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本难料,前路谁人知。
当我坐在易轻荷的身边,车队丢下停在半道的客车,掉头往回开时,我看了看车窗外的夜色,如浓墨般的黑色,似乎也侵进了我的心中。
此时,易轻荷志得意满,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屑。我明白她在想什么,任凭我反抗的多厉害,任凭我带了个身手超凡的特种兵,最后依然得跟着她走。
我在心里猜测着老爹的事,我不明白,他就一收老物件的二道贩子,能有什么危险?
后车的灯光透射进来,我看着坐在一侧的易轻荷,沉吟着说:“说说吧,我父亲到底怎么了?”
易轻荷见我终于说话,扭头看着我,眼神里透着一种怪异,隐隐间似有嘲弄,还有可怜,她在可怜我。
我受不了她的眼神,心中莫名的烦躁起来,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扭头不再看她,只静静的等着她的回答。
好半晌,易轻荷才终于开口,“七月七,鬼门开,阴司黄泉路难行。燃阴烛,画鬼符,驱鬼问卦可通幽。人皮偶,灯灭处,司空影鬼换面目。滔声起,百里滩,浊浊江流水鬼助。十里长亭,万里山川,一门四六分,周易双双主,驱得百鬼来,入得地藏门。”
易轻荷说罢,我却是愣住了。这段我根本就看不懂,却又看了不下几百遍的文字,正是《黄泉诀》的开篇。虽然她没有念完,但我也没有记错。
如今听她念来,我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激动,我问道:“你到底是谁?这又是什么意思?”
易轻荷笑了,笑得有些诡异。随即,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点了在我的胸口,那里正挂着禁卫腰牌。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摇摇头,实在想不明白这些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我应该知道些什么。易轻荷看我的目光中,可怜的意味更浓了。
随即就听她轻蔑的说:“真想不明白,像你这种人,怎配拥有那两件东西。”
我一听说怒了,一把抓住了易轻荷的手腕,喝道:“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轻荷惊呼一声,用力挣脱被我抓住的手腕,脸色冰冷的说:“周通,你最好明白你现在的身份。”
我有些尴尬,刚才突然就去抓别人的手,若是在大街上,肯定让人当流氓的。我深吸一口气,浮躁的心也渐渐的平复下来。
“好吧,易小姐,请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易轻荷冷冷的看着我,似乎想要看穿我究竟在想什么。半晌,她才悠悠叹息一声,伸出右手小指,轻轻的在我脖子上一勾,将那泛着血光的腰牌勾了出来。
她并没有伸手来夺,只是定定的看着,半晌才说道:“真美啊,也许这世上就只有这一块了。”
此后,我再想问些什么,她就不回答了。只是告诉我等把大海母亲安顿好,再说其它的事。
我悻悻的不再追问,闭眼靠在椅背上,心中却是乱成一团。那《黄泉诀》的开篇,在我看来既像是聊斋鬼故事,又像是打油诗一般的文字,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我更看得出来,易轻荷看禁卫腰牌的目光,有贪婪,她想从我身上夺走,她也想拥有。可是,她没有这么做。
......
当我们重新回到西安,把大海的母亲安排住进福利院后,已是第二日的下午时分,我心事重重的看着大海与他母亲告别,一时间,心就更乱了。
易轻荷找我的动机不纯,目的不明。我不知道此行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带上大海,是对是错。
五辆军绿色的吉普车驶离了福利院,我不敢回头去看还站在门口看着我们远去的老太太,我怕一回头,就会忍不住把大海赶下车去,可我,需要大海的帮助。
这次,大海就坐在我的身后,易轻荷依旧坐在我的身侧。只是在易轻荷的身后,坐了半边脸肿得像猪头的阿龙。
阿龙从一上车,就一脸不善的盯着大海。而大海只是冷哼一声,理都懒得理他,完全把他无视了。如此一来,阿龙又愤怒了,对着大海指指戳戳半天,却敢怒不敢言。
车队一路穿城而过,再次开出了西安。而我,憋了半天的问题,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易小姐,这次可以说了吧。”
我努力保持镇定,眼前的这个女人,太过精明。三言两语,我就彻底的让她牵着鼻子走。而现在,我必须弄清楚情况,才能想到应对的办法。
易轻荷侧头煞有介事的看着我,随即目光落在我放在膝盖上的包袱,随手一指,说:“你没有打开看过?”
