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军生去部队三个月后,军生从部队打来电话,说他现在在师部医院住院,家里顿时乱了套,尤其是毛毛,因为军生在这之后就再没法联系,也由于不知军生得了什么病,她更是焦急,最后家里因孩子尚小不能一同前往,就决定让毛毛一个人去。听说毛毛弟弟的一个朋友经常跑新疆一带的大货车,考虑到毛毛从没出这么远的门,又联系不上军生,所以坐顺车去了方便找到军生,经弟弟联系后,毛毛当夜就住在弟弟朋友的家里,等车半夜时出发,可等了一晚上,弟弟的朋友因没能够拉上货物,最快还需要两三天。毛毛就改乘当天夜里的火车,火车上人声嘈杂,毛毛也因为穿的又有些热,加上对军生的担忧,她一夜没有合眼,旁边坐着两个去新疆部队的兵,其中一个和毛毛一样拎着个手提箱,小伙子的老练程度,给人感觉他不但是个老兵了,而且还有点油滑,他是南方人并打开他的手提箱翻看着,原来他带了一皮箱的香蕉,生怕路上给烂掉了,他们听说了毛毛是军人家属,也对毛毛格外热情起来。毛毛虽然和他们谈的很愉快,可总是怀着自己的心事,还有,车厢里的闷热,使穿着绒衣的她简直受不了,从来没出这么远的门,加上坐着硬座,她不知道怎样熬过了一夜和一个白天,到了第二天深夜里,邻座的小伙子和车厢里的乘客大都睡去的时候,毛毛怎么也合不了眼,当火车上的广播报站车到武威时,毛毛再也坐不下去了,武威到张掖这段路程里她一直站着,虽然双脚站的都肿了,可她不想再坐下去,就这么一直站着等火车到达目的地。火车在第二天的凌晨里终于驶进了张掖火车站,终于可以下车了,毛毛也不考虑自己应该上哪去,怎样找到军生,只是疲惫而又欣慰地和两个小兵告了别,那个南方籍的小伙子还帮毛毛把手提箱拎到车门口,就在毛毛刚下车准备到候车室等天亮的时候,一抬头,看到军生和一位军人站在自己面前,毛毛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军生看着愣愣望着他的毛毛,一边接过毛毛手里的皮箱,一边给毛毛介绍自己在师部的战友,毛毛才如梦初醒和军人打着招呼,军人笑呵呵发动吉普车去了,军生给毛毛说着能来接她的缘由,原来军生感冒了引起眩晕症,所以住进师部医院,毛毛听后在心里说:“军生有一半可能是心病,他在担心自己和儿子还有家里。”可这次是他们之间的第六感觉又帮了两人的忙,就在毛毛坐上火车出发后,军生又一次给家里打电话,及时知道了毛毛来部队的情况,问清了车的班次和时间,就专门等在火车站里接毛毛了。天刚亮的时候,毛毛被接到师部卫生院二楼老乡王军医家里,王军医的妻子艳玲没有工作,在家专门照顾他们两岁的女儿,艳玲是个性格随和又懂得享受生活的少妇,小家庭过得分外富足和惬意,王军医不但年轻有为,也是位模范丈夫。这在艳玲平时的开销和生活上能够足以体会到,王军医对这两位老乡夫妻也格外照顾,由于工作原因,他回家乡很少,因此把家乡的人像对待亲人一样给予照顾,他给军生开着单间病房,解决了两人住宿问题,然后一日三餐就和他们在一起吃,当地老百姓也对王军医精湛的医术格外敬重和信服,因此,家里的家禽家畜和地方的土特产,就源源不断有人送来吃的他们都腻味了。还有,艳玲不时带毛毛到张掖这个西部大城市去逛街,两个年轻妈妈也因为年龄相仿很谈得来,艳玲带着毛毛到大商场里买衣料,这里的衣物不但比省会西安高档,而且价钱也不贵。