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位试图偷偷溜过防线的家伙被杀了。
那家伙刚一复活，还没喘过气来，便察觉到，不远处的林渊，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虎视眈眈，却又温和。
这并不矛盾，至少从五官上，给人的感觉是极其不善的。
那种眼神，更像是一位屠户一边杀猪，一边侧着头跟自己的孩子讨论生日礼物时的眼神。
“怎么，想跑？”屠户放下了手中的长刀。
“不。。我。。”那人被林渊瞪得心里发寒，一时间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林染看了看林渊，几乎是下意识的便猜出了对方的意图。
他这是要杀鸡儆猴！
想到这里，他轻叹一口气，缓步走过去，不声不响的站在了那位刚复活的人身后，伸手想要去拍对方的肩膀，以示安慰。
那位逃跑者察觉到了林染的存在，神色舒缓了许多。
这并不是因为他有多相信林染，而是因为他看见林染之后。。终于找到了能反驳林渊的理由了。
他身躯一侧，十分精妙的躲开了林染伸向他肩膀的手，对着林渊的方向，并无底气的道：
“我。。我只是不想沾上霉运，才故意要离林染远一点的！并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所有人都知道林渊和林染的关系不好，甚至连林渊的小弟也经常辱骂林染来换取林渊的青睐，这位逃跑者自然也是深谙其道，想借此来得到林渊的饶恕。
林染闻言一愣，许久后才反应过来，无奈的摇了摇头。
倒是林渊起了兴致，饶有兴趣的看了那人一眼。
看来这一次，屠户的儿子想要的生日礼物，比较特别。
“有趣的理由，不过。。下次拿我的喜好说事的时候，要先弄清楚，相比于林染，我更厌恶的，是见利忘义，卖友求荣的人。”
林渊的眼睛不像是人体器官，更像是一个显示屏。
他的目光从极度的柔和变成彻骨的犀利，似乎只需要一瞬间。
仿佛只是轻轻的按了一下遥控器，从幼儿动漫，换到了午夜凶铃。
他掰了掰拳头，发出一阵清脆的骨骼声响，那种残忍而兴奋的模样，似乎是下一秒就会冲上去扭断这位背叛者的脖子。
但这一次，还没等林渊出手，他旁边的那几位小弟就抢先一步冲上前去，把那位逃跑者给拖了回来。
。。
不知为何，林染只是目送着那位逃跑者被拉走，却丝毫没有伸手去帮他的念头。
或许他本就不是什么圣人，没有那种被人背叛还不计前嫌、出手相助的大度吧。
至于林渊，他一向讨厌别人脱离自己的控制，换做正常状况下，若是哪个小弟没有遵从他的指令就随意出手，定会遭到严厉的责罚，但这一次，林渊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说起来，这个逃跑者倒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一次杀鸡儆猴，一石二鸟的机会。
相比于林染，他更讨厌背叛。
这句话真正的对象，不是那位逃跑者，也不是复活区域内的任何人，而是站在他旁边，默默的分享着神兵符的那些小弟们。
那些小弟听完这句话后主动出手，正是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后，袒露忠心的表现。
。。
那位逃跑者的结局可想而知，直接被连杀四次，逐出塔外。
其实那人被杀的仅剩下最后一枚神兵符的时候，林染想过要出手救他，但他想了想，这种仅剩一枚神兵符的家伙，放出去也是被围攻致死，现在救了他，又有什么意义。
不闻不问，却并非冷漠，咎由自取，又于我何责。
。。
之后又有几人传送过来，不过大多数都主动上交自己的神兵符，被林渊放出去了。
只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林渊的神兵符便涨到了三十枚以上，而复活区域中的林家子弟数量，却丝毫没有增加。
眼看任务的规定时间已经过半，众人却依旧被困在复活区域中，奄奄一息，垂死挣扎。
就好像这复活区域是一个密闭空间，这么多人待在一起会缺氧一般。
就在他们心灰意冷，想要放弃的时候。
林壮来了。
