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短短的沉寂,朝堂上激起了争议,各位大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跟唱双簧似的,要知道以前也不见得他们多么团结统一,意见相左是最频繁的事情了,可是,现在呢,一个个都竖起了反对牌,统一了阵线,似乎要将抗议斗争到底。
有一人却是在众多聒噪的议论里最为闪耀,长身玉立,嘴角舒展,邪魅得很,只是静静地观望着一场不可开交的热战。
“皇上,臣以为惊鸿公主却是储君的合适人选。”他不过动了动嘴,却是说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话,将一池波澜给搅乱了。
左相大人到底在思量什么呢?他竟然同意了!
有一个人却是眉眼带笑的,也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注视着左相大人,正色道:“左相大人,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咏宁自然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右相大人是没听清楚吗?不如咏宁再说一遍吧。回皇上的话,臣以为惊鸿公主可以堪当大任。”他的声音清润而响脆,听在耳边清沥沥的,像是百灵婉转地吟唱着。
“爱卿说得极是,哪位爱卿也像左相那么明理?”完颜子仲环视了文武官员一圈,淡淡地说道,“诸位爱卿,这些日子公主如何行事,其能力如何,你们也是看到了,比起朕的手段,她的更为高明合理。大家看看这些折子,上边都是她的批注,你们觉得如何?是不是令诸位也感到吃惊?特别是这一份奏折,公主想出来的法子比朕要长远得多,不仅可以解除桦阳民众的危急,同时也可以解决北边修缮城墙的事宜,国库又无需扩大开支,可谓是一举三得。”
一份份折子从一位大臣传递到下一位大臣手中,赢得了无数惊讶赞美之词,再一次掀起了更为热烈的波澜,的确,如此的精妙,就是他们也想不出来,他们联合起来思索也不一定能想出如此精炼的妙招,寥寥数笔之间却是将举措交代得一清二楚,如此天纵之才如何不让人震撼!
有了这么一出对策,完颜子仲知道事情有了回转的余地,群臣起先不支持的想法左摇右晃的,只要再耐心地说上一番,相信这件事情会顺顺利利的,阿云也便可以步上自己的这个位置。
莫言哪里看不出他的意思,心领神会之下,便也为这次的决定加了一把劲,那个位置很适合她。
有了权势炙热朝天的左相推波助澜着,又有右相左右为难的摇摆不定支撑着,全场立刻出现了新的情况,最后是以完颜子仲的胜利而告终,此事也便定了下来。
正在外边闲逛的林梦清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上了外公的当,居然稀里糊涂地被推上了那个可怕的位置。
等她晓得了,只能后悔连连,一肚子的委屈与懊恼无处宣泄,早知道她就去上早朝了,不然,也不会让外公的奸计得逞,哎,从此她便是那块肥腴的宝地,谁都想要把她给掠夺了去!
云儿,你现在去了哪里?龙涵宇背负着双手,挺直着身子站立在华清阁的前院合欢树前,黯然神伤。
不过是短短的几日,她便按耐不住出走了,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离开了。她就那么不喜欢这里吗?她一点也不喜欢自己吗?
自从看到宰相家的信使送过来的信笺,他的心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她是真的不喜欢他,她竟然要嫁给欧阳子玉!
却也不过是一两天的事情,她却又人间蒸发了,欧阳子玉说她突然不见了。他想过或许是诓骗他的,但是派去的人日日夜夜的监视着宰相府,却是没有瞧见云儿,她自然不可能安分地待在一方小天地里,那么欧阳子玉所说的便是千真万确的了。
瞧瞧云儿多么的顽劣,再一次断去了消息。
这个令他又爱又恨的女子!
“怎么样,那边有什么消息?”龙涵宇觉得凌家堡或许会是她可能去的地方,毕竟她在那里待的时间最长久了,便派出了几名得力的随从前去察探,不久前便听说阳派出了自己的心腹前往吴国,这事却是值得推敲的,有什么样的事情会跟吴国联系上呢?鬼使神差地,他便吩咐天逸前去调查一下。
前些日子,身在吴国的天逸飞鸽传书回报了一些情况,那位莫言跟大吴的左相碰面了,之后却是出来了另外一个人柳毅,而莫言本人却是不见了。信中还提及了一副画像,倾国倾城貌,出水芙蓉般的清尘脱俗,令人窒息的一种美,高洁得令人不敢去亵渎。那幅画像是另外寄送回王府的。
为何阳的左膀右臂会一齐出现在吴国呢?他不记得阳有什么公事是与大吴相挂钩的。进屋的只是莫言与完颜咏宁二人,柳毅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为何最后却是不见了莫言?这个似乎便是一个解开一切的谜面,关键之处又是在哪里呢?
