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钢琴作曲是必须的……慢慢可以养成一种机能,把我们所希望的、所感觉的,清清楚楚的映现出来,这对于高贵的灵魂是必不可少的。
——贝多芬
(一)
在《费黛里奥》停演的那一年,布朗男爵将自己管理的两座剧院转给了两个贵族。
然而,这几个贵人的管理能力并不比布朗男爵强,但贝多芬却感到很高兴,因为他所讨厌的男爵终于被罢免掉了,而剧院也被转入富有歌剧才能的埃斯特赫斯和勒布高维兹的家属手中了。
1807年的元月,贝多芬就将一个关于自己事业的请求送到了剧院。他希望自己能够安定地生活下来,以便将自己的整个生命都献给艺术,而现在他却受到了生活的压迫。
事实上,贝多芬在暗示剧院,自己即将离开维也纳,希望剧院能够挽留他。他的条件是在剧院中谋求一个固定的职位,年薪为2400弗洛林。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每年为剧院创作一出伟大的歌剧,同时再作一出短歌剧以及一些应时的歌曲、合唱曲等。这些都可以根据剧院的指导意见来进行。
但是,剧院并没有立刻答应贝多芬,因为贝多芬的过度允诺是出了名的。而且,《费黛里奥》的演出失败也让这些剧院的管理者们不敢再轻心大意,他们觉得贝多芬很难与剧院中的其他人团结合作。
事实上,贝多芬的要求也不算高,他只不过希望能够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一份安逸的生活,因为贝多芬这个名字在音乐气息浓郁的维也纳的确是一种荣誉。但是,这些管理者们却不怎么喜欢贝多芬,因此也拒绝了贝多芬的这个请求。
这无疑激怒了贝多芬。这年5月,贝多芬在给弗朗兹·冯·勃朗斯维克的信中说:
“我不会再在这里与那班王子所管理的剧院中的暴徒们生活下去了。”
自从贝多芬的请求被拒绝后,人们就不知道贝多芬是怎样生活下去的。1806年末,他又贡献给世界一首伟大的乐曲。而他的生活也是一个艺术家所独有的,没有人知道他每天都在做什么,甚至就连他最亲近的人,也只能凭猜测来了解他有了什么新的变化。
当大家都认为贝多芬自从《费黛里奥》失败之后,他的才思便已经枯竭了时,他却已经走在另外一条新奇而无人尝试的路上了,那就是应用一首弦乐五重奏。
这年的夏季,贝多芬一直都没有外出避暑。显然,他是在倾尽全力致力于自己的创作。他寓居在心地善良的勃朗斯维克兄妹家中。在这个温馨而友好的家庭,贝多芬也完成了一首出色的奏鸣曲——《热情奏鸣曲》。
夏季过后,接下来贝多芬所创作的作品则开始趋向于活泼而轻松。《热情奏鸣曲》、《G大调钢琴协奏曲》(作品第58号)和献给雷斯莫斯基的第59号作品三首四重奏(开始于5月,在11-12月间完成),这些都在年底以前完成的。
但是,关于《第四交响曲》(作品第60号),人们却认为不一定是在这个时期完成的,因为这首曲子在完成了前半部之后就停了下来。那么,是不是1806年贝多芬遭遇的爱情和休养的生活阻止了他完成这首更有生气和力量的交响曲呢?
《贝多芬传》的作者罗曼·罗兰称,《第四交响曲》是一首情歌,是贝多芬对茜丽莎·冯·勃朗斯维克迸发的爱情火苗的反映。
事实上,茜丽莎也能够体会到贝多芬的爱情。她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他所需要的是力量,但是他只希望善良……对待女人,他总是表现的特别关心,而他对于她们的感情也如处女般纯洁。”
这是在谈论作曲时的贝多芬,而她所指的需要的力量,可能指的是贝多芬的《降B大调交响曲》《第四交响曲》的别称)。
对于贝多芬来说,他肯定是希望这段爱情能够开花结果的,因此他也努力地想要寻找一个有固定收入的职位,使结婚这件事变为可能。
但是,这段感情最终还是无果而终,并没有按照贝多芬预想的方向发展。
在1806年这一年,贝多芬所创作的音乐作品数远远超过了前面的几个年份。三首四重奏第一首的慢板是真实的情歌,也是那个夏季里最为丰硕的成果。《三首弦乐四重奏》(作品第59号)的十二乐章中,反复变化着的长音阶,就是贝多芬经过了长期沉默后所获得的结果。
在第三首最后一乐章喧哗的追逸曲中,贝多芬用自己控制自如的力量,将其连成一个悠长而圆润的总结。这种手法运用得非常成功,但它很久都没有被人称赞过;相反,很长时间以来,它换来的只是一些讥笑和讽刺。
12月23日,葡萄剧院的第一小提琴手弗朗兹·克雷蒙弟出现于某个音乐会当中,当时贝多芬也在场。在这次音乐会上,贝多芬演奏了他所作的一首小提琴协奏曲。
在迷人乐曲的感染下,听众们如醉如痴,甚至大声地欢呼“再来一曲!”
