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不要紧吧!”
瘦猴化作一条小山一样的巨汉,瓮声瓮气的关心道,并递上了一颗漆黑的药丸。
黑子没有回应,而是极其熟练地接过药丸,龙须轻划,药丸一分为二,一半外敷在尾部的血洞处,另一半吞入腹中。闭着的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半响儿,白狼小三吐出了胸腹间的一口闷气,说道:“还追吗,大哥?”
“不用着急追了,就在后面尾随吧,毕竟前面不是我们能进入的地方,亦是无比恐怖的地方,通知兄弟们,让大伙散开,继续去猎杀其它虫子吧,让他们都机灵点,这次的虫子比以往要强上太多了,对了,小三,你的朝天棍呢?”
黑龙睁开眼睛,有点有气无力的说道,但是无形中的龙威犹在,依然有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感觉。
“一言难尽啊,谁也不会料到朝天棍居然活了,无法唤醒的半残器魂居然醒了,不知道受到了什么的刺激,生生从我的手中挣脱,而且居然将我的神识印记抹去,消失不见。”
白狼小三终于垂下了高傲的头颅,无比郁闷的说道。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啊,难道真的要变天了?”
瘦猴嗡嗡的声音中,带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颓废。
“不是要变天了,是我们养尊处优太久了,我们退化了,变得不再拥有像父亲及叔叔们那样的血性,这次回去我要进入深渊壁垒中历练,否则我们迟早要成为人类的坐骑甚至口粮。”
黑龙突然大发感慨的说道,飘逸的龙须更是不停地打着旋,黑色的龙眼中爆发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开合间迅速隐退。
仓惶间逃窜的落尘迅速的在密林间奔逃着,几乎忘记了所有,一直向东前行着,密林居然越来越稀疏,哗哗的流水声清晰可见,落尘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落尘看也没看的越过了一块石碑一样的巨石,身形疾驰间射向哗哗的流水声的方向,人还未到,便一头扎在绿葱葱的灌木丛中,一隐而没。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哗哗的流水声一直在落尘的耳畔,鸟儿的叽叽喳喳声亦是从未间断,柔和的微风吹过,数以万计的灌木丛沙沙中摇摆,犹如数以万计的战士一样动作整齐划一。
落尘中间醒了三次,确定了自己安全后,想要起身换一个位置,挣扎间再次睡了过去,当再次醒来后,落尘不再挣扎,亦不做他想,因为这段期间已经足够三大妖兽杀死自己无数次了,既然自己还活着,何必还提心掉胆的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呢,让它们随风逝去,随水流走,一切再次恢复到原点。
落尘的神魂突然剧烈的翻滚起来,像滚烫的岩浆一样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层层的雾气犹如镀了一层金色一样,慢慢形成一座祭台的雏形,并且越来越清晰,如现实中的宫阙一样。
长生树突然自行轻摇,徜徉在神识汪洋的中两段棍影霎时飞起,合而唯一,一股青蒙蒙的气息瞬间罩在金色的祭台之上,像是较力一样倾轧着,终于金色的雾气变得越来越淡,如宫阙一样的祭台竟然渐渐地消失于无形,沸腾的神魂渐渐平静如水,只有一根六尺余长的青蒙蒙的棍子在神识汪洋中徜徉,似乎很是享受。
