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不久前受到了战神雷霆之力的加注,再加之更久前弑杀了妖化后的女神篡夺了其职权,亦枫体内的血液开始起了变化。他身体里的血液与战神的灵魂、丛林女神的神格产生了共鸣。那涌动着紫色之血的躯体已经苏醒了。因而他回来后,银发碧眸并没有变成黑色。而且对于九弦濯香的显现,隐匿,他也可以随意驾驭了。
感受到如今自己所拥有的这种力量后,亦枫便对自己的内心给予着强烈的暗示: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神,但我依旧可以主宰世界——我的世界,我自己的世界。
他坚信,拥有并且能够随意使用这股强大的力量后,他就可以保护身边的人不再受到任何伤害。闭上眼,他满足且安心地在心里舒了口气。
“忆儿,对你来说,有什么想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东西吗?”
银发碧眸的小男孩紧紧地依偎在少女的怀里,抬起头,天真无邪地扬起了嘴角。
“当然有了,那就是姐姐你啊。”
少女回应着对小男孩笑了笑,“这样啊。那除了姐姐之外呢,还有什么想要守护的东西吗?”
小男孩顿时凝望着夜空陷入了片刻的沉思,忽然又迎着月光扬了扬新月一样的眉宇,目光闪烁似含星辉。
“月。我要熄灭阑珊的灯火,遮掩璀璨的星辰,隐匿灼眼的烈日。好让月光不受任何的干扰,一直溢满银河,一直浮满长空。让月光散在这夜风之中,不再破碎。”
“若晰姐姐!”银发碧眸的少年呼喊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他一阵恍惚,虽然做的不是什么恶梦,可自己的额头上却全是冷汗。
亦枫稍稍缓缓心神,然后他穿好衣服走出自己的房间去到隔壁的另一个房间,他尽量收轻了步伐来到心月的床边,然后又慢慢地坐下。
看着眼前这美丽的女孩,他忍不住伸出手来疼惜地抚弄着她的鬓发,然后就这样一直静静地凝视着她。
心月被带了回来,可是却暂时还未醒来。亦枫将她安顿在了中层边缘的一个城市内,并施以【月神之誓】布下了一个禁锢时间的结界在她周围。这样一来,对于心月的安全几乎也就万无一失了。除了神祗降临,单凭人的力量是绝没有可能能靠近她的。
心月安详地闭着眼,即便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也依旧丝毫不能掩盖她的美丽。亦枫又抚弄了一下心月银灰色的刘海,然后突然被蝶轩拉了出去。
“王兄,你能先陪我回帝都去看一下那的情况吗?”蝶轩的眉头紧锁着。
然后少年犹豫了。一边是自己心仪的女孩,一边是自己至亲的妹妹,他实在在两者中做不出选择。
“不愿意吗?”蝶轩抿了抿唇,“那我只有先回帝宫等您了。”
语罢,蝶轩便转身走下楼去。
亦枫看看离去的娇小背影,又看看房内躺着的正处于昏迷中的少女,一时间他变得不知所措,难以抉择。
一阵原地不停地左右转身后,少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瞳孔:嗯?等等,轩儿一个人回帝都会有危险!沈亦枫啊,沈亦枫,你这个大白痴!你难道忘记她是为什么会被囚禁在冥界了吗?
然后他突然又好像很容易就做出了决定似的跑下楼去,“轩儿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没多余的时间耽搁了,弦界帝国唯一的皇室血脉的公主消失多日,整个帝国也不知怎么样了,对于之前那些太阳神莫名的神谕,以及帝国皇室的虚假谕令,蝶轩实在是担忧不已。
一股阴霾袭上了蝶轩的心头,她迫不急待地想要刚找回的王兄陪自己回帝都去看看。即便王兄此刻无法抽身陪她回宫,她自己也非先回去不可。
这时候,那些年幼时的记忆也在蝶轩的脑中翻越了起来。
“母后。呜……”一个小女孩哭着跑进了王后的寝宫中。
“哎哟,我的小宝贝。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呢?”留着一头长长的银发的美丽王后看着跑过来的小女孩,然后王后打开了被褥,“先进来再说,别感冒了。”
“呜——”小女孩依偎在王后的怀里继续哭着。
“到底怎么了,我的小轩儿。”银发王后一只手紧紧地抱着小女孩,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小手。
“我把父王的广寒双凤扣给摔碎了,父王一定会骂死我的……呜……”小女孩蜷缩着身子抽噎道。
王后愣了片刻,然后起身下床去从首饰盒里拿去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物件。随后她又回到被窝里,“轩儿你看这是什么?”
