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你确定这是回去的路?”这句话龙珺遥已经不记得自己问过多少遍了。她原本想着,白泽生活在这雪山中,定然知晓哪里有珍贵的药草,所以便让它带着自己来采药。结果药草是采撷了不少,可他们竟迷路了。
“都是你这女人要逛来逛去,小爷都被你绕晕了!”白泽有些烦躁的四下张望着:“山里的禁制马上要开启了,想出去就只能等明天。算了,小爷我勉为其难,陪你留在这里一晚上好了。”
“唉!”龙珺遥无奈的叹了口气,白了眼身旁的白泽,难道神兽都是路痴吗?天色已经渐暗,四下苍茫一片,完全无法辨别方向。“小白,那你总能找到今晚的栖身之处吧!”最终还是得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怎么说他对这里也比自己熟悉。
闻言,他一挥头便把女子甩到了自己背上,撒开蹄子在雪山中飞奔起来。还不忘一边嚷嚷道:“你这女人不要小瞧小爷我。”
她抓着他的鬃毛,不禁有些好笑,没想到沉睡数万载的神兽竟然如此的小孩子气。
眼前的山洞无甚特别,门口的碎石暗示着这洞应是不久前才被震开,想来或许是白泽之前沉睡的山洞。龙珺遥幻化出些许树枝来生火取暖,而后便倚着白泽厚厚的绒毛,在洞中的避风处闭目养神。她其实有些担心如果帝释夜找不到她,会不会着急,可转念一想,他知道山中的禁制,肯定能猜到自己是被困在了里面。
兴许是因炼制丹药而过度消耗神力,龙珺遥竟就靠着白泽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恍惚间,她仿佛看到有人向自己走来,下一秒便落入一个比白泽的绒毛还要温暖的怀抱中。不知睡了多久,她睁开有些迷糊的双眼,看着自己手中暗红色的衣襟,不自觉的把脸贴了上去,蹭了蹭。蹭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这好像不是自己的床榻,她现下靠着的地方明显要比软软的床塌坚硬许多,似乎还有着轻微的浮动。
龙珺遥有些僵硬的仰起头,对上帝释夜那如古井潭水般的眼眸,闻着他独有的紫檀香,顿感自己的脸好似那余热未消的热碳一般。意识到自己还倚靠在他身上后,她猛然站起身,有些尴尬的道:“小白呢?”
帝释夜挑了挑眉,向着山洞里面,墙角处瞥了一眼。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她顿时气结。白泽此时正仰面朝天,倚着墙,四仰八叉的睡着。这哪里还有半点神兽该有的风姿。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坐到了帝释夜身边。
“师叔,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揉了揉发红的脸颊,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
帝释夜转过头,看了她良久才道:“找你。”
龙珺遥也回望着他:“你在禁制开启前进来的?”
“嗯。”他点点头。
“你怎会知晓我在那之前下不了山?”她不解。
“吾自然有办法。”典型帝释夜式的回答。
“那我们真要在这里呆一整晚?”尽管已经猜到了答案,但她还是问了一句。
“你说呢?”他的声音虽平淡,但却含着一丝戏谑之意。
注意到女子有些轻微抖动的身体时,帝释夜顺手把她拽进了自己怀里,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先开口道:“怕冷的话就乖乖别动。”知道反抗于他来说是无用的,所以她也就听话没再动作。
山洞外,天空开始零星的飘下雪花,掩去了白日里所有的痕迹。
山洞内,龙珺遥闭着眼,能清晰的感觉到,背后男子的体温正在温暖着自己,鼻尖萦绕的都是他特有的紫檀香气。说起来,帝释夜平日里冷漠淡然,于人于事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但不可否认,他对她很好,很上心。她虽然感情比较迟钝,也不大拘小节,但两个月的朝夕相处也让她明白,他对她的好不止是因为师叔师侄的关系。可不知为何,她心里竟有些惧怕这背后的真相,本能的想去避开那让她有些漂浮不定的情感。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自己居然能如此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照顾,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按着帝释夜一贯强势的态度,他似乎从未给过她拒绝的机会。
“你在笑什么?”瞥见女子弯起的嘴角,帝释夜有些疑惑的问道。
因着两人相互依靠的关系,他说话时的热气打在龙珺遥的额头上,有些痒。她下意识的在他怀里蹭了蹭,才开口:“没什么。”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师叔,你可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讲的,梦中的那名带着面具的女子?”
