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生空闲时就过来看孩子,公公的腿还不能下地就坚持回厂子去了,军生也该走了,这天军生情绪很沮丧地来了,在毛毛再三追问下,军生终于说了心情沮丧的原因,原来这次回家,军生因毛毛要生孩子,就带上一点积蓄和年终奖金,共计三千多元以备用,不曾想回来后,父亲住院和春节待客给花完了,现在要走了身上的钱所剩无几,到厂里问父亲要,父亲先是把他训斥了一番,也不考虑钱是怎样花完的,就丢给军生三百元,还闹个不欢而散,军生曾对毛毛说过,他在广州上军校的时候,每学期父亲只给他二百元,毛毛想他们家不缺钱呀,从公公给春艳的支持上就能看出来,可这二百元只够军生一学期来回的车费,看来公公对儿子和女儿的态度截然不同。
军生就这样又走了,毛毛好像也习惯了离别,幸好孩子的出生,给了毛毛生活的动力和忙碌,暂时驱散了离愁别绪和失落。
毛毛熬完娘家要回自己家的时候,就对爸妈说:“爸、妈,你们看孩子出生这么长时间了,他爷也没给起个名字,就让我爸爸给孩子起个名吧。”娘家爸爸向来给孩子们起的名字好,可起了好多,不是跟孩子爷爷辈的有冲撞,就是跟军生辈的有关联,没办法,最后还是大哥说:“就叫磊儿吧,我们单位里好多孩子都叫这个名字。”最后大家也觉得只好这样了。
刚刚过去的九三年是毛毛的本命年,老人们常说在本命年里,一个人要小心谨慎地处事,因为本命年对一个人来说不太顺利,可毛毛觉得自己去年还是挺顺利,一是工作调动,二是儿子的降生,可谓双喜临门,一帆风顺。但在九四年正是由于工作变动,使得后来因带孩子和工作的事情,出现了家庭矛盾。
军生走了,婆婆和毛毛在家看护着孩子,听说春艳又要生了,就在这个时候,春艳除了和妯娌不睦外,还经常和她婆婆吵架,按说,她应当和妹夫两个互相依靠着好好生活,可春艳还是不吸取教训,一次,春艳和和妹夫在婆家当着妯娌和婆婆的面打了一架,当时妹夫被春艳追的没处躲藏,就跑进房间随手把门关了,春艳喊叫了一会儿见妹夫不开门,就一拳过去,把靠门的窗户玻璃打碎了。事后不出十分钟左右,春艳为了给嫂子和她婆婆看,就走到虎子跟前挽起虎子胳臂说:“虎子,咱俩上街逛去。”虎子还没回过神来,只得在家人的惊愕中,陪着春艳到街上转去。春艳的喜怒哀乐,是随时的比演员还转变的快,她经常让对方在没有任何条件下屈从,甚至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和人格。
今天,春艳来娘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厂里对父亲哭诉,因为她和婆婆的关系僵化,她婆婆不会给她带孩子了,她让父亲给毛毛做工作,要毛毛自己在城里租一间房子,再雇上个保姆带孩子,而自己将来的孩子就由母亲带。父亲答应了春艳但父亲不着急说,父亲在想,怎样让春艳母亲把这些话说给毛毛。
婆婆听了公公的话,就原封不动地对毛毛照着说了。毛毛不言语,这个家实在是不能让人理解,儿子远在部队而不考虑孙子的抚养,却千方百计为女儿外孙处处考虑,太让人寒心了,因此,毛毛便不再和婆婆那么亲热了,婆媳之间出现了尴尬,甚至互相给对方脸色看,毛毛有时去娘家对娘家妈说起时,妈妈总是提醒毛毛说:“你两家爸爸是朋友,再大的事情你也要忍,不能和你婆婆闹别扭,不要丢我和你爸的人。”毛毛很委屈地听从着。
孩子百天还没过,毛毛便上班了,因为她不能在家呆了,再呆下去她就和婆婆的积怨越发深了,说不定哪天会发作和闹起来。
这时,军生那边传来消息,全国要裁军,他们属于守备师就要被裁掉,所以他打电话回来,让父亲赶紧给他找关系调回陕西,父亲满口答应,并且在他的朋友和同学中,反复地讨论着儿子的调动问题。在支持者居多的情况下,一次,父亲和全家以及西安回来的军生大伯一家吃饭时,父亲高兴地对军生大伯说:“哥哥,我问了好多朋友和同学,他们都说,我现在把军生调回来很有利,不但军生好转业,而且转业后因为年轻更利于进步。”没等父亲说完,春艳就嚷开了:“爸,你不能把我哥调回陕西,我哥的朋友有的打麻将,有的抽大烟,一旦我哥又和他们搞在一起,那后果你自负。”大伯说:“哎,春艳,你说的是哪里的话,你爸就你哥一个儿子。把你哥调回陕西也能照顾家,有什么不好?”大伯转过头又对毛毛公公说:“弟弟,你说得很对,趁现在军生年轻,把他调回来,他有好多就业和升职的机会。”毛毛听着春艳的话,心里好像打翻了五味瓶,倒是大伯的话,给了她一些安慰。可后来事实证明,春艳在这个家里是起决定性的关键人物,她有生杀予夺至高无上的权利,这是她父亲给予的,她拿着父亲的双面利刃尚方宝剑,殊不知,这个宝剑给了她戕害别人的同时,也会伤到自己。
