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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与君同奏

上官弘为萧君漠配制解药后便不见了踪影,据芷凝说,他嫌鬼冢人多繁杂,去西山药庐清静去了,不过走之前给几人下了逐客令,三日后他回到鬼冢若再见到他们,必定亲自赶人。

不过,芷凝转述此话时,卿九薇只是哼鼻道:“真是个怪老头,人多多热闹啊。他这么去享清静去了,我还真想去西山扰扰他呢!”

听到这话的芷凝扑哧一下,“少主,你确定要去?”

卿九薇脸色变了变,瞟了一眼芷凝,“哼,我才不去,西山那么远,本少主懒得走那么多路。”

“呵呵,少主是不敢去吧。”芷凝一语中的。

“芷凝!”卿九薇嗔怪了一声,便追着她打闹起来。

西山药庐,听起来似乎是个清雅的地方,但是去过之后便觉那里简直可以用可怕形容。上官弘自称鬼医,盛名天下的不是他精湛的医术,而是他怪异的性格和对毒物的钻研。

西山,是他研制世间毒物的地方,那里有着天下难寻的毒药。卿九薇有一次想去捉弄上官弘,却不想差点命丧毒蛇口中。是以,柳冥云下了死令,不允许她再踏入西山一步。自然,她也不敢再闯入西山。

清幽竹林,与世隔绝,三日很快便要过去了。第二天,众人就要各自离去。临别前的那个晚上,他们曾有一段共同的记忆。

竹屋前,柳冥云居座首,其余人分坐两旁。

除了因伤痛没有食欲的苏文轩没有出现,其余人都在场。

柳冥云笑着朝萧君漠举杯,“萧兄,在下敬你一杯。多谢你对九薇施以援手,救她性命。”

“柳兄言重,若无卿姑娘仗义相助,只怕此刻我已毒发身亡,这杯酒该是我来敬你们。”萧君漠说完朝对面的卿九薇举了举杯,一饮而尽。

卿九薇笑了笑,同样饮尽。

酒至酣畅,再加上今晚月色极美,氤氤氲氲地,竹林微风轻拂,酒不醉人人自醉。

“芷凝,你这菜做的真是太好吃了!”卿九薇吃着佳肴,对芷凝的厨艺连声称赞,说完还神色暧昧地看向伤势初愈的沐风,“谁要是娶了我们芷凝,那可真是有口福了。”

沐风瞥了眼自己家没正形的少主,没有理会他,但他眼神中流露的幸福还是让卿九薇看了个明白。

见卿九薇打趣自己,芷凝低眉一笑,“是吗?那既然如此好吃,九薇你该怎么回报我呢?”

“唔.”卿九薇又塞了口牛肉,“回报啊,那不如我将沐风许配你可好?”

“少主!”沐风情急道。

“呵呵,”卿九薇继续捉弄道:“沐风别急啊,是我说错了,应该是把芷凝许配给你。”

这回是芷凝急了,但她早已熟知卿九薇的性格,此时她若是和沐风一样不好意思,只怕眼前的卿九薇会笑岔气,于是她抬眼看了看座上的少主,见他丝毫没有理会台下这场捉弄的意思,只好又看向下首的萧君漠,目光停留在他腰间一直携带的玉箫,主意一上来,她就脱口而出。

“九薇,许久没听你抚琴了,不如你就和萧公子合奏一曲,就当回报我这顿饭了,如何?”

没想到芷凝会这样反击,卿九薇愣了个神,但很快她扬眉一笑,“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萧公子未必愿意。”说完她拼命朝萧君漠使了使眼色。

但是萧君漠却状似没有看到对面挤眉弄眼的卿九薇,他只是淡淡道:“姑娘盛情,却之不恭。”

闻言,芷凝爽声一笑,“九薇,人家萧公子都没有拒绝,你还是乖乖抚琴吧。”说完也不等卿九薇说话芷凝便起身进屋拿琴去了。

卿九薇撇了撇嘴,抬头看向萧君漠,却见他深邃的眼神此刻也看向自己,但是眨眼间,他又看向了别处。

座首的柳冥云状似不经意地饮着酒,但却将座下的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只是,至始至终,他都未发一言。

芷凝将琴摆好,卿九薇无奈,只能落座中央案几,试了试音觉得没什么问题,她才看向萧君漠,“萧公子,请。”

萧君漠取下腰间玉箫,点点头,“卿姑娘先开始吧。”

琴声渐起,卿九薇指尖轻拨琴弦,顿时便为这寂静竹林之夜添了几分别致。

白衣乌发,收敛起平日里的乖张,此刻只专注于指下琴弦,朦胧月色下,卿九薇浑身散发一种特别的美,再加上回荡竹林的悠扬琴音,让在座的众人都不禁停下手中的酒杯,屏声凝气地倾听这优美的乐声。

