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向左走、向右走
“我已经晚了，”安岩说，“我知道我自己，自制力差，不适合学习。”
“别对你没做过的事说不可能，”米夏说，“你不去做，怎么知道不可能？你不知道一切皆有可能啊！”
“高三的时候试着学习过，”安岩说，“还是一样。我过段时间要去技校上学，以后也就这样了。”
“技校？”米夏说，“为什么？”
“学一年，”安岩说，“然后去煤矿工作。”
“煤矿？”米夏说，“为啥要去煤矿？你现在不是有工作吗？”其实米夏是想说煤矿太危险了，怎么能去呢。可是这话卡在了喉咙，怎么都说不出口，她怕安岩看穿她的担心，更害怕以后的安岩会遇到危险，好像她不说出口就不会有危险。她真的很紧张很震惊，这突如其来的煤矿俩字让米夏几乎没有力气站着，她觉得整个脑袋一片空白，连呼吸都有些疼痛。
“挣钱多，”安岩说，“我现在的工作是编外，不是正式的，”
“有啥区别吗？”米夏说，“多少钱才叫多啊，我不觉得在编有多好，你很在意不在编吗？”
“至少我现在没车没房，”安岩说，
“谁一毕业就有车有房？“米夏说，”没车没房很正常啊，我哥也没车没房啊。“
“你哥没车没房，可是你有嫂子。“安岩说，”这就够了。“
“那你去相亲，“米夏说，”相亲不就行了。我哥跟我嫂子也是相亲认识的。“
“不想去，”安岩说，“你想的太简单了。”
“好吧，我想简单了，没您聪明，”米夏说，米夏满脑袋都是安岩将要去煤矿，满脑袋都是空白，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安岩也沉默了，他绝没想到米夏会让他去相亲，看来米夏是不喜欢自己，可能是自己感觉出错了，米夏心里根本不喜欢自己。
下了一天的雨在这时已经停了，卷卷浓云在西天慢慢稀释，逐渐舒散、弥漫，浅浅的雾蒙向天尽处蔓延，整个天幕被银灰色笼罩。满岸垂柳被微风吹起，像是一队舞者翩翩起舞，摇曳多姿，尽显暮晚的妩媚、婀娜。静静的河面也在晚风里荡起层层涟漪，灰暗无光，逐风远去、直至消失，然后新生，再远去，再新生，不尽的循环下去。看着河里游泳的人向这边游过来，像是要在这边上岸，一想到那俩人要上来，两个人半裸着从她与安岩身边走过，米夏就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她说道：“走不？”
安岩没有说话，站起来转身踏上台阶，向着马路走去。米夏依然在安岩后面跟着，时不时抬头打量安岩，还有那灰色的天空。路灯已经亮起，在这薄暮天尤显清冷，昭示夜的来临与孤独。
马路边砌满了低低的石墩，石墩是长方体形状，最上面是正方形，足以站立人的双脚。每个石墩大约有50厘米高，每个石墩之间大约也有50厘米的距离，石墩与石墩之间是铁链相连，染成白色的铁链在石墩之间形成弧形，好似月牙。米夏跳上了一个石墩，然后从这个石墩开始跳向另一个石墩，每次都要站在上面歇息一下，深呼一口气，放松自己紧张的心情，却也是这紧张让她可以暂时遗忘安岩将要去煤矿的事实。安岩听到后面的声响回头才发现米夏已经站在石墩上跳来跳去了，活脱脱一个大版的青蛙。安岩也跳了上去，站在石墩上看着米夏，等到米夏跳到身后时，安岩在前面跳向另一个石墩，他们俩个一前一后的跳向前。
“我记得第一天见你的时候你就跳窗户了，”安岩说，“没想到那么多年后再见你，你还是跳来跳去，你还真没变，不容易呀。”
“还不是你把门锁了，要不然我能跳窗户吗？还好意思说我，”米夏说，“你说你，拿着钥匙也不跟我说一声，你要是说你有钥匙，我也不会跳窗户了。唉，你那时候可真惜字如金。”米夏低着头，心里那叫一个害羞，谁知道安岩会说起她第一天上课就跳窗户的事迹呢，不知道他都跟谁说了，该不会整个班里都知道了吧。
“钥匙就在我手里，”安岩说，“是你自己没看。不用不好意思，我没跟人说过你那光荣事迹。”
“真的？”米夏说，“真的没说？”
“假的，”安岩说，
“那还是真的吧，”米夏说。“没骗我吧？”
“骗了，”安岩说，“假说了，行了吧？”
“真好，”米夏说。
就这样两只大版青蛙蹦跶蹦跶的到了桥边，向左转弯就是桥西，向右转弯就是桥东。看着安岩跳了下去，米夏也跟着跳了下去，并排走向桥下。安岩在十字路口处停了下来，他站在路边，米夏也站在那，自行车、电动车、摩托车……还有步行散步的人，从他们身边匆匆行过。
“我现在能记得去大剧院怎么走了，”米夏说，“一般走一遍就能记住路，厉害吧？”
“嗯，“安岩说，”厉害。我给别人指路的时候喜欢说向左走、向右转，在你左边就是你要找的地方，一般女生都不明白，还得说那里有什么明显的标志牌、什么建筑之类的，真麻烦。“
“哈哈，我就是这样，“米夏说，”我不分南北东西，都是左右的看着，记着路边都有什么标识牌，然后一般走过去一遍就记着路了。我还记得有一次在学校里，一个男孩跟我问路，问去雅学楼怎么走，我先想了一下该怎么说他才能记着，可没想到我刚一说直着往前走，在餐厅那个路口向左转，还没来得及说就是在第二个路口向左转，他就接着说就是在第二路口向左转？我还特别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说就是那。我都觉得好像是我不知道路，是我在问路一样了。“
“哈哈，他不是在问路，“安岩说，”他是在跟你搭讪吧。有没有跟你要电话？“
“什么呀，“米夏说，”原来你都是这样跟女生搭讪的呀？请问你这样拿到多少人的电话了？“
“没有，“安岩说，”我才没这么小儿科，“
“奥，“米夏说，”原来你是深藏不漏啊。厉害。“
“我从不跟女生搭讪，“安岩说，”都是女生跟我搭讪。“
“呀，帅哥就是大牌，“米夏说，”难怪一直没接到你电话，原来是您不屑答理俺这小民。多亏我给你发短信了，要不然等我走了以后你肯定说我是不想请你吃饭吓跑的。“
“你电话不是漫游吗？“安岩说，”我原本想着明天叫你出来，没想到你来了，早知道你能来，我肯定早给你打电话了。“
“嗯……吹吧，“米夏说，”接着吹。我走了。“
“你不信？“安岩说，”好吧，你去桥西？“
“嗯，“米夏说，”那我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