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灵羽给张姨打了一个招呼便出门进行自己这几年的例行公事。
赶到村长张大爷家的时候,灵羽看见张大爷正搬一个小板凳坐在自己院子里的小屋门口,处理着一条灰白色鲫鱼。
张大爷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两鬓已然斑白。很显然岁月这把刀,在他的脸上已经留下了沧桑的痕迹。
张大爷约莫有六十多岁了,大名张宝胜。他早年曾经考过秀才,去过内陆的大城,是紫薇村唯一懂些知识见过世面的人了。
灵羽这几年的例行公事就是来张大爷这里读书,听张大爷讲讲外面的事,长长见识,学习知识与为人处世的道理。
几年的相处,灵羽早已把张大爷看成亲爷爷一般了。前年张大爷老来丧子的悲痛让灵羽感同身受,对修仙界愈加排斥。
张大爷现在这么大的岁数了,本该颐养天年的,现在膝下无子的他却还要出船打鱼,还好有村子里邻居们的接济。灵羽难以想象自己离开后身子虚弱的张姨怎么办。
“灵羽,你今天怎么来得有点晚啊。”张大爷一边说着,一边把鱼洗好放在了一边。
“额,今天有点事情耽搁了。”灵羽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
“嗯,下次你早点……不对。算了,你先进来吧。今天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张大爷原本想叮嘱灵羽下次早点,却突然想起来什么,缓缓道。
“嗯?”灵羽有些疑问,今天张大爷似乎有点不同,不过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跟着张大爷进了屋子。
走进张大爷家里,正屋除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外,便只剩下那个蛟龙神像了。在这天灵江边的渔民们,只信奉海神,祈祷出船打鱼顺利。
说的好听的是海神,它实际上是磅礴万里的天灵江里的一头修炼到大乘之境的神蛟罢了。
深知底细的李老伯,曾经告诉灵羽,几百年前,这头神蛟来到大陆体悟红尘,寻找突破的契机。
后来却因为意外,搅动腥风血雨,引动多方来袭。不得已之下,神蛟只能显露了真身,展现诸多神通与来犯的三位大乘修士大战了三天三夜,并且安然无恙的逃离了东夷神洲。
而这一些被沿江的渔民们看到,惊为海神,于是海神之说便传播开来,从那以后就有了打鱼前拜拜海神的习俗。
灵羽跟着张大爷走进内屋,这个屋子,灵羽并不陌生,正是他这几年待的地方。
这间小屋面积仅有十几平方,东西也不多,只有最基础的文房四宝和一个比较小的书架,而且书架上只有几百本泛黄的书籍。
屋子四壁挂着不少的书法字迹。这间屋子十分整洁,纤尘不染。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渔夫的家里。
灵羽了解张大爷,他对知识十分的严肃,每次他看书、练书法之前,都是洗手正身,平心静气的走进这个屋子,然后带着一抹虔诚开始练书法。
说起来书法,张大爷写的一手好书法,虽然他书读的并不多,在外面花掉所有积蓄买了这几百本书后,回到村子里就也只练书法。
这几年灵羽倒也跟着张大爷练了不少书法。灵羽也能够感觉到,张大爷的书法,在这几十年的打磨中也隐隐出现了几分书法大家的气势。
但是自从张大爷儿子出事后,张大爷变化很大,几乎没见过他露出过笑容,而且还经常一个人默默的发呆。
而且就连书法也与之前大不相同。
以往落笔总是浑厚有力,收放自如,颇有大家风范。而从那以后,他的墨迹变得有时雷霆万钧,紧密险峻;有时有低沉萎靡,日薄西山的感觉。
“这几年来,该教的基础东西我也都教了,书法你也算入门了,从明天起你也不用再来我这里了。”张大爷走到那个小书架的后面,身形略有些佝偻,背对着灵羽说道。
“什么?”灵羽听到这话蓦然愣住,立刻反应过来,急切的说道,“张大爷,你别撵我走啊,我以后一定会准时过来的!”
“即便是你今天没有迟到,我也会如此说的。”张大爷拍了拍灵羽肩膀说着,“能教的我都教给你了,以后就看你自己了。”
“过一段时间我也会和你李老伯以及张姨商量一下,送你去外面大城读书,见见世面。”
听到这话灵羽才心中平复了一下,抬首说道:“好吧,那您今天叫我来是?”
张大爷缓缓弯下腰,吃力得从小书架下面拔出来一本皱巴巴黑色的书籍。张大爷摩挲着这本书,轻轻的掸去灰尘。
“今天让你来,就是要把这个传给你。”张大爷把这本皱巴巴的黑色书籍放在灵羽面前。
灵羽皱着眉头看着这本书,这本书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书了,不过摸着这书,也不是寻常纸张,上面的灰尘很多,似乎也有些年头了。
黑色的封面上没有任何的字迹,灵羽就直接翻开了此书,扉页蓦然显露出三个大字“千凶册”!
