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人出声,还不待文翁说话,韩栈倒是第一个跑出去,直接到那位出声的座师手里接过对卷,仔细看了看,这才对文翁说道:“恩师,的确这是那位书道高人的手笔!”
说着,便是向文翁走过去,再将自己手里的这副对卷交给文翁。
在文翁看这副对卷的同时,韩师也是对众人说道:“既然这位书道高人已经写下了两副上三联,保不齐就写下了第三副。”
韩师的目光最后看向了夏侯师。
意思不由明显,刚才在夏侯师在文翁定下上三联自家侄儿为胜卷之后,便是再也没有顾及竹筐里剩下的对卷了,韩师的这番话意思就是说【你夏侯师没有改完的对卷中或许也有这位书道高人写下的对卷】。
韩师如此说,夏侯师面色铁青。
夏侯师旁边的座师自然也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看着夏侯师毫无动静,当下提醒道:“夏侯师,你看看你的竹筐中是不是还有一副那位书道高人的对卷。”
夏侯师这才言不对心的应付了一句话,这才慢吞吞的开始动手再一次审阅起自己面前那竹筐中为数不多的对卷。
旁边那位刚才提醒夏侯师的座师见夏侯师的动作比平时慢半拍,心急之下,便是直接伸手到夏侯师面前的竹筐里,随意拿出一副对卷,便是直接打开了。
“你!”夏侯师怒道,却是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来,才没有说出来,就是这么一直看着那位座师。
“果然如此!”只见那位座师在打开对卷之后如是说道,然后他抬起头来对文翁说道:“文翁,韩师说得对,那位书道高人果然是上三联都写了一副。”
文翁一喜未定,又见一喜,当下抬起手来说道:“快快呈上来!”
于是几息之后,文翁的手里便是再次多出一副所谓的书道大师的文笔。
半晌之后,文翁才说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在观赏这第一副对卷的时候,我虽欣喜,但却是毫无执念,但是在这接二连三之后,我确实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怎么办?”
陈仓问道:“尚不知恩师究竟是什么想法?”
“如若能够收藏这样的一副字体书法的字帖真是人生一大快事!”文翁如是说道。
韩栈哈哈大笑:“恩师这句话真是说到徒儿心里了。”
陈仓当下说道:“既然恩师这般说道,那么徒儿就是翻山倒海,也是要为恩师求的一副此家书法的字帖!”
文翁欣慰的笑了笑说道:“你有心就好,不必强求,这位书道高手也是性情中人,强求不了此等有缘之士。”
陈仓到底不是倔强之人,见文翁这样说道,也就躬了躬身子行礼不再说什么了,暗暗将这件事记在心上。
韩栈说道:“恩师,现在这上三联又当如何?”
夏侯师再一次心中不安起来。
文翁扫了扫座下众人的身影,最终将目光落到了手中的几副对卷上面,然后缓缓开口说道:“上三联都写了一幅下联,这位书道高人真是好兴致,既然如此,倒不如成就这位书道高人和我黄州文道的一番佳话,诸位座师,你们看这样如何?”
“恩师这样做正好!”韩栈第一个回答道。
夏侯师自然会想说些什么,但是意识到自己今日在这四楼中的表现的确是有点过火了,在插嘴的话,就是引起公愤了,当下也就朝着一位座师使了使眼色,这位座师本就是小诸侯氏出身,早已经投靠了夏侯氏。
眼下夏侯师将橄榄枝抛向自己,虽然明知是利用自己当作当头炮,但是却也是不得不往上冲了,当下朝着文翁说道:“文翁,这样做不妥,你看如果将那位书道高人与众位诸侯之子相提并论,是否会引起他的不悦?还有对那些诸侯之子是否也是不太公平?”
一句话,正中文翁的犹豫之处,文翁自问,如果是自己的年轻时候,定然是不会这番做事拖泥带水,但是眼下,一是碍于自己的资历,二是毕竟身处在这个位置,这样就不得不做某些事了。
陈仓眼见自己的恩师犯了难,岂有不会出言帮扶之理,当下说道:“恩师,这样吧,在宣布上三联的同时,仍定夏侯氏的公子都为胜者,这三副书道高人就定为胜卷,在最后报出,对外就说是一位大儒专门为青山宴对下的,恩师看这样如何?”
