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刘秀行走在黑暗之中,他的动作绝对称不上是小心翼翼。刘秀在东阳之时,也去过那马鲁马县尉的办公之所,天下县衙的布局基本相同,所以这一路前进还算是轻车熟路。
很快,就到了县衙中放置卷宗的所在。
大梁制:县令掌管一县民事,武有捕快,文有六房。
捕快自然不用说,就是那河西总捕邱洪等人。至于所谓的六房,即吏、户、礼、兵、刑、工书吏房。存放档案的,正是那吏房。一般来说,凡是任职的官员,他们的档案都会在该地放置一份,方便上官的查阅。当然,六房作为一县的核心所在,其门口肯定是有人看守的。
刘秀站在阴影之处,看着值守在吏房门口的两位捕快。
大梁虽然在边境之地与邻国大齐常有摩擦,但是最后一场规模较大的战争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作为这安陵郡的腹心之地,自大梁立朝,河西已经是数百年不经战事。所以虽然这两名捕快依然遵循旧制,在这吏房门口值守,但也是心不在焉,毫无警惕之心。刘秀能安然站在阴影之处观察情况,一方面固然是他修为比那两位高得多,但和对方太过懈怠也不是没有关系。
不过,懈怠归懈怠,但那吏房也不过是三五件屋子,出口更是只有一个门。刘秀要想悄无声息的进去翻阅资料,还得花上一番心思。
不是他不想在白天过来,直接用官面上的身份来查阅资料,纯粹是权限不足的缘故。依他现在的等级,并无自由查阅卷宗的资格,这是大梁定制。皇朝鼎盛之时,对下面的监察可不是开玩笑的。一但违制,被人给报上去,上方来追查也不过是三五天的功夫。在这点上,即便县令想卖他面子,也是无法可想。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偷偷过来,反正刘秀自信没人能抓得住他。
……
且说那女子,刘秀转身头也不会的走掉,但是她却站在原地目送。直到刘秀转角不见身影,方才自己转身离开。走不多久,到了一户门口放着两头小狮子的府邸之前。扣了扣环,就有人打开侧边的小门探出头来查看。
门口放着狮子,说明这家若不是武勋世家,就是主人有武职在身,而且必须是入了品才行。
在这河西县中,勋贵之家不好说。但要说有入了品的武职在身的,只有三家可以符合,即县尉与左右军校尉。
此时有一人从那小门之中探出头来,一看之下,立刻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夫人还在客厅等着你呢。”这是才看清楚,开口之人不过二十上下,想必是这家人之中的小厮。
被称作小姐的女子听到小厮的话,只是点点头,随后就从小厮打开的侧门走进府中。“阿六,母亲今晚可曾用饭?”
“小姐,夫人在斐姨的劝说下,倒是用了一些。只不过还是吃得很少,唉……”关了门并跟在女子身后,这被称作阿六的小厮答道。
“好了,我还没叹气,你一个男子汉叹个什么劲。你先下去休息吧,我自己去厅中找我娘。”这女子听到了身后小厮的叹息,笑骂道。不得不感叹这女子的过人之处,方才要不是刘秀恰巧经过,今晚她怕是难以逃过一劫。但是,在事发之后的不久,这女子出了最开始之时的失态,之后一直较为镇定。此时回到家中,内心情绪不说,但表面上却是整好衣服,言笑自若。
阿六果然没有听出异样,点了点头,就从左边的岔道给离开了。这女子待阿六走远之后,叹了一口气,继续去往府中的客厅。
府邸不大,不过是片刻功夫,这女子就来到了客厅之前。
此时那客厅之中灯火通明,门口有一妇人在来回走动张望。突然,原先在门口的妇人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一看,见到是这女子,顿时喜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妇人等得都有些急了。”
“斐姨!”这女子只低声叫了一声,就被那妇人领着走进了大厅。厅中主位之上,正坐着一位三十上下的贵妇人,穿着打扮都很是不差,只是脸上带有些憔悴之色。那坐在主位之上的贵妇一见到这女子,顿时就站了起来,上前拉住她的手,开口道:“心儿,你可算回来了。路上没什么差错吧。”又转向那斐姨,“阿旋,你去吩咐厨房,给心儿把吃食端上来。”
“是,夫人。”方才领着这女子进来的妇人应声之后,就转身离去。
这时候,贵妇拉着那女子的手,将她带到主位,二人分左右坐下。坐下之后,她又开口道:“心儿,事情可有什么转机?你今天怎么回来晚了一些?”说完看向这她口中的心儿。却说这贵妇仔细扫了两眼之后,突然将目光放向那女子的左手。察觉到贵妇的目光,女子将手收了收。
不过已经晚了,这贵妇一把抓住她的手,细细看了上面的青紫,“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你抓成这样子?”声音之中带着焦急。然后不等回答,又道:“是不是温正杰!这贼子对你做了什么!”贵妇的话语中,焦急中参杂了不少的愤怒,似乎还有一些恐惧和哀伤,以及一丝丝的杀机,总之是十分的复杂。
“娘,你先别急,不是他。”女子看到贵妇的样子,急忙解释道。
听到不是她口中的温正杰所为,这贵妇好像是松了一口气,按了按心口,“那是谁?在这城中,谁敢动你?”虽然没有出现最坏的结果,但是她的语气丝毫不见轻松。女子刚想糊弄过去,这时候,那贵妇有发现了一件事情——她女儿的衣衫有些凌乱!方才这女子虽然强自镇定,在进家门之前对自己做了一番整理,但多少还是留下了一丝痕迹。
这丝痕迹,现在被他母亲给发现了。
且说贵妇发现了她女儿身上的种种异常,特别是衣衫凌乱这点,让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眼前一阵阵发黑。
“赵心,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贵妇一下子站了起来,喊出了女子全名,话音较之方才显得低沉,一扫最初的憔悴的柔弱。不但如此,在说话的同时,她的身躯也在不停的颤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娘,你别动怒,我跟你解释。”赵心一见贵妇的样子,心中咯噔一下,暗道坏了。急忙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