“咦?原来母后您也有一个广寒双凤扣啊!”小女孩惊疑道。
“拿去吧,在你父王发现之前放回去。”王后温柔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这次可别再摔碎了。”
“咦!”小女孩立刻爬起身子来,“谢谢母后!”
然后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拿着从母后那拿来的广寒双凤扣跑回了父王放他那块玉扣的胧香殿。
刚到门口,小女孩就听见了他那熟悉的父王老爹的声音。
“你今年都多大了,还这么顽劣!你知道你摔碎的那玉扣是朕与你母后当初成婚时神灵所送的祝福之物吗?这玉扣本有一对两个,朕与你母后各有一个。现在你把其中的一个摔碎了,你这是对神明的大不敬!你傻站在那干嘛,你倒是说话呀,你到底知不知错!你刚才来告诉我你把玉扣摔碎了时不还说得很大声吗?你为什么就不能你王妹一样乖乖的,别整天给我惹出那么多乱子来!”
小女孩悄悄地站在殿门外小声地啜泣着,她知道一定又是王兄在帮她顶罪了。只是她害怕,害怕被父王骂,害怕王兄的好意白费。所以她只能静静呆在门外悄悄地注视着王兄,然后静静地流泪……
从前,她没有意识到,身为皇室成员所要担负的那种责任。她一直都生长在兄长与母亲的呵护下,直到有一天母后去世,没多久后王兄也不见了踪影。这时已变成皇室嫡系血脉中唯一的继承人的她,只能肩负起统治整个帝国的重任。她一下子就从一个什么烦恼都不烦忧的小女孩,变成了管理着整个中层的公主,那种责任所带给她的痛苦和无助,是其他任何人都所无法理解的。
对于一个小女孩,在她还没有长大成熟时,便被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夺走了童真与欢乐,那无疑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悲哀。她不知道该如何去管理一个国家,不懂得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更可怜的是她还沉浸在失去亲人不久的悲痛中。这一切来得那么快,就像是一个永远做不完,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噩梦,深深地折磨着她稚嫩的心灵。可是,她别无选择,她必须去面对,去接受这一切。因为她是帝国的公主,是这弦界皇室仅剩的血脉。去承受这种痛苦,已然成了她所必须接受的使命。
夜色熹微,九弦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来人掏了快通透无暇的玉符出来。玉符浅雕着凤翔九天的纹饰,工艺细致淋漓,每一片凤凰羽毛都打磨刻画了上千次,看上去仿佛有生命在浮动。
城墙上灯火通明,数十把强弩立刻对准了来人。直到带头的守卫取下一个火把抛向来人,借着火光远远望见了那块反射着光辉的凤符。稍待一阵惊异后便立刻下令打开了城门,守城的银甲战士一个不少纷纷出城相迎,整齐地单膝分跪于城门两旁。
入城的两人快马加鞭,长着银白羽毛的奇异骏马载着两位银发之人,奔入了三千米笔直宽广的驰道。尔后,便又传来了上华门城门厚重的移动声。
九弦门是帝都的正门,位于帝都南北轴线。沿袭了濯令古帝国王都明华殿化凤门的形制,整座建筑高低错落,形若九弦因而得名。
上华门,帝宫的正门,是颁布君王诏书御令的地方,遇有重大战争大军凯旋时,要在上华门奏凯旋之音——临仙神曲。
胧香殿的房梁上镂刻着帝国特有的凤凰衔着一朵帝昙在漫天花雨中翻飞的图案,图文栩栩如生,好似有听见凤凰在鸣叫,昙花在绽放。
