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十日,段星河离开。走之前把那套回风舞柳剑的招式绘在纸上整理成书一并带走。儒生也没有拦着,任他离去。少游在书房背诵后人整理的嵇康诗集,倏然抬头问儒生能不能去送送段星河。儒生说不必,若是有缘必然会再遇到。少游深以为然。
四月初一是老爷的诞辰,李府上张罗起寿宴。所谓的寿宴其实不过是为了走来往做人情的排场,逢年过节去别人家送的礼并不是说一定得要回来,而是人情在礼的流转中越变越多,越变越厚。所以寿诞并不能少。老爷领着少游与宾客见面寒暄,儒生跟在后面。纷扰的一天结束,少游对儒生说,要是能没有这些应酬就好了。儒生说,人生就是这样,生来便附带着许多东西,如父亲,母亲,应酬,既然来到世上,就不能少了这些。少游说也对。转而又说,读书的目的是什么,从来只有听说读书的人能考取功名,当大官,光宗耀祖,不过有钱的人也能买个功名,或者是做些善事博取名声也能被官府纳入吏籍。所以读书和经商好像没不同。最近很苦恼的不懂的读书的用处了。儒生讲说,读书其实并不如经商,经商还能赚钱,读书可是花钱的差事。古代的圣贤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游学成了读书人所追逐的潮流,以至于有钱人家没钱人家的读书人都要花费巨额的金银去游学。少游说这样一看,读书实在是赔钱的买卖,游学百里,吃饭住店所花不菲,与人深交也要花去不少。若是像王叔家的那个哥哥似的喜欢攀比追求浮夸华丽的稀罕玩意儿,恐怕要花更多。儒生说,所以读书什么的真的是没有半点意义。
少游笑道,老师本来就是读书人,居然还这么讲,现在连书生都开始嫌弃书生了吗。儒生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古人诚不欺你我。
少游若有所思的问儒生,老师,那套剑法没有口诀吗。儒生说,世间的武功都有心法口诀。功夫一招一式,每一次挥剑都要呼吸,便于发力。心法口诀便是呼吸的方法,让身体更好的发力,支撑武技的施展。道家修行讲究吐纳有术,心法口诀和吐纳之术是一样的。少游恍然大悟的说,原来如此,不过呼吸节奏应该和心跳速度一样,因人而异,同一套心法能适用不同的人吗。当下又是自问自答,师傅只教了剑招,该用什么样的节奏什么样的呼吸来驱使剑招就不是老师能解决的,与其用一套心法,倒不如让练剑者自己来寻找呼吸的方法。老师真是明师。儒生笑道,你想太多了,不过是我觉得现在不是教你心法的时候,明日便教你,顺便教你一套轻功,以后就算是打不过至少也要能跑掉,进了江湖的人有好下场的人很多,但是江湖上也有小人,遇到小人或者是仇家,该跑的还是要跑的。
末了,儒生说,实在跑不掉的仇,就走好了,走的远远的。
少游问儒生,段星河的剑法很厉害吗。儒生说,剑法是人创的,说起来不过是古人为了不让剑伤到自己又能让剑伤到别人所创造的一种挥舞剑器的方式,有点,撩,拨,砍,削,刺,转折,急停,江湖上的剑法无一例外都是这样组成的,可能高明的剑法会有神奇的运剑方式,但是天下间十之九九的都不例外。所以世间没有最厉害的剑法。不过他的剑术的确很精妙,许多地方都是从出我意料的角度和发力手法挥剑。儒生说,很不错。人也好,剑也好。
少游问,我能和他那样强吗,我是说假以时日的话。儒生说,为何非要比他强,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格物致知是为读书解惑,诚意正心是下一步,须知习武也好,治学也好,都讲求心正,只是和别人比,侥幸胜了三五人,天下间读书人何止千万,习武者如林中树叶,枯黄飘落而又有新芽发枝,如何能比得过所有的人。
少游若有所思道,所以读书并非是为了赚钱,习武并非是为了赢人,老师是这个意思吧。儒生说,孺子可教。
寿宴后二日,少游提着酒去见老黄。去到老黄的营房时少游看到一个小孩子站岗,少游张口叫到,小鬼,老黄叔在不。话一脱口他便懂了那段星河为何会对自己那般无礼的原因了,是仗着年长几岁,对比自己小的人自然而然的有所轻视。其实自己也是孩子,只是分别心作祟。当即摇摇头,脸上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幸好那孩子没有计较,回答说黄伯伯不在。少游在他身边坐下,跟他名字,那少年说,杜思危。少游说,这个名字好,古人说居安思危,倒也是和军营的日常守备相得益彰。少年说,这个名字是另一个伯伯起的。少年说,那位伯伯是读书人,黄伯伯说他有大学问,大本领。少游心想,他说的应该是老师。就从点心盒中拿出一块糕点,递给杜思危。杜思危摇摇头。
等了好久,老黄到了。少游把儒生交代的事情都跟老黄说了,留了酒和点心,从衣服内里掏出一封信,一并放在桌上。出了营门回头看到杜思危还站的笔直,笑了笑。
寿宴后二日,少游提着酒去见老黄。去到老黄的营房时少游看到一个小孩子站岗,少游张口叫到,小鬼,老黄叔在不。话一脱口他便懂了那段星河为何会对自己那般无礼的原因了,是仗着年长几岁,对比自己小的人自然而然的有所轻视。其实自己也是孩子,只是分别心作祟。当即摇摇头,脸上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幸好那孩子没有计较,回答说黄伯伯不在。少游在他身边坐下,跟他名字,那少年说,杜思危。少游说,这个名字好,古人说居安思危,倒也是和军营的日常守备相得益彰。少年说,这个名字是另一个伯伯起的。少年说,那位伯伯是读书人,黄伯伯说他有大学问,大本领。少游心想,他说的应该是老师。就从点心盒中拿出一块糕点,递给杜思危。杜思危摇摇头。
等了好久,老黄到了。少游把儒生交代的事情都跟老黄说了,留了酒和点心,从衣服内里掏出一封信,一并放在桌上。老黄问了些儒生的现状,少游一一回答。老黄说门外的少年是新兵的儿子。少游回想起当年城外的事情,心有芥蒂。出了营门回头看到杜思危站的笔直,笑了笑。回到府中本想问儒生为何当日不出手帮新兵,却又自己回答道那是城规之故,又想问儒生为何不杀了那人为新兵报仇,又自己回答道且不说城规在前,那人当时害怕城中士兵找麻烦,草草离开,寻不得人,如何报仇。少游感慨约束真多。拾起桌上诗集,正读到“徘徊将何现”,又是唏嘘。
后过数年,李少游一十六岁。那一年,冲龙煞北;九三,旅焚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