半个月后,落尘终于拄着蛮牛尖角从灌木丛中爬了出来,一不小心却从灌木丛中掉了下去,摔得落尘龇牙咧嘴的半天,后腰处仍然在隐隐作痛,艰难站起来的落尘突然打了一个寒颤,整个人都环绕在一种阴森之气之中,身体有些不争气的哆嗦起来,这哪里是什么灌木丛,分明是一块墓地,长有灌木丛的墓地,密密麻麻的排成一排的坟墓,成千上万,犹如张着巨嘴,即将吞噬活人的恶兽一样狰狞地蹲坐,等待生物接近,又仿佛是成千上万蹲坐的恶兽瞬间石化了一样,无比诡异。成千上万的坟墓因为灌木丛的关系,遮去了那层肃穆与阴森,为成千上万的坟墓增添了一抹勃勃生机。
落尘哆嗦着向前走去,因为熟悉的哗啦哗啦水声再次响起。落尘再次身心巨寒的震住,那里是什么流水声,分明是万千条锁链凭空而立,纵横交错着,在风中哗啦哗啦的作响,一个由万千条锁链组成的禁字,冲击着落尘的内心与神魂,仿佛那个纵横万千的禁字落在自己的神魂上,封闭了所有的空间,不停地拍打着神识汪洋,长生树亦在瑟瑟发抖,头痛欲裂的落尘瞬间闭上了双眼,极其艰难的转过身体,然而那个禁字却像一面镜子一样紧紧相随,震慑与腐蚀着落尘的身心。
落尘席地盘膝而坐,运转长生经,强迫自己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妄图摆脱禁字的异象与困扰。然而无论落尘如何运转长生经,如何使自己身心空明,却始终无法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那个禁字更是嚣张的在神魂的识海中肆无忌惮,落尘睁开了眼睛,差点惊叫出声,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正一脸阴森的瞪着他,近在咫尺,自己居然毫无感知。
“你是谁?”落尘强行镇定的问道,仍然没有掩饰住眼中丝丝的慌乱。
“我是你,你又是谁?”另一个落尘阴森的回答,一脸厌恶的看着落尘。
“我是我,你也是你自己,不是我。”落尘不得不再次坐直身体,不经意间拇指将食指的骨节处捏得发白,思考了一下说道。
“无你便无我,我不是你,你又是谁?”另一个落尘阴森的张开了嘴巴,锋利的獠牙闪着寒光,面目狰狞的问道。
“我是我,始终是我,你不能因为像我,就是我。”落尘突然镇定了下来,表情极其认真的回答道。
“像我,却不是我,但是你错了,大错特错,因为我就是你心中的魔鬼。”
另一个落尘阴森的舔着腥红的舌头,突然拧断自己的锋利的獠牙,划向落尘的胸膛心脏之处。
落尘没有任何的躲闪,任由锋利的獠牙划破自己的胸膛,一颗跳动的红心赫然出现在另一个落尘的手中,嘭嘭的跳动着。
“人心里有人,书上说那是一种病,叫做相思病,极难根治;人心里有魔鬼,书上说也是一种厉害的病,叫做心魔,无法治愈,但我却知道又一种方法可以根治。”
落尘毫不犹豫的伸手抓向跳动的红心,五指用力,瞬间将红心捏碎,鲜血四溅,只有一丝嘭嘭的跳动仍然在落尘的手心悸动。
“已经无心,何来的心魔,自然可无药自愈!”
落尘带有一丝残忍的口吻说道,另一落尘睚眦欲裂的嚎叫着,不甘的被吸入镜子,而如影随行的镜子瞬间崩碎,化作一个个的禁字飞入落尘的神魂之中,消失不见。
落尘再次睁开了眼睛,万千条锁链哗啦哗啦的响着,纵横交错的禁字依然凭空悬立着,随着风来回的飘荡着。一枚山岳大小的骷髅头骨犹如犯下十恶不赦的罪行一样,被纵横交错的锁链牢牢地锁在中间,随着禁字的来回飘荡,骷髅头骨突兀地化作尘灰,随风逝。
落尘没来由的一阵摇晃,心脏处突兀的迸射出一朵血花,殷红了胸膛,染红了衣裳,天旋地转中,落尘消失在禁字锁链前。
“你很特别,既然它不杀你,就有我来结束吧!”
阳光下,一个瘦高的影子自言自语,拽着落尘的脚踝,像拖死狗一样在万千灌木丛中来回的穿梭着,寻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