蓝光消逝，翠绿色的刀芒便显得格外的扎眼起来。
似乎是注意到了众人看向他的奇怪目光，他十分质朴的一笑，挠着头道：“不小心被人给围攻了，主要是林陌儿那几个妮子在场，我不太好意思动手。”
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林染下意识的看了看林壮的玉佩。
对方杀了他一次，又被林陌儿等人围攻击杀了一次，如果没有杀掉别人的话，他现在的神兵符总数，应该还是八个才对。
但乍看之下，林染却愣住了。
那里赫然写着一个硕大的汉字———十三。
这家伙，只是刚才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一次五连杀！这种速度，如果不是林渊利用比赛规则来作弊的话，第一名的宝座，理应非他莫属！
不过现在倒是有一场好戏要看了，林壮和林渊，正是本次石楼试炼排行最靠前的两大话题人物，许多人都在暗地里猜测两人的实力，为了孰强孰弱的问题而彼此争论不休，有些人甚至因为这个而大打出手，现在这等“年度大戏”，却要在复活区域众人的眼前揭开帷幕。
即使是角落里那个仅剩一枚神兵符，一直蹲在那里死气沉沉的家伙，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些许兴奋之意。
被逐出塔外是一回事，涨了眼界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正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很多时候，相比于当事人，那些旁观者反而会更激动一些，因为他们不用考虑胜负输赢，不用考虑前途和去留，席地而坐，静而观之，妙趣无穷。
但这场热闹，这些人是必须要插手的。
“林渊携其爪牙控制我等已久，还望林壮兄出手相助！”
“还望林壮兄出手相助！”
林壮闻言一愣，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林渊和他的手下。
“抱歉，我这次的目的是石楼试炼第一，要赶快把神兵符的数量刷上去，暂时还没有时间救你们。”
林壮只是拱手撂下了这句话，便提着长刀疾驰而去。
林渊没有拦他，这林壮已经是聚脉二阶的实力，自己跟他对抗起来，只会徒增是非。
毕竟他之前那次也只是堪堪扛下了司徒烈的三招，真要和聚脉二三阶的人对起来，不能说必输无疑，但一定也不会好受，何况他现在控制着这么多人，没有必要再滋生事端。
即使他和林壮之间真的免不了要一战，那也要等上了第三层再说。
按照石楼试炼的一贯作风，第二层结束的时候名列前茅的人，到了第三层一定会有很大的优势，以他现在的神兵符增长速度，到了第三层绝对会是叱咤风云的存在，到时候林染和林壮，便不再是问题了。
哦，差点忘了，林染这一次，上不了第三层了。
。。
林染淡淡的看着林壮走远，又淡淡的回过头去，看了看身后的众人。
失望。
那是一种弥漫至心底的失望。
那种失望写在每个人的脸上，从紧皱的眉心到微微抽动的嘴唇，如冰霜般蔓延。
冻结睫毛，冻结鼻翼，冻结绛紫色嘴唇上的胡须和胎毛。
那些人目光呆滞、神色木然，忽略掉身高体格的差距，俨然只是一群生锈的木偶。
他们盯着林壮远去的背影，眼中充满了疑问与不甘，但那种不甘的神情，终于在林壮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变成了漠然。
瞳孔太孤独，瞳孔需要找一个寄托，瞳孔看向了地面。
他们如同被罚站的孩童一般，眼睑垂着，眉毛垂着，头也垂着，目光更是垂至地底。
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林染就在他们身前。
一直都在。
“完了。”
“没戏了。”
“别拖下去了，早死早超生吧。”
“林渊这么强，咱们被逐出塔外也是活该。”
不远处的林渊，看到这一幕，终于如释重负一般，欣慰一笑。
他向来喜欢这种表情，那是属于弱者，属于孤独者，属于被遗弃者的表情。
那是死者临终前，最爱露出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