去最后一点自尊。”
“可或许正是这无谓的自尊,让你与爱情擦肩而过。”黄帝沉痛的说道。
“或许吧,但我已经不在乎了,你父亲从未用心了解过我,从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便一直在等,等他无情的消耗完我对他的深情,而现在,我终于可以坦荡的说出离开二字。”
看着母亲,黄帝不知道真正残酷的是谁?是父亲的疏忽大意,还是母亲的有意残忍,但不管母亲最后伤害的是别人还是自己,她都为此赔上了自己一生。
“所以,我不要我的儿子再过我这样的日子,有些人是永远无法谈深情的。”刘纸砚悲哀的说道。
“妈妈,我与你不一样,满天与父亲也不一样。”黄帝只能这样说。
“那你与父亲之间还有可能吗?”
“我花了三十年等待今天这一刻,在我终于可以放下的时刻,我绝不会再将那些沉重的过去提起来。”
母亲心意已决,对父母之间的事他无权干涉太多,只得让母亲好好休息,转身离开却看到父亲失意的脸,想必是听到了自己与母亲的对话。
黄帝从未在父亲脸上看过这种表情,结发三十年,若没有爱情,那会是怎样一种情感,一恍惚间,看着父亲望着母亲的背影,他甚至相信父亲是深爱着母亲的。只是人世间的情感太难以捉摸。而如今母亲眼中的决绝,只怕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