文翁当年教授这位大弟子的时候,很是考校心性,因此,教授陈仓的为人处事之道尽为中庸之道,眼下陈仓说出来的建议,两不相害,已经是万全之策,文翁也就点了点头了,说道:“那就这样做吧。”
夏侯师虽说心里有些怪怪的,但是自家侄儿的青山宴文魁最终是保住了,也就没有再窜使人说什么了。
眼看着风轻云定,文翁瞧了瞧自己面前的竹筐,尚还有十几副对卷,眉头一皱,一看韩栈那边已经是快要批阅完了,当下说道:“韩栈,为师眼乏了,你替为师审阅这些对卷吧。”
韩栈一听,苦不堪言,自己之所以这么加快速度批阅完自己竹筐里的对卷,就是因为想完事之后,向恩师拿回那几副对卷好好欣赏一番,可是眼下,文翁这番话,却是彻底断了他的这份想法,即使心中不愿,他又能说什么呢,也就老老实实的接手文翁传过来的竹筐。
一旁的陈仓一笑,他追随文翁多年,又岂会不知文翁这样做的用意,一是韩栈今日“冲撞”了自己的想法,这样做也是对他的小小惩罚,至于其二,自然就是文翁眼下对手中的对卷已经是爱不释手了,又怎么会浪费时间去看那些后辈“不堪入眼”的对卷了,虽然知道文翁的想法,陈仓岂会点破,也就是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做自己的事了。
……
二楼中,在陈仓走后,自然又是一番窃窃私语之声。
夏侯都做的位置在二楼最中央的位置,虽然没有成文规定,但是在潜规则里,那里是伯侯公子的位置,围绕在那里的自然是那些在黄州声名显赫的诸侯氏族,至于卫连虎,一个子侯出身的公子,虽是嫡长子,但是论出身,即使是和夏侯都有着“不菲”的友谊,还是没有能坐到那里去。
卫连虎的位置在稍微靠后的地方,他看着那些坐在夏侯都旁边的伯侯之子,眼神中也是闪过一丝阴霾,不过转眼即逝,他可没有胆子得罪那些人,那些人身后的势力相信夏侯都也不会为了自己这个“朋友”而出手相帮的,所幸也就转回头,回归到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不过还是看到了极为不爽的一幕,熊飞云和荆宁这两位伯侯之子居然愿意和秦阳那个南山侯家出身的庶子坐在这后面,卫连虎也就嫉妒的嘟囔了一声:“真是一个好运的家伙!”
随即便是眼不见为净,不再管周围的事了,可是这周围的窃窃私语声,你让卫连虎怎么忽视?
“你们说,这次青山宴文魁究竟是谁夺得,据说这次青山宴文魁可以随文翁大师一起前往天州修习文道。”
“我看那些伯侯出身的公子都挺有机会的,你看看楚水氏的荆宁,扶风氏的方兴都是文曲城中文道有成的佼佼者,当然最有可能的还是夏侯氏的公子都,他的背景都是众所周知的,这黄州的家族底蕴论起来,谁能超过夏侯氏?”
“这还用猜?你看看如今这文曲城中风头最盛的是谁不就知道了,当然是夏侯公子了,那可是连座师都称叹的人物,不仅出身高贵,文道天赋也都数一数二!”
“你们怎么看秦阳呢?”突然有人这么问道。
这一问让卫连虎眉头一皱起来。
“秦阳,虽说是子侯庶子出身,但是文道上的天赋,的确是让人惊叹啊,你看文曲城中的诸侯学子能够达到文宫境的又有几人?”
“是啊,可惜了,他只是一个出身食邑千户子侯的庶子,我父侯可是说了,没有家族底蕴的诸侯之子,即使文道天赋再怎么厉害,终究是一个纸老虎罢了。”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为了咱们江陵郡争了脸,我看他们怎么再说江陵是黄州最为偏僻之地,教育不化!”
这几句话,让卫连虎一下子就炸了起来,曾几何时,他卫连虎也是这文曲城中的风云人物,倒不是指他自己的文道天赋,而是指他出手极为阔绰,江陵偏僻,分封的子侯最大也就不过两千户而已,卫连氏能够养出卫连虎这样的金少,也真是难以想象,所以说卫连虎在那时也是被认为“给江陵争了脸”。
妒火中烧的卫连虎一回头说道:“你们懂什么?秦阳那庶子何德何能,还能为我江陵郡争了脸?”
窃窃私语中几人中皆是江陵郡出身的子侯嫡子,与卫连虎同级,自是不惧,当下回呛卫连虎:“我可是看到了秦阳书写了一副上三联,你卫连虎出身高贵,怎么不去试一试?”
你让卫连虎如何会这样自取其辱,在夏侯都面前写一副上三联?
卫连虎脸色一窘,不过想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哈哈,自取其辱罢了,夏侯氏的公子都可是写了两副上三联,你让秦阳如何能有机会?”
卫连虎搬出了夏侯都,这对面的几人虽是不服气,当时想到了卫连虎平时刻意营造的与夏侯氏公子都“相交莫逆”的友谊,自然是不再说话了。
眼见着周围安静下来,卫连虎得志满满,当下也就不再理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