这为贝多芬铺下了一条通往成功的全新道路。
(二)
在1805年末,安德里亚·雷斯莫斯基伯爵成为贝多芬的保护人。随后,贝多芬便又创作出三首新的弦乐四重奏,并且还作了一次演奏。
雷斯莫斯基伯爵是俄国驻奥国的大使,他的财产丰厚,声望也很高。当他向贝多芬提出作一些三重奏曲的要求后,又在唐纳运河旁边兴建了一座新的宫殿,宫殿中不但收藏了丰富的图书和许多艺术珍品,还供养了一批被誉为全欧洲最佳的四重奏演奏者。
如此的善遇,其实应该归功于伯爵的妻子伊丽莎白·冯·斯尔夫人,因为她是贝多芬的挚友和最亲密的崇拜者李赫诺夫斯基伯爵的妹妹。雷斯莫斯基伯爵在李赫诺夫斯基那里得到了两个很出色的演奏者,这也让贝多芬体会到了竞争带来的奋斗的力量。
贝多芬要在宫殿建好之前,或说在出色的演奏者没有聚在一起的时候,完成他的音乐创作。其中,两首曲子的主题具有真正的俄国风格,这也是为了适应当时的音乐潮流而创作出来的。
雷斯莫斯基伯爵的第一小提琴手休本茨为贝多芬所创作的这几首新曲子进行了第一次判断性的演奏。然而,在场的其他演奏者都放下了乐器,以为贝多芬在同他们开玩笑。这样看来,贝多芬的这一次尝试并不成功。
1807年,宫廷里不断提出新的乐曲需求,贝多芬也都一一接受了。尼古拉斯·埃斯特赫斯王子要求贝多芬为他的公主定名的那一天创作一首弥撒曲。
此时,贝多芬正在忙着写他的《命运交响曲》(作品第67号,又称《C小调第五交响曲》)。后来,他又加紧时间创作出了《C大调弥撒曲》(作品第86号),但这首乐曲给人的印象不及《橄榄山上的基督》(作品第85号),因为他没有把握住主题的深刻意义。
贝多芬将这首弥撒曲寄给了白兰特托夫和哈代尔,并对他们说,只要这首乐曲能够出版,他愿意送给他们两人作为礼物。
贝多芬的态度显然是处于防御一方的,同时,他受托所作的曲子也要赶快完成才可以。这些工作整整占去了他夏季里两个月的时间,结果使他没有更多的时间来思索《命运交响曲》。
可以说,这段时间的贝多芬因为不断接受别人的委托而作曲,影响了自己创作的主流。就拿《命运交响曲》来说,它本来应该在1805年到1807年间就能够完成了,但因为有《费黛里奥》、雷苏莫斯基的四重奏和《C大调弥撒曲》等曲目的阻挡,贝多芬就没有更多的时间来从事自己的创作。
当然,他不会因为以上的阻拦而失去其原有的力量。第一次在他的草稿中出现的开首主题是平淡而毫无激情刺激的,换句话说,贝多芬那个时候对于要完成的作品还没有充分的准备。直到第一乐章主题力量集中时,他才驱散了一切疑虑的云雾,将乐曲呈现出直接而清晰的风格来。
对于贝多芬来说,一旦时机成熟,他的创作力量就会变得异常强大,想象力也逐渐丰富起来,这便形成了《命运交响曲》的整体轮廓。突然之间,这首乐曲就占据了贝多芬的整个身心,在他的心灵中自由地发展着,变成无数不同的形体,一点也不放松,直到完成最后一个乐章。
相反,当他那丰富的想象力还没有达到一种相当活泼的程度时,贝多芬就会感到自己的选择和方向是模糊不清的。因此,他的草稿簿上总是画着一团胡乱而缺乏规则的符号,许多计划也可能会无声无息地消失。但在这种情形下,还是产生了《第九交响曲》(作品第125号,又称《合唱交响曲》)的一部分影子。
可以说,贝多芬的头脑中装满了音乐的思想。直到需要应用时,他才会搬出其中的一部分来。
在18世纪的最初8年当中,贝多芬先后创作了6首交响曲,这些乐曲在创作时间上几乎都相差不远。
(三)
除了丰富的管弦乐作品外,歌剧班管事和剧作家们总是希望贝多芬能够给他们带来一部伟大的歌剧。但是,贝多芬是不会白白地耗费他宝贵的能量,去做一件费力又不讨好的工作的,他想要的是更多的钱财和更显赫的名声。