见他点头,她继续道:“那你可知道她是谁?”
闻言,帝释夜沉默了片刻,才低沉道:“子漠。”
“子漠?”龙珺遥虽好奇他为何会如此肯定,自己所梦之人就是这名叫“子漠”的女子,但见他闭起眼,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意思,也就作罢。两人就这样相依了一整晚。
三日后,他们按照原计划回到了碧落血海域。对于龙珺遥顺手拐回来的神兽白泽,帝释夜倒未曾说什么,而白泽似乎是有些惧怕他,但凡他一出现,白泽便会瞬间安静,老老实实的躲在龙珺遥身后,这一反应委实让她哭笑不得。
另一方面,她本想在回龙族前,去确认一下梦中那名为“子漠”的女子的身份,可帝释夜在他们回来的第一天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连纪梵神君都不晓得他去了哪里,龙珺遥也只好作罢。等了两天,她连帝释夜的半个影子都没见到,无奈之下,只能托纪梵神君帮她带个话,说等她哥哥好些后,必然亲自前来答谢。
其实,纪梵隐瞒帝释夜的去向着实情非得已。那天帝释夜与龙珺遥回来后,他照例端着茶向内苑走去。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位长老持有能打开内苑结界的玉佩,但也仅在被召唤的情况下才能进入此地。然而,能随意出入这里的,却惟有一直侍奉帝释夜饮食起居的纪梵神君,就算是芷舞元君,也不能毫无缘由的进出。
纪梵轻叩殿门:“释尊。”
“嗯。”里面传来男子略显疲惫的声音。
纪梵推门而入,将茶具放好后,见帝释夜正准备更衣沐浴,便缓步走到他身边,接过他脱下来的衣物。瞥见男子肌理分明的背脊上若隐若现的黑色咒文,有些担忧的道:“释尊,这符咒?”
“无碍。”帝释夜边说边走向屏风后的温泉水池。
“是。”纪梵立在屏风前,心中却腹诽:总说无碍,倘若有天被殿下知晓了真相,倒霉的可就是我啊!
“哗啦”一阵水响后,只听帝释夜淡声道:“吾今晚要回北荒闭关,不得告诉任何人。”
纪梵颔首:“是,臣一定守口如瓶。”心中却继续腹诽:你怕殿下热着,就带她去北荒炼药,事后又亲自把她送回来,这下还得再返回去闭关。你这么为她着想,还不告诉她,难道不知道殿下她一向感情迟钝吗?他想了想,觉得此事有必要提一提,遂试探道:“殿下她明日就要回去了。”
良久,屏风后响起帝释夜不温不火的声音:“保护好她。”
“是,臣一定派人暗中保护殿下。”虽是答应了,可还是不免嘀咕:这是怎么个追姑娘的套路!人家都要走了,还不表示表示,就不怕她被别人抢走吗?
“你还在腹诽?”帝释夜的声音幽幽飘来。
纪梵觑了眼屏风,一本正经道:“臣不敢,臣不过是心思细腻,爱操心而已。”顿了顿,复又道:“臣心有一事思量许久,不知当讲与否?”
帝释夜虽知他定没有好话要说,却还是开口应允:“你说。”
纪梵不露声色道:“臣以为释尊现在好不容易再次见到殿下,应该早些下手。按照凡间的说法,就是要趁早把生米煮成熟饭。”顿了顿,又不怕死的添了一句:“这么忍着,终归对身体不好。”
帝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