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手握幸福（2）
有时候人生的道路是笔直的，只能前进或者后退，来回往复，就像是此刻的笔直上升的电梯，它的一生都被束缚在水泥钢筋浇筑的墙壁里，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去往别的地方，只要它略微偏离了已定的轨道，就意味着结束。杨扬一直这么想着，就像小时候听过的那个牧童和羊的故事，有个牧童放羊总是很认真的把羊都喂饱，于是有人问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努力的放羊呢。牧童说，等羊长大了就可以去卖很多钱，于是人们又问，那卖很多钱以后呢。牧童说，那样就可以盖房娶妻生小孩。那小孩出生以后呢？牧童说，让他放羊啊。
杨扬小时候听见这个故事的时候只是觉得很好奇，为什么牧童愿意把自己的一辈子和未来都放在那里，小杨扬觉得那个地方一定很美，美得能够让牧童花上一生。可是小杨扬大了以后才明白这个故事的残酷，它的残酷不在于牧童的一生，而是在于这样的故事往往是付诸在每个人身上的，在身边真实发生着的，乃至自己的身上。
所以人们常常寄予自己希望，人们常说永远存在着另一个选择，但是往往另一个选择会像是潘多拉的盒子一样一旦打开，就会带来灾难。现在的杨扬感觉自己就像是打开了内心里不能触碰的盒子，很多不受自己控制的东西跑了出来，他不知道刚刚的所作所为会不会被人认出来，甚至会不会有用。也许自己会因为这次失去经理口中助理的机会，会失去自己稳定的工作。但是杨扬第一次有了一种真实感，一种把握住某种东西的感觉。
门打开，手握紧，此刻的杨扬从来没这么笃定过，自己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得到的，并且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不曾有过的念头。
“杨扬，你总算来了”刘菲摸着手机，急的双腿直跳。
“薇薇呢，她人呢？”杨扬可以感觉的到，自己的声音透着焦急的味道。
“她……她在办公室里呢”刘菲有些发愣，显然没有了平时的自信与狡黠。
杨扬飞快的走进室内大门，老旧的空调系统让整个空间变得像是闷热的桑拿间，真不明白张薇薇为什么还呆在里面。
“薇薇？你在哪呢？”
闷热的空气像是浸了油罐子，完全没有回应。
杨扬忽然觉得有些紧张，渐渐把声音提了起来。
“叫什么叫，快来帮忙啊，都快被闷死啦”
“来了，你在哪啊？”杨扬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却又立马提了起来。
只见张薇薇在空调的后面抱着着旧式一人多高的立式空调微微的挪动着，杨扬感觉胸闷的有些发晕。
“还愣着干嘛，快把菲儿也喊进来帮忙啊”张薇薇满头大汗，汗水顺着脖子慢慢流下，浸润到了已经有些颜色分明的衣服里面。
杨扬越发有些发晕，而且好像口还有点干。
“喂！你还愣着，过来”薇薇眉头微微蹙起，脸蛋被闷得通红，眉眼间反而透出一股子妩媚的味道。
杨扬咽了口唾沫，讪讪地走过去：“到底是怎么弄的？”
张薇薇吐了吐舌头“老野猪上午要我叫空调公司的人来换新设备，结果我把这事忘了”杨扬满脑黑线。
“总经理已经到了楼下了，他们马上就上来了，来不及了。”情况有些出乎意料，看来这个女孩也远比自己要想象的坚强，但是这些都没有必要了，杨扬觉得有必要让这个女孩不要再浪费无谓的努力了。
“什么？！现在楼下！”女孩有些紧张的问，可是杨扬却在她脸上找不到自己以为，甚至还有点小小期望的东西。杨扬心里总是期望着，这个女孩能在自己面前偶尔的软弱那么一次，能够依靠自己一次。
可是眼前的女孩就像是泡了碱水的面团，平时天真温柔，里面却是拉不断的面筋。杨扬这样想着心里有些黯然。
“我们把空调藏进经理办公室。”
“为什么要搬空调？把它留着不行吗？”杨扬有些纳闷。
“不行空调公司的人说它太大了，堵住了中央空调的出风口，没办法对流所以温度才降不下来。”