只见这三个字迹龙飞凤舞,苍劲有力,一眼望去,仿佛一阵杀伐之气迎面而来,又如无尽凶兽向这无情天地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让人不寒而栗。
这样的字迹,灵羽从未见过,从未见过这么有气势的字迹!
继续往后看,却令灵羽一脸蒙逼了。
在这之后的每一页,都是一张一张栩栩如生的图片,全部是各种各样的凶兽,有屋子一般大小的巨大青铜色蚂蚁擎天一举,有指节大小的银色剑鱼风驰电掣间洞穿虚空。
如果仔细思索一下就会发现,后面几百页所绘的,竟然全都是传说中的凶兽!
灵羽不禁佩服这本书的制作者了,书法绘画在灵羽看来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书法暂且不说,仅那绘出来的图片甚至都能让人体会到那图画中的凶兽的惊人的速度与力量!
不过这些图片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凶兽的身体细节上却有些模糊,密密麻麻的好像多了许多东西。
张大爷为什么让自己看这个书?
虽然这个书字迹很有气势,绘图也十分精湛,但这个书在灵羽看来就是一本画册,画着各种各样的古代凶兽的画册而已。
张大爷似乎看出了灵羽的不解,便严肃说道:“这本书的来历不小,你一定要重视!”
灵羽看张大爷一脸严肃,好奇道:“这本书有什么特别的吗?您从哪里的到来的?”
“这本书具体有什么特别的我不太清楚,但是来历确是很大,如果细说起来,得从二十年前讲起。”
“二十年前的秋季,那个时候,我去外面游历回来的时候,一日傍晚经过一个村庄,这个时候我的干粮也没有了,正饥肠辘辘的。”
“当时我身上还带着些许银钱,想要在这个村子里买些吃的。按理说这个时候村子里都应该家家户户升起袅袅炊烟了,但是我发现这个村子诡异的没有任何的气息,没发现一个人的声音。”
“后来我找了点干粮,准备离开村子的时候,却又突然发现村子的后山上,铺着一大片的什么东西。当时是秋季,傍晚后山到处都是一地的枯黄的树叶,而那一片铺着的却不是黄色的树***显眼的,好奇之下,我也就过去看了看。”
“那是什么啊,秋天在后山应该是铺着准备晒干的粮食吧。”灵羽猜测道。
“不,那不是粮食,那是一地的尸体!”张大爷露出有些悲痛和惊恐的表情。
“什么,怎么会这样?”灵羽惊讶道。
“当时我并不觉得是粮食,因为粮食和树叶颜色差不多。当我走近的时候才发现居然全都是尸体。
“夕阳下,这些人的表情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到现在还能回想起来。诡异的是他们的表情全都是兴奋到癫狂的样子,好在当时我还算年轻,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是却马上镇定下来,准备赶紧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这也太诡异了吧,全村人都死在后山,而且更诡异的是都是笑着死去的。”灵羽脊背一阵发凉。
“当时我就是觉得太诡异了,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于是赶紧跑开,但是可能是我跌跌撞撞跑开的时候踩着树枝什么的声音太大了,突然被一个人听到了。”
“一个人?!还有活着的?”灵羽有些惊讶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当时从那里出来了。那是一个身着红袍的中年男子。”张大爷苦涩的说道。
“张大爷,那你当时没带他一起走吗?”
“带他走?开玩笑!后山上这一地的尸体,就是他的杰作!他是一个修仙界的邪修。”张大爷闭上眼低沉的说道。
“什么?!那您怎么逃出来的。”灵羽惊愕道。要知道修仙者与凡人根本没有相比性,一个修仙者如果要杀凡人,绝对会手到擒来。
“后来那红袍男子御空而行很快追上我,正当这个时候天际一道青色遁光破空而来,截住了他。”
“青光敛去之后,出现一个仙风道骨的青袍道士,就是这个青袍道士出手救了我。”
“从他们的对话来看,好像这个青袍道士专门出来抓这个宗门悬赏的红袍男子,然后搜某个东西。”
“而那红袍男子一身邪道功法就是刺激人的各种欲望,然后在其欲望达到最巅峰的时候汲取沸腾的血液,用以修炼。所以就有一个绰号为‘血欲妖道’”
“张大爷,你说了这么多好像和这本千凶册来历没关系啊?”
“这本书的来历就是在那个山上,别急,等我说完。那时那个青袍道士好像能够克制红袍男子,十几个回合后打出一个巨大火焰手掌将红袍男子一巴掌拍到地上。”
“这时候那红袍男子突然身上迸发一圈雾气,迷迷蒙蒙的,然后两个呼吸时间就消失不见了。那青袍道士仿佛料到这样的情况,取出一个白玉盘,随后化作青色遁光朝着一个方向破空而去。”
“我当时惊得一身冷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但是突然被绊倒了。起身发现刚才那个红袍男子跌落的地面,那里露出一个黑色的东西,就在拌我的石头下面,拌了一下,也让它露了出来。”
“那个黑色的东西就是这本千凶册?”灵羽抬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