她俩看了几个花色的衣料,由于毛毛身材偏高,艳玲决定带毛毛去自己看好的裁缝店里做,所以就约了军生和王军医一同给参谋,王军医对艳玲看什么,穿什么都不参与意见,而军生对她俩给毛毛看的黑底子用豌豆片大小,缀满了鳞片状装饰物的华贵衣料坚决反对,本来毛毛是想用那料子做旗袍穿,用料子在身上比划着显得华贵庄重,可军生说:“除了这块布料,做什么都可以,因为我总觉得穿上这样的料子,好像要去演出一样,还看起来像个交际花。”军生的回答使两个年轻女人很可惜,并面露难色也只好放弃,最后只选了一个鸭蛋黄的大花料子做了一件连衣裙,选了一件蓝色底子大白花的布料做了一件旗袍,外带一袭披件,那位只有十九岁的女裁缝手艺颇佳,加上毛毛苗条的身材真是两相适宜,艳玲为自己的参谋而自豪,更对毛毛高挑的身材羡慕不已。
军生每天要打四瓶点滴还有肌肉针,外科有两位护士,一位是年龄稍大身材微胖的护士,另一位是身材高瘦,并带着近视镜的未婚女子,年龄大的和蔼可亲,年龄小的护士却一脸严肃,并且每次进来的神情,让人觉得和她的实际年龄不相称,她这样的年龄应当朝气蓬勃,可事实上她有些老气横秋,她那些打针的动作,也让人觉得滑稽可笑但不敢流露。每次,等她走了之后,毛毛和军生才忍不住长时间的乐,首先发笑是由于年轻护士眼神差,看什么都凑得很近,好像用那张脸要在病人身体上触摸和嗅闻一样,军生面部表情痛苦却不敢吱声任她宰割。军生告诉毛毛,他刚住进来的第一天,就是这个护士给他注射肌肉针,他用眼睛的余光看着护士瞄了几下,就手腕夸张的做了一个下甩的大幅度动作,针头扎下来痛的军生大叫,护士手中的针不知为什么也弹了起来,护士一边因气愤而涨紫了脸,一边训斥军生说:“叫什么叫,一个大男人,怕打针就别来住院了嘛。”军生想和她辩解,看到她那恼怒的样子就把话咽了回去,后来因为惧怕她扎针,就干脆豁出去听之任之,说到这里,他俩看着军生两条胳臂上的淤青,就再也笑不起来了。
军生因为在卫生院呆的时间久了,加之毛毛现在来了,就决定出院带毛毛回自己在临泽县的部队。办完手续后,王军医给军生开了些口服的药,他们就辞了王军医夫妇和他们那个可爱的女儿,二十多天的相处使他们像亲人般依依不舍。但军生总归还是要回自己部队。
他俩坐上班车,一个小时候就回到军生部队所在县城,团部就在县城东,团部基地大门离临泽街道有一里多长,路面比县城街道还要宽,两旁生长着十多米高的白杨树,给人感觉大气庄重。他俩拎着行李,好容易走到团部宏伟壮阔的大门外,军生立马放下手中的皮箱,毛毛看见在大门口站岗的卫兵正给军生敬礼,军生也赶忙还礼,毛毛也觉得自己不但多余,而且不知此刻如何是好,只是怀着崇敬的心情向两个卫兵微笑。
进入团里,来到军生所在的通讯连办公楼下,不知怎么毛毛听到说话和嬉笑声,就抬头看见两旁大楼的各层楼窗户里,探出好些头戴军帽的脑袋,她的脸马上烫起来,转而迅速蔓延到耳根,只有低下头和军生小声嘀咕着,进了一楼军生的房间,军生现在升职了在通讯连任副连长。没有了外面无数双眼睛围观,只有他们二人的小世界了。
毛毛这次没有去外面,这么大的团部每天军号伴随她起床,收拾房间。看书打发时间敦促军生吃药调理,偶尔在天黑的时候和军生去特务连也任副连长的老乡家里去吃饭。老乡三十多岁人很精明,妻子却截然不同,他们有一个上小学的女儿,妻子因为在县城的面粉厂打工收入微薄,或许是个性的使然妻子很沉默和古板,每当毛毛和军生到他们家里吃饭的时候,妻子忙里忙外很是沉默寡言,而老乡总是满面春风一派大男子主义倾向。渐渐地军生和毛毛去的次数也少了。然后,他们到团部外面的临泽县城游玩。这里街头的男女都带着墨镜或茶色石头镜,他们好像无所事事,在街口和门店外面的台球桌前,悠闲地打着台球晒着太阳。县城主要特产是苹果梨,看外形像苹果,但颜色和味道都觉得像是在吃梨,都是去年产的,但保存的和刚从树上摘下来一样,个大水足十分香甜可口。当问其价格时,老农会一边比划一边说一块五角,尤其是五的发音特重,好像正在和你吵架一样。你要是不用上牙齿咬住下嘴唇,你就绝对不会发出这样的音来。毛毛买蔬菜时也碰到过这样好笑的类似情况。