局里给图书馆加强了领导班子,也就是把下属企业里工作了一辈子,快要退休的人员,派到所属财政的单位任领导干部,使其老有所养。馆里派来一位副馆长和一位支部书记,副馆长是从事了半生秦腔艺术事业的演奏家,书记是位电影放映老工作者。两位领导对女馆长工作上表现出极大地支持,开馆务会时,当馆长强调到工作纪律,属于副馆长分管的工作,副馆长便接过馆长的话题,用了更严厉的口气和要求,做了再次强调,可毛毛有一次发现,她看到副馆长不仅对上班来迟的同志不但不给予批评,而且还和人家热情的打招呼和聊天。她猛然醒悟,原来这就是领导艺术呀。两位新来的领导,平时和同志简直是打成一片,有说有笑,特别是在图书馆里,大多数女同志都有一定的背景和关系,因此,他们很谨慎地和同志处理着关系,有时候就难免有点偏离原则。
记得一次馆里开会,馆长因为公务在身,就由支部书记给大家开,所以你一言我一语很放松起来,渐渐地会议的中心议题不是工作了,而是同志们对馆长的工作开始批评,做为支部书记就应当把握会议局势,可他不但没有正确地给予纠正,而且自己的言语也有些过火。当一位坐在毛毛身边的领导家属,言辞激烈地对馆长的工作大加批评之后,轮到毛毛发言了,她想起和馆长一起到省上要钱的情形,还有,平时和馆长到外面办事的点点滴滴,喉咙有些堵,心头很郁闷,就连眼底也有些暗流在涌动,想到这里毛毛就说:“做人不能这样,馆长不在时会议就开成了对她的批判会,我们也不能把人的能力和成绩混同起来,可能馆长工作方法上有欠缺,但她始终把这架车的缰绳拉的紧紧地,我们不能因单方面的缺点,就对馆长做完全否定。”书记听了毛毛的发言,赶紧话锋一转做了公证总结,会后留下来在毛毛办公室,和她做着解释性的交流,然后,还没等到下班,那位领导家属就哭哭啼啼的被人送回去了,而且一边走一边哭着说自己糊涂了,怎么会谈馆里的事情,毛毛想:“谈有什么不可以?只是要公证和一分为二的谈,那才能站得住脚。”
军生那边电话一直催着父亲调动,而父亲就是按着不动,但对儿子却说着自己在不断地跑,并且说的有鼻子有眼,说什么儿子调回来以后,听说是在省军区当纠察大队长,这个职务好似黑猫警长一样,很有诱惑力。父子两个在一千里路程的两端各说各的话,在思想里描绘着未来的蓝图口头上说着调动。终于有一天,这个美丽的谎言解开了,凡是他们团里所有天陵县籍干部,除了军生本人外,大家都调回了陕西,唯独军生被分到了更远的地方,甘肃张掖某团。裁军结束了,而军生也随着被遣散没有任何消息。
军生杳无音讯,只知道他可能在银川的师部,至于师部在哪,家里没人清楚。
难道军生真的和家里无法联系吗?其实不然,军生是在躲避着家里人和一帮战友,他既尴尬又难过,尴尬的是他在裁军当中,一直声称自己肯定要回陕西,而现在,唯独除了他大家都回了陕西。难过的是父亲这样欺骗他,父亲本来就没做什么努力,干吗要骗自己呢?害得自己在战友面前丢了人不说,回家无望,还被分配到更遥远的地方。因此,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和窘境,军生选择了逃避。家里和军生联系不上了。
毛毛娘家爸妈着急,婆婆也着急。公公却不慌不忙,虽然他是这个谎言的始作俑者,但他却毫不在乎。婆婆在背地里骂公公害了儿子,却在公公面前不敢说,婆婆的好朋友对婆婆说:“军生他妈,你都不想想,听说现在办事光请人吃一桌饭,就得花好几百元呢,你家军生爸一分钱不花也不找熟人,军生能不被分得那么远吗?”这话出自一位目不识丁的农村老妇口中,不知道企业家是怎么想和怎么做的。
毛毛照常上自己的班,单位图书借阅大楼落成了,馆长为了给毛毛分一间房子,借故由毛毛当出纳为名给她一间办公室,毛毛说什么也不接受出纳手续,因为她从不想涉及经济手续,而馆长提出不搞出纳,就没法分到房子,毛毛无奈只好接任出纳。想到馆长也是出于一片苦心,对自己在工作上百般信赖才这么做。房子钥匙拿到手后,毛毛只简单地布置了一下,门口靠窗的地方放着单位的办公桌,里面靠着西墙放着一张双人床,床前挂了一道帘子,因为是办公室兼卧室,因此就这么布置了。房子中间靠北墙放着双人沙发,虽然是毛毛的办公室,也是姐妹们饭后来单位聚会的地方,有时候也在里面开个小会议。平时上下班时间大都是笑声不断,热闹非凡。
娘家爸妈也着急军生的消息,他们主要是为了磊儿和毛毛着想,想到毛毛和襁褓中的磊儿,还有面临远走西口的女婿,他们就难受得不得了,再加上军生这些天音讯全无,想到这里,他们就和毛毛公公商量后决定,由毛毛坐长途车到银川师部去找军生,看军生在那里咋样,也安稳一下他的情绪,好让他服从分配,顺利的到张掖部队那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