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离一时语塞,根本不知该如何反驳。
尉迟琬面上风澜不惊地看着任风吟,心底却是暗自惊讶。这姑娘倒是有她厉害的时候,只约是平素里不曾显现罢了,只是她在明人家在暗,终究还是冲动了些。
尉迟琬最终还是同意了让任风吟回家,并且对任风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任风叹自然是百般应允,断然不会让姐姐和自己未出生的外甥少一根毫毛。
出行的这一日,尉迟不却早早地就来到了任风吟房前等候。
即便是夏日的延边城,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带着些寒意,尤其是清晨时分。任风吟紧了紧衣服,抬眸便看见了尉迟不却,她挤出一个微笑道:“这么早?”
“知道你打算早些出行,因此起的早些,赶来送你。”尉迟不却见她似是有些冷的样子,接着说道:“怎么不多穿些衣裳?”说着作势去脱自己的外衣,却被任风吟拦了下去,她摆了摆手,从止影手中的行李里拿出自己的薄衫,搭在身上。
尉迟不却愣了愣,只好作罢。
“王爷!”澄易和和御率领一众羽林军出现在众人眼前,和御和任风吟两两相望之下,竟是彼此都愣了一下,下一秒,和御便窜到了任风吟面前大笑道:“玉大人!哈哈,微臣当日怠慢,不知您竟是金枝玉叶的央鹤公主,失礼失礼!”说着恶狠狠地白了尉迟不却一眼:“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尉迟不却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迎亲之日本是邀了你与澄易一起去的,你自己没空罢了。”
“不跟你说话。”和御接着转向任风吟笑道:“公主殿下,今天我和澄易奉了太皇太后之命,特地护送您回家乡的。太皇太后有令,说公主出嫁之时,举国轰动,红毯从任安皇宫铺至任安城朱雀门,随行送嫁人员数千有余,仪仗队与器乐队热闹相随,另有大将军随侍左右。如今公主回门,我飞虎国也不能让公主失了面子,自是竭尽全力让公主荣锦还乡。”
“恩,多谢皇奶奶好意了。”任风吟自是记得和御的,当年他和尉迟不却一起到央鹤国参加她父皇的葬礼,她佯装成宫中乐府女官前去索要自己的玉笛,幸而有过一面之缘,不料他竟记得如此清楚。看他与尉迟不却相处时随意的样子,想必是极好的关系。任风吟想着,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
很多时候她都会忘记她和尉迟不却本是敌国之后,他们的结合不过是政治需要,因而想要靠近他,想要了解他的一切。她与他疼爱的小妹相处甚佳,更是深得他敬爱的皇奶奶垂怜,如今见到他的朋友,亦是礼貌相待,更想好好相处。可是他显然比她清醒得多,他迎娶司徒离,冷落她许久,她嘴上虽说是不在意,心中亦是安慰自己,不过是政治结合,何须在意过多。然而人心不由己,她终究是难过的。
她的情况并不乐观,孩子在肚子里经常折腾得她半夜起来呕吐,而她每天为了孩子的身体着想,即便自己再恶心,也强撑着吃下一日三餐饭,她想这样即便半夜起来呕吐,孩子好歹也吸收了些。秦大夫来过几次,给她开了不少安胎的药,可是情况却仍然得不到太大的好转。秦大夫和止影窃窃私语说王妃这是心病,王妃初孕,本就紧张,王爷竟还在这时娶了新的侧妃进门,任谁都受不了。她不是没听见,却也只能悄然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什么苦都憋在心里。
任风叹每天都陪着她吃饭,散步,晚上孩子闹腾得厉害的时候,止影也去敲过他的门请他来照顾她。任风吟每天边哭边吐,抓着任风叹的衣袖抹完了眼睛抹鼻子,止影在旁边看着心疼,几次说要去找尉迟不却,都被任风吟拦了下来。
“若是他想来,他自然会来。若是不想来,何苦去央求呢?”
任风吟以前没少干过装可怜故意吸引东方无傲注意的事情,她还时常会哭着跑到东方无傲那里撒娇,直到东方无傲抱着她哄她睡着她才罢休。可如今她是真的可怜了,她却不愿意让身为自己丈夫的人知道。她想不通为什么,也没劲去想。
虽然她自己不好受,但好在孩子是越来越茁壮健康地成长。秦大夫常夸王妃真是个好娘亲,不管怎样都要为了孩子好 。因此这次出行她也去找秦大夫讨教了不少,秦大夫只说叫她注意饮食和天气,再就是不要太过劳累,其他都无须过于担心。而且既是回家,相信她的心情会好上许多,说不定能使母体更加健康,末了,秦大夫还祝愿她旅行愉快。
任风吟想着不禁笑起来,和御这时便道:“王妃,请您和小王爷上轿吧。”
和御替任风吟姐弟拉开帘子,任风叹扶着任风吟坐进去,任风吟抬眸向轿子外看去,尉迟不却站在不远处注视着她,四目相对,她终是微微一笑,示意任风叹伸手盖下了帘子。
“这就出发吧!”和御和澄易翻身上马,对着尉迟不却点了点头,让他放心,王妃有他们照顾必然不会有事。却不曾料想,轿夫抬起轿子的那一刻,轿子的底部支撑支架轰然碎裂,轿子本身的支架也开始碎裂,未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就听见轿中一声惊呼,尉迟不却闻言大惊失色,徒手劈开挡在面前堵住轿门的支架,一眼就看见了被一根木桩压住的任风叹,而他怀中,则是已然晕厥的任风吟。
“风吟!”尉迟不却推开木桩,将任风吟姐弟扶起来,急忙问道:“风叹,你没事吧?”
“我没事,姐姐……”任风叹顿了顿,眼中惊恐的神色却不曾因为获救而放松,反而是越来越惊恐,他颤颤巍巍地开口道:“姐姐……血……”
“啊!”止影这时也已经冲了过来,整个轿子已经像是从里面爆炸了一般,任风叹抱着任风吟出现在众人面前,止影一眼就看见了任风吟腿上哗哗而落的鲜血。她惊呼了一声,立刻对着尉迟不却说道:“我去叫秦大夫!”然后便跑没了影。
“小王爷,您不是抱着王妃了么?!怎么会?!”和御这时也从马上下来,看着面色苍白的任风吟,担忧地询问道。
“她之前已经整个人因为剧烈震动跌倒在地上,我是看见木桩跌落才回过神来赶紧冲过去把她先护住,却不料之前已经……”任风叹说着垂下了头,看着任风吟双腿之间鲜血如柱,他有些紧张地发起抖来,他看着尉迟不却,第一次开口叫了声“姐夫”道:“姐夫,我不是故意的。是我没用,没有保护好……姐姐……和孩子。”
众人远远地便看见了秦大夫正随着止影飞奔而至,秦大夫刚刚站定,便听见了任风叹这句话。他摇了摇头道:“小王爷不必自责,快把王妃抱进屋里!”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任风吟抱进了房间。任风叹,止影与尉迟不却进了里间,其他人则都在屋外守候。
秦大夫仔细把了一脉,又查看了任风吟周身道:“王爷,微臣无能。怕是,母子只能保一个了。”
“孩子不重要。”尉迟不却低声道,秦大夫听见这话愣了愣,还是小心翼翼地又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本王什么意思你听不懂么?!”尉迟不却扭过头看向秦大夫时已然已经暴怒:“本王不要孩子!本王只要她!若是她有一点好歹!本王要你们整个太医院陪葬!”
“懂!懂了!”秦大夫被吓得哆嗦了一下,急忙道:“老臣,老臣这就救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