最多的小吃是满街的麻辣粉,在汤锅里飘着厚不见底的红油和朝天椒,让人看了口水直流却不敢吃。还有两角一串的烤肉,比家乡一元钱的还要肉多,真是超值。再就是兰州牛肉拉面六角二分一大碗,牛肉片也特多,比银川同样面量的一大碗要便宜三倍多,也不知道卖家是怎么计算只收六角二分。这里真是民风醇厚朴实。
军生和毛毛逛完了临泽的大街小巷,天气渐渐转暖,两人在街道一家鞋店花了九十元为毛毛买了一双抛光的高跟时装单鞋。毛毛穿上个头更加高挑了。在部队总共呆了一月光景,军生便把毛毛护送回家了。军生和毛毛回来,先到毛毛娘家见了岳父母,就回到乡下家里见到妈妈和儿子,儿子越发乖巧和逗人了,然后再到四爸家看婆,婆问了军生的身体就问部队情况,当听了军生现在升了副连后,婆连连说:“好啊,军生你可要在部队好好干,将来要有出息。”军生答应着,然后婆就抱过小重孙嬉笑逗玩起来。
儿子一会儿要毛毛抱,一会儿要军生很快就专让军生抱,军生就和毛毛带着儿子按照家乡的习俗,提前看了两个姑姑和外婆家还有姨家的忙罢。晚上两个人带着儿子到自己房间睡,当军生坐到毛毛身边想和毛毛近乎,说些悄悄话的时候,儿子就呼哧呼哧爬到他们背后,然后大模大样倒在爸妈中间天真的笑着,军生就一边骂着:“你这个淘气包鬼东西!”就把儿子抱起来。最后,儿子临睡的时候,还是要到他婆的房间去了。
军生在家呆了不到一星期归队去了,儿子也好像习以为常和爸爸分开。
毛毛赶紧回到图书馆,办公室有些落下的事务要她来处理。毛毛单位的女馆长对毛毛在工作上越发器重,馆长到局里开会的时候逢人就夸,尤其是馆长那位不苟言笑的老伴见了毛毛,也笑逐颜开地说:“你姨整天在家里夸你呢,我还没见过她对什么人这么上心过。”
局里的班子不太和气,但馆长却对此不以为然,她是个工作型的基层领导,因此在局里影响好,也是下属单位里唯一的女领导。她对毛毛的夸赞引起了局长的注意,局长心里想:“局里的班子现在不团结更不利于工作,如果像朱馆长说的那样,有毛毛这样一个得力干事那该多好。”这天工作会结束后,局长便留下朱馆长,对馆长谈了自己的想法,并说他要调馆里的这位女干部,到局办公室任文秘。
馆长听了局长的指示后很意外,她既兴奋又难受,兴奋的是毛毛今后可以到局里工作了,难受的是她对毛毛在感情上难以割舍,但为了从大局出发,她回馆后,当即对毛毛传达了局长的决定,毛毛也觉得事情来得太突然。馆长说:“到局里工作更能发挥你的作用,也会有更好的前途,当然,我也给你一个星期考虑时间。”
毛毛表示自己再斟酌一下此事,回到娘家对爸妈说了局长的意思,并说自己觉得图书馆目前工作很轻松,也有更多时间学习,局里工作虽然好,但毕竟很繁忙。妈妈说:“你现在是出了门的人了,大小事情应当和你婆家商量后再做决定,我们不参与任何意见。”毛毛并没有急着跟公公说,先是给军生打了个电话,军生在电话上说:“我没什么,你看看咱爸是什么意见?”
毛毛公公到城里亲家串门的时候,听说局里要调毛毛去,当即就对毛毛说:“毛毛,爸很高兴,而且你一定要去,爸随后调你进局。”毛毛最后在公公的热切鼓励下,最终选择了进局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