我一怔,低头看去,这正是我离开CD时诸葛伯父交给我的包袱,里面装的不过是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一根奇怪的短棒状的东西。
易轻荷见我的模样,不由得叹息一声,说:”暴殄天物,看来,你还是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东西。”
听她这么一说,我又开始愤怒了,这小娘们难道真以为奚落我,才能展示她的博学?我真恨不得敲开她的脑袋,看看她究竟在想什么。
“天罗伞,金刚衣,地阙履,八宝罗盘。可惜啊,现存于世的,就只有你手里的天罗伞了。”
我一听,连忙打开包袱,取出那根短棒,平平无奇的银灰色,只是其中夹杂着有如蛇行,似杂乱又似暗藏规律的金线。此前,我也拿出来研究过,根本就看不出是什么玩意。
易轻荷见我拿出那所谓的天罗伞,眼里又出现了看禁卫腰牌的神色,她想要,却又不伸手抢夺。
我看着手里的天罗伞,忍不住问道:“说说吧,这是什么东西。”
可是,这女人又闭嘴不说了。我险些没让她给气得吐血。说一通我根本就听不懂的稀奇古怪,不明不白的东西,莫不是这女人奚落我上瘾了。
易轻荷看出我的怒气,又咯咯笑了起来。我一见,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纯粹就在戏弄我,拿些莫须有的东西来耍我。
等她笑够了,我也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她才靠着车座,缓缓的说起了前事秘困,
原来我身上带着的禁卫腰牌,顾名思义,就是黄泉禁卫的腰牌。何为黄泉禁卫,就是几千年来,一个势力极其庞大的门派中专司盗墓的人员称谓。
而这个门派就是十绝道,或者称为十绝盗。‘十’为‘全’,意思就是包罗万象,十绝道门中人包罗天下绝技。但是,尤以黄泉禁卫的鬼盗之术而冠绝天下。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鬼盗之术一夜之间消失不见,黄泉禁卫也从此消失于江湖,十绝道几乎烟消云散。
天罗伞,金刚衣,地阙履,八宝罗盘乃是十绝道门中的绝世匠人,专门为黄泉禁卫打造的盗墓利器。其制作方法,早已失传。
至于禁卫腰牌,就是黄泉禁卫的身份标志。流传千年,代代相传,可早已万不存一,几乎彻底的消弥于世间。
易轻荷说到这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说:“姓周的,你真不知道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我正自听得入神,咋听得她这么一问,心中好奇,随口答道:“他不就是个上山下乡倒腾文物的二道贩子嘛。”
易轻荷听罢,咯咯笑道:“你真可悲,长这么大,连自己父亲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
我不想跟她弯弯绕绕的叨咕,有些不满的说:“愿闻其详。”
随后,易轻荷所说之事,听在我的耳中,就让我彻底的傻眼了。原来,我父亲的真实身份,竟然是一个盗墓贼。
而此前他拿回CD,所谓下乡倒腾来的老物件,都是盗掘古墓,从中拿出来的陪葬品。而他也并非为盗墓而盗墓,而是为了寻找失落千年的鬼盗秘术。
说起鬼盗秘术,易轻荷又告诉了我一个故事,据说是她小时候,她的爷爷当做故事跟她讲的。
所谓鬼盗,也称诡盗,就是驱鬼问卦的后续。
据传在十绝道兴盛之时,在黄河之中,有一座内藏珍宝无数,常有宝气冲破河水直上云宵的古墓,为当时天下的所有盗墓贼所觊觎,但无论何人,都不得其门而入。有人冒险下水探查,全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直到有一天,黄泉禁卫看上了这座古墓,他们只派了一个老头儿,沿着那段何岸走了一遭。第二天,就有人看见无数的脚印从河中而出,一直延伸到了距离河岸十里之遥的官道。
从此,河中宝气尽散,再无异象。至此,鬼盗之术,才为极少数的盗墓贼所知。
随后,易轻荷又告诉我了我们周氏一族的来历。其实,她说了这么多,我早已隐隐的猜到其中过节。
‘一门四六分,周易双双主’,十绝道门,四六而分,周,易两家同为十绝道之主,其后又有两家地位稍次之,随后才是另外六家辅佐,余下的就是十绝道门中的门徒。
在很久以前,十绝道是绿林中人对这个庞大门派的称谓,而面对朝廷,只称四六门。其中黄泉禁卫乃是十绝道门中的绝对机秘,从不为外人所知。
要知道,无论哪朝哪代,盗墓掘冢都是杀头的大罪。当然,除了一些官门培植,专门替主子挖坟寻宝的盗墓贼,只是,他们的身份同样极其隐秘,轻易不会出手。
至此,易轻荷才停住不说,只道她也只知道这么多。至于十绝道一夜之间几乎消失的秘密,她却是不知的。
我的得即惊又奇,万没料到我竟然会是盗墓贼的后人。而且,从以前看的冒险志怪的小说中所知,不过有所谓摸金校尉之类的盗墓贼,何曾想到还有黄泉禁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