嗯？杨扬麻木了，现在办公室的40多度的气温，外加空调检修满地的零碎和台老式的一人多高的大空调。这么老空调没3、5个人根本搬不动，就是搬动了也没有地方藏，算上电梯上下拥挤的人流，撑死了还能拖上十分钟。可是这点时间怎么够干些什么呢，泡杯茶还是换身衣服。做这些根本无济于事，但是她……
杨扬抬头看了看这个满头大汗，被汗水浸湿衣裙的女孩，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像是堵住在了嗓子里，握了握因为紧张而满是汗水的手心，不用再说什么了！
“把窗户都打开！”杨扬提声道，说完便自顾自的打开一个个窗户。
“喂！你干嘛呢？”
“快点跟着做”张薇薇头回感觉到这样的杨扬，声音里像是藏着一团火。
很快所有的窗户被打开，被城市蒸腾的空气和大厦风像是找到了缺口一样灌进了窗户，闷热的空气被带走了，像是被被打开了闸口的水库，从新鲜的风一侧的窗户灌入，再从另一侧涌出。
张薇薇张开嘴，吸进了口来自50米高空吹进的城市风，凉风灌入她的胸口，这种感觉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有种时间停止的错觉。
张薇薇看着此刻杨扬，忽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小帅气
“好啦，快来帮忙吧”杨扬开始四周找起了东西。
“哦”张薇薇很出乎意料地乖巧的应道。
“啊！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啊，怎么这么大的风”刘菲按着自己的短裙的裙角，从门口挪了过来，风吹起刘菲新烫的微曲的卷发显得张牙舞爪。
张薇薇突然下给自己这个闺蜜一个大脑瓜子。
“你们疯了，怎么把窗户都打开了？”可显然一向聪明狡黠的刘菲，也不能理解张薇薇的心意。
“刘菲你去把地上的东西都收拾了，我们把空调搬进安全楼梯通道”杨扬抬眼说道。
“怎么搬进去啊”刘菲很清楚公司为了应付西林市夏季防灾，早就把原来堆杂物的通道换上了把大锁，现在那里是铁将军把门。
“啪！”像是什么被打碎的声音。
“啊！！！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刘菲捂着脸，嘴巴张大成了一个“O”型惊慌失措。
只见杨扬手提着消防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然后举起砍向安全楼梯大门上的铁锁，“铛铛！”钢铁撞击的声音震颤着耳膜。
刘菲突然间有几分感动，又有些害怕。这个平时又蔫又怂的衰人，此刻却为张薇薇拼的像个疯子。
“啪！”断裂的声音带着大门被打开。
不知怎么的张薇薇有些难受，伸出手摸了摸胸口，有点闷。
杨扬弓起背抱起一人多高的老空调，向安全通道挪去，杨扬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兴奋让自己失去了身体的支配感，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此刻奇怪的感觉让杨扬非常平静，平静能到感觉到四周的气流，温热的身体和被人依靠的感触，这种感觉其实也不赖啦…………
安全通道不久之前还是公司的杂物间，本来就不宽的楼道内还剩下了从前放置的东西留下的碎屑，踩上去有种沙粒的实感，楼道内没有连同大厦的中央空调，只有简陋的通风口，闷热的空气和昏暗的灯光让杨扬有些恍惚，眼前的一切有种熟悉的味道。
杨扬突然心头一寒，像是动物感觉到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这时老旧的大空调微微的撞上了门框，空调的上端开始向外倾斜，杨扬抱紧了空调底座想要把它扶正，但是已经晚了！
高大沉重的老空调带着杠杆积蓄的势能猛地向杨扬压倒过来，黑色的影子压倒下来带着巨大的压迫感，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底升了上来，眼前的一切忽然和困扰自己的梦境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