那幅画像就放在他的书案上,明眸皓齿,肌肤赛雪,以最妍丽最柔情的花枝为发饰点缀着如墨般的乌发,凝脂般的玉手捧着一束鲜花,恰到好处地遮挡了最诱人的敏感地带,天然的果体,却不会令人觉得她放荡多情,直觉得她像天山雪莲般圣洁,周身环绕着山中女神的光华。
对于旁的女子,他素来的疏离寡淡的,因为他的心里始终只有一个人,此生有云儿便足矣。然而,画像中作风大胆的美人又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可是又在哪里见过呢?从额头开始仔细地审视着,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一丝一毫,最后眼里剩下的竟然是惊愕。
原来她的眉,她的眼,还有面部轮廓居然跟云儿如此神似,怪不得他会觉得熟悉,好像前世便见过一般熟识。
只是为何她与云儿会如此相似呢?都说一个人的眼神是最容易反映一个人的与众不同,那么在芸芸众生里,却怎么还存在这么一位女子来混淆她呢?
他将思绪收回,锐利的眸光注视着回复命令的男子。
“王爷,大吴出现了几家名为仙客居的酒楼饭馆,具体事项刘统领都写在信中了。”
仙客居?也是过了一些日子,他才查清楚仙客居是哪位老板在撑腰,结果到底是出人意料,还是意料之中,他已经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境了,总之,他的心里还是感到三分意外的。
这是不是同一个招牌呢?还是说只是一个巧合?
他的心里到底还是含了几分莫名的期许,隐隐期待着些许令人心动的东西,会是她吗?若是,那便太好了。
怀着点点期盼,他将信展开了,一目十行,片刻便已读完了。
他的脸上显现出几丝温和,嘴角似乎漾起了一抹极为浅淡的笑意。
连菜式都是差不多的,布局则大同小异,很有异域风情,其中的点缀更是令人眼前一亮,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此格调怕是只有她才想得出来了,莫非真的是她?
龙涵宇微微舒展些的英眉,忽而浅浅地蹙起,为何她也跑到吴国去了呢?顿时,脸上透出一丝疑惑。
莫言、柳毅,还有云儿,他们为何一个个全去了大吴?其中怕是有莫大的关系。
看来他该亲自往大吴走一遭了,云儿,你可千万不要再跑了。
此时的天色明澈如一潭明媚的静水,日色是少见的淡金,漫天飞舞着轻盈斑斓的枯叶,像是一只只精致迷人的彩蝶,随着风的步调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地旋动着。
他的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线条,过上半个月便是吴国三年一度的千禧节,若是他以使臣的身份前往,顺风顺水,借着这个机会他正好可以去瞧一瞧云儿可过得安好。
日子过得很快,却也赶不上他的心急如焚,思念的翅膀早已远远地飞渡到了大吴。
终于盼来了那一日,龙涵宇携带着本国的礼物带了一批随从出发了,不日抵达吴国的皇宫。
身为吴国的友好之邦,他受到的是优厚的款待,吃穿用度均是较其他使臣精致得多的。
原本当日便该去吴国的仙客居走一遭的,可惜各种应酬在身,恐失了礼仪,便也未能成行,只是叮嘱了几位贴身侍卫在仙客居留意着云儿,一有消息马上汇报。
前不久,大吴的皇帝迎回了惊鸿公主,听闻此女乃是皇帝走散多年的外孙女,这却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众所周知地,如今的大吴皇帝只有过四位皇子皇女,可惜除去馨敏长公主的活得长久些的,其余几位都是早早地夭折了,这外孙女一说又是从何传来的?皇帝尚且没有去辟谣,却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前几日,他还收到消息,惊鸿公主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者。
没有一个皇族是乐意让旁的人混淆自己的正统血脉的,那么这个公主便是真的了。他这样想着,却依旧存着疑惑,疑惑于她是何来历。
那一日的迎宾宴上,龙涵宇没有见到传说中的惊鸿公主,据皇帝解释却是身体抱恙,不便出来与诸位友人庆贺欢聚。
大殿之内,诸位身份尊贵的使者畅怀说笑着,举杯相邀,可谓是热闹得紧。
另一边,椒兰殿内,林梦清却是疏懒地躺在无人能及的软榻上,边上的乌金小几上放置着一道道美食。
“哎——”榻上的女子翻了个身子,一手悬在榻外,瞧着却是愁眉苦眼的。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呢?
“烦死了。”她闷闷地嘀咕着,连眼睛也不眨一下,探手拈了一颗酸溜溜的果子塞到嘴里咀嚼着,让饱满的汁液充盈自己的口腔。
自从前两天她得知自己被册封为储君,心里是老大的不痛快,连着两日不好好地待见自己的亲外公了,有这样的外公吗?明明知道她不喜欢那个位置,却硬是要把她往那个位置上赶去,天晓得,她有多讨厌这种不受尊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