起初,萧君漠以为卿九薇拒绝弹琴是因为其不通音律,乃至芷凝要以此捉弄她,但不想她的琴艺竟是如此精湛。

黑衣深邃,萧君漠玉箫在手,和着卿九薇的琴音,逐渐交织成一曲绝唱。

琴音至某处,突然斗转变调,卿九薇嘴角含笑,似乎已经沉醉在自己的音律世界中,而萧君漠则不慌不忙,随之应变自如。

一时间,竹林尽是两人携手共谱之音。

就在众人沉醉其中之时,突然箫声不再追随琴音,而是一改低沉变得悠扬,瞬间将琴音掩盖,卿九薇闻曲突变,她不解看向萧君漠,只见他目光深沉看着自己,等待着自己接下箫声。

耳边音律虽然是第一次听,但不知为何卿九薇觉得十分熟悉,仿若听过无数次般,鬼使神差的,她指下随箫声一变,顿时琴瑟相和,更甚动听。

柳冥云缓缓收紧手中的酒杯,神色复杂地看着座下合奏的二人。

而萧君漠在听到卿九薇所奏琴音后,眼中闪现一丝不可置信,但很快便又被那漆黑深邃的眼睛掩盖过去。

芸馨眼中泛泪,她紧紧盯着座中的卿九薇,有那么一刻,那么一瞬,有一个念头呼之欲出,但目光转向卿九薇的脸时,她眼中的光又渐渐熄灭,那是一种希望被湮灭的失落。

当然,这些,卿九薇都没有注意到,她陷入自己的琴音,陷入了对一种莫名熟悉感的追逐。

宴罢,几人也是酒足饭饱,第二天又要启程离开,简单寒暄后便各自回了自己的竹屋。

卿九薇站在窗前,月光下的竹林显得格外幽深,她脑中还是刚刚宴上熟悉的旋律,但是想来想去,她可以笃定在自己的记忆力,她从未听过。只是,为何她能够那样娴熟地跟上萧君漠的箫声,天衣无缝地合奏出来?

夜已深,卿九薇却难以成眠,于是她推开竹屋的门,朝竹林深处踱步而去。

却不想,在竹林,她碰见了同样没有入睡的萧君漠。

“萧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卿九薇朝前方不远处那个颀长身影问道。

听到脚步声的萧君漠已经转过身来,看到卿九薇的瞬间,他有一瞬的失神,氤氲夜色下,她长发轻散,白衣胜雪,眉目中带着几丝疑惑和烦恼。

“卿姑娘怎么还未安寝?”

卿九薇上前与萧君漠比肩而立,“叫我九薇便是了,我只是睡不着,便出来走走。”

“好,”萧君漠将目光投向竹林,“桃源之境,夜色果真更美。”

“深夜赏景,我可不信。”卿九薇侧首一笑,“萧公子是有心事吧?”

都说曲音通人心,今夜突变的箫声,卿九薇可不信那是故意刁难自己,不过问出口她又后悔了,似乎眼前这个带着冷意的男子,很不喜欢被别人看穿。

闻言,萧君漠下意识摸了摸随身携带的玉箫,他目光暗沉,如同这黑夜一般,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而凝视卿九薇,“琴音暗藏迷惘不安,不知九薇所困何事?”

卿九薇眉头一挑,没想到自己琴中不自觉流露之感,竟被一个认识不过几日的听了出来。要知道,她琴艺了得,旁人听得是天下款曲,但那琴音后隐藏的空洞和迷茫,却鲜少有人听出,有时候甚至连自己都未能察觉。

“无灵之魂,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孤魂野鬼?”虽然她很想像平常那样潇洒不羁,但是今夜面对萧君漠,她总是不能如常。

萧君漠看着她的眼神更深了几分,“神灵之事,实在难以言喻。”

“也对,”卿九薇故作轻松的一笑,“是九薇亵渎了。”

两人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沉默而立,直到月上树梢,夜色更为深沉,卿九薇觉得有些困意上来,她才开口道:“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萧公子明日也要启程,早些歇息吧。”

“我送你。”萧君漠没有多言,只是率先走上前。

“有劳。”本来竹屋和竹林没什么距离,卿九薇准备拒绝的,但是想到明日两人就要分别,此后许是永不再见,那句不必便没有说出口。

两人很快便到了卿九薇所居的竹屋前,卿九薇突然想起一事,便回头随口问道,“萧公子今日所奏箫声很是特别,不知可有曲名?”

“不过随意所奏,并未有曲名。”萧君漠见卿九薇眉色中有些失落,心头一动,“不如请九薇为此曲赠名吧。”

卿九薇低眉想了想,脑中蹦出一词,“因缘,因缘际会,因缘成劫,似乎很对曲意,不若就叫因缘吧。”

萧君漠冷峻的面容难得柔和了不少,他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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