1808年,贝多芬在葡萄剧院安排了一场演奏。在演奏会上,他演奏了自己收集了4年的作品,而且完全都是外界闻所未闻的曲目。
演奏会是以《田园交响曲》开始的,接下来是一个独唱和从C大调弥撒曲中摘出的三段:第一节以第四钢琴协奏曲作结,钢琴部分由贝多芬自己独奏;第二节开始是《第五交响曲》(即《命运交响曲》),同时包括了《弥撒祭曲》中《神圣》一段和一曲钢琴独奏;最后以钢琴弹奏的《幻想曲》作为结束。
然而,这个计划还没等实施,就遇到了困难,那就是准备的节目太多了。这对于演奏者来说,当然是不合适的。因此,当贝多芬看到这种情形时,就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
交响曲演奏开始后,乐队和歌唱者居然形成了一种极为不调和的局面。整个音乐厅充满了12月里寒冷的空气,听众们颤栗着坐了整整4个小时;埃斯特赫斯王子却仍然保持着平静的态度,因为他显贵的地位不允许他在演奏会结束前离开。
最不幸的是,《幻想曲》的演奏居然完全走入了错误的道路。贝多芬非常生气,停止了他的演奏,要求从某一处重新奏起;然而,演奏者却是死一般的沉寂,不再继续他们的演奏了。
如果这次音乐会能够按照原计划演奏的话,那将是音乐中最为美妙的声音。然而现在经过他们错误的演奏,本来美妙的乐曲完全变成了一种不受大众欢迎的音乐了。
恼人的事不断袭来,让贝多芬对整个维也纳都感到不满。尤其是维也纳被法国军队占领后,歌剧院里演出的都是一些卖弄风情的戏,而交响乐和贝多芬华丽的音乐却没有了地位。
但从其他城市传来的消息说,贝多芬的交响曲已经在各地奠定了基础,并且已经趋于大众化了。比如,莱比锡的起凡特霍斯就很渴望从贝多芬手中接到新的乐谱。在那里,贝多芬的音乐在一遍又一遍地演奏着,赢得了普遍的喝彩。
其他很多地方也都有与这里有相同的事情发生,贝多芬在音乐界的地位仅次于海顿和莫扎特了。人们对他是如此的热心和拥护,出版商更是一支温度升降表,尤其是莱比锡的出版商。
从远处传来的众多佳音,让贝多芬一刻都不想在维也纳逗留了。此时,他的《皇帝钢琴协奏曲》也已初具雏形。他没有忘记自己当年想在宫廷中谋求一个固定的职位而遭到拒绝的事,他的朋友还经常听到他唠叨着维也纳王子们的吝啬。显然,贝多芬想要离开维也纳,而且他很快就宣布将在1808年的秋季动身。
就在这时,贝多芬受到了威斯特法伦皇帝齐罗密·波拿巴的召见。齐罗密是拿破仑的弟弟,他是依靠哥哥拿破仑的权势才当上了此地的皇帝。但他却是一个毫无才能的皇帝,也没有多少音乐知识。他之所以要召见贝多芬,其实就是想向他炫耀自己的财富和宫廷生活。
于是,贝多芬便离开维也纳,到了卡塞尔的首府威斯特法伦。在这里,他每天的工作很少,这也让他能够有充足的时间从事自己的创作,同时还能拥有一个可靠的生活来源。
然而,随着第五、第六交响曲的出现,贝多芬在卡塞尔的生活又蒙上了一层阴影。在1809年1月7日,他写信给白兰特托夫和哈代尔说:
“齐罗密强迫我离开了最后一块德国的属地,是使用了各种最卑劣手段的结果。”
当贝多芬被迫离开卡塞尔后,有人建议他最好留在维也纳。但是,贝多芬希望能够在维也纳获得每年4000弗洛林的薪金,而赠予者的名字将会被他题写在作品上;同时,他愿意在任何时期充任宫廷中的乐队指挥,每年可以在葡萄剧院举行一次音乐会,并同意由他指挥一个出色的乐队。如果这些条件能够得到满足的话,他就不再离开维也纳。
1809年3月1日,贝多芬的上述条件获得同意。于是,贝多芬再次在维也纳居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