银发碧眸的王者端坐在帝宫正殿胧香殿的王座上,轻轻地翻阅着精致的古籍,恍惚间竟有一袭淡淡的幽香从字墨中散发出来。他独坐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翻阅着泛黄的纸页,已翻阅了快小半本了还是处于获得重生的喜悦中。毫无倦意的美少年合上了书,扶起自己的目光准备窥探窗外的月空,却在不经意间轻触风铃。紫红色的心体与银枝碰撞,紫色环绕着银丝左摇右晃,徘徊复徘徊,发出清脆如破竹的音韵。
转身,抬头,凝视着风铃,沉思。
已值深夜,他也不想麻烦宫人,便自行备了笔墨,在浅紫色的锦缎上书下:
寒月夜
逐星辉以望月,携风霜而窥夜语。月似沟,雾如纱,挂伊人愁肠。看,对岸烟花,自抚无端之弦。琴心两半,韵觉弦双飞。
忘彼岸寄来世,渡忘川竟倚三生。生死路,莫相随,断幽魂奈何。叹,桥头之花,怎生南国之物?半粒红豆,不问相思路。
随心起笔,墨尽而止。银发少年短忘殿门外,便回过身对锦缎施以术法,令其自焚幻化为蝶,托于掌上。他轻吹了口气,蝴蝶立马慢慢翩起了翅膀,随着碧色眼眸里闪烁出的光芒朝着天上镶着的月牙飞去。
然后,不久少年便趴在案桌上睡着了。
梦中……
闲云散飘,淡卷云舒,
七千七百七十七步台阶半遮在烟云中,残留在台阶上的露珠晶莹如清晨初雪。银发碧眸的少年独坐在雪晨之阶的顶端,一袭微风拂面,不禁另他想起了多日来,那个喋喋不休的梦境……
无论你信或不信。在众多梦魇中总有那么一些,会在不经意间与现实重叠。
犹记得昙花开放时,花筒会小心翼翼的翘起,降紫色的衣裳慢慢解开,然后刹那间20多片洁白如清晨初雪的花瓣便散开,尽情绽放。每一片花瓣,每一片花蕾都在颤动,气有凝香,动人心弦。
远处,传来了一声苍劲有力的凤鸣。凤鸣破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散在了王殿之巅。
神木之上,凤附和着凰鸣扑翅。蓝白半染的凤凰在程曦中,有的比翼共鸣,有的缠绕而飞,有的翻翅打转。不时地落下晶莹的羽毛,如星辉一样,飘落在帝华殿外那棵神木根上。一只金到近乎透明的蝴蝶落在羽毛上轻轻一点,便又飞走了。
“哦,王兄原来你在这呀!害我差点都要跑遍整个玄宫了。额,我也该早想到你在这了的呀。”清脆稚嫩的女孩声突然钻入人耳。
他寻声,俯望雪晨之阶底端。一个清新秀美,面孔白暂如玉无瑕的女孩正仰头望着没入云端的天梯,望着阶梯之上正把目光也正洒在她身上的他。
少年屏息转瞬间移动到了女孩的面前,这是只有玄氏皇族嫡系血脉与神族才有的术,此术与生俱来无需修炼,也无法修炼。但如果施术之人的意念受到干扰,此术就有可能会失效。并且瞬移的距离也因人而异,【祈】越强者瞬移的距离范围也就越大。
“哇,又是这样,哥哥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啊!怎么一下子就冒到我面前了,也教教我好吗?”女孩身着宫廷淡紫色羽弦华裳。那是由她的母后亲手为她做的,是将玄宫朔凤的羽毛收集起来,再以黄金蝴蝶的茧丝连接织成。羽衣不仅轻如鸿毛,精美无双,并且因沾染了神凤的【祈】而韧性极高,据说连最锋利的宝剑也无法将其刺穿。
朔凤,是一种蓝白半染,羽带荧光并且仅栖于帝都玄宫雨灵木上的神凤。每日当黎明第一缕曙光洒下时,便会放声鸣叫,这就是所谓的“凤鸣破晓”。
黄金蝴蝶,一种金到晶莹透明的精贵蝴蝶,只存活于雨灵木下的清泉周围以及月华殿里那千年榕树之下。只有最高贵圣洁的人才可以触碰它,否则便会一触即化做腐叶。
少年看着蝶轩笑了笑,眼神中充满了怜爱,却没有回答。
“王兄,你到是说话呀,别小气啦,教教我又不会死人,我知道你是全世界最疼轩儿的人了,对不对?”蝶轩嘟了嘟嘴,语气开始变得有些浮躁,“你就教教我啦。哎呀,王兄最好了,最好了。”女孩边说边就抓住了少年的手臂,一个劲地死命地摇。
“停停停,胳膊都快被你扯断了。”少年轻轻的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拍了拍女孩的脑袋,“我早就说过了,瞬移是我嫡系王族与生俱来之术,无需修炼亦无法修炼,又何谈教与不教的呢?”
“哦”女孩视乎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那么,为什么我不行呢?”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少年的碧色瞳孔。
“难道我不是母后亲生的?”女孩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惊异。
“什么话!”少年板着个脸,语带诧异。
“啊,那就是我不是父王亲生的了!”女孩张大了嘴,显得更加惊异。
少年彻底无语,干脆放弃了回答。女孩却摆出了一个很伤心无辜的表情。
“哎呀,王兄快想想办法,想办法啦……”女孩再一次使劲地晃动起少年的手臂来。她腰间挂着的象征王室的玄符玉佩也抖动不已,与玉坠碰撞出叮当的清脆旋律。
少年半眨着眼睛,“谁叫你平时不跟着大祭师的引导好好感受自己的【灵】呢?现在无法自由驾驭你能赖得了谁啊?”
“就赖你,就赖着你了。”女孩挤了挤眉,“呀!王兄你想想办法啦。别尽说那么多没用的啦。”
少年一脸无赖,定住了被女孩一直不停摆晃的手臂,长长地叹了口起。“恩,真拿你没辙。”
“嗯……”女孩一听少年这话,便深知已大功告成,“我就知道哥哥肯定有办法。快说啦,快说啦。”
少年轻轻地摇了摇头,浅浅一笑,“轩儿,你今年都十四岁了,怎么还没有一个公主的样子啊。”
“哼,我只是在王兄面前才这样的。”
“哦,是这样吗?”少年表情上明显写着怀疑,“轩儿,你还记得大祭师说过的话吗?”
“嗯,哪一句?”
“大祭师曾经说,蝴蝶在热带轻轻翩动一下翅膀,遥远的国度就可能造成一场飓风。”少年一本正经地盯着女孩黑夜般深邃的眸子,“瞬移之术与此差不多,是以自身之灵制造出了一个平行世界,然后在施术者意念驱使下以微少的力量带动一个巨大的连锁反应。施术者穿越于这个混沌空间,便可以在顷刻间瞬移千里了。”
微风拂动着女孩漂亮的银发,这是纯正王室血统特有的发色。她的表情愕然,傻傻地望着少年,好像在期待着少年再说些什么似的。但是少年却没有再多吐一个字。
许久女孩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算了,我已经对此没兴趣了。”
少年一脸黑线。
“哦——王兄——”女孩带着撒娇的语调。
“嗯。”少年轻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女孩突然像花儿绽放似地微笑着挽住少年的胳膊,“我最近常常梦见王兄在一个好美好美得地方和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姐姐在一起呢……”
“嗯?”少年一脸茫然,
“我说王兄……”女孩侧歪着头,古灵精怪地望着少年,少年却陷陷入了沉思。
“呃……”少年的眼中突然泛出了微妙的光芒,然后又定住了。
女孩把手挡在少年的眼前一个劲地死晃。
“王兄,王兄。你在想什么啊?”
少年突然回过神来,“呃,你在干嘛?”
女孩错愕了一下,“呀,不对!是我在问你呢。”
“什么?”
“什么什么?”
“好了,好了,胡扯够了就跟我回玄宫。”
少年绕开女孩,快步离去。
“哪有,我才没有胡扯。我说的都是真的!”
女孩追在少年的身后。
“梦还有什么真不真的。”
少年背对着女孩举起右手晃了晃食指。
“哼!”女孩在少年身后做了一个极其不开心的鬼脸。
不知几时,夕阳已至。烈焰一样的晚霞统御着暮前的天空。女孩追赶上少年,在他的身边绕来绕去。他们朝着远处与霞光连成一片的宫殿远去,背影渐渐消失在了零落如雪的昙花雨中。
“吱——啦——”
趴在案牍上的的银发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开门声给惊坐了起来。黎明的曙光从殿外洒入殿内。
亦枫与蝶轩一起来到带胧香殿外。殿门外的侍卫向蝶轩行了个单膝跪拜礼,却没有给亦枫行礼。
“你眼睛瞎了吗,我王兄回来了,你竟然对他视而不见!”蝶轩有些震怒,狠狠地瞪着殿门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