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觉中,唐骥远已许久不曾来电,等她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她都忘了他们俩上次联系是什么时候,其实也不过几天时间。这样也好,她不用再时不时发神思考她与他的问题。她是不是该打自己两巴掌,这么好的优质股都被她错过了。
夕阳西下,晚霞斑斓。余善施回家,首先进入浴室冲洗一天的疲惫,来不及停歇随意套件衣裙,出了门去。
前日,一个许久未曾联系的人联系了她,有多少年没见?索性无聊,约了见面,然临时加班,差点迟到,到了约定地点发现对方还没来,她不喜约会迟到,没有让别人等她的习惯,也不耐烦等别人。拿出手机准备打发等待的时间,发现手机上有条短信,点开,是闻忧。
‘唐骥远带了个女人回家吃饭,很年轻’
盯着短信内容,目不转睛,她意识到自己没有那么豁达,这是每一个女人都会有的失落。当一个男人的注意力在你身上的时候,你的虚荣心会无限滋长,等他转移视线时,你又会为此阴郁,就有了各种他见异思迁不值得自己喜欢的借口。余善施通常会正视自己的这些不堪想法,然后微微一笑。
手指快速点击屏幕,回复短信:‘这很好啊’,发送成功,将手机放置一旁,那人还没来,她正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寻问,有人坐在了她的对面。
总会来说,美人分为两种,先天和后天,此人一般。高中时记得她不爱打扮,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只偶尔与其他人一起出校改善伙食。如今明显变了,这是一种感觉,从她的衣着可以看出来,那是刻意的追求,没考虑合不合适,反正余善施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感觉,不是穿衣服的她,而是她穿上的衣服,这样反而更容易忽视她本身的特点。
相互打了招呼,礼貌性的寒暄。找了服务员点餐,一番动作行云流水,看了眼双手交握沉静垂眸的伍莱婕,像是在思考什么。微笑问之:“你想吃什么?这里的东西都很不错。”伍莱婕从听她说话开始,一直不再状态。
伍莱婕抬眼回以微笑:“什么都可以。”
余善施一个挑眉点头:“好吧”埋头继续看菜单,果断点了几样之后,继续问:“要不要喝酒?之前和朋友来试过一瓶红酒,还可以。”偶尔一两杯红酒是可以的,不会醉人。
听此,伍莱婕再勉强一笑,低声细语:“我酒精过敏”
哦,她忘了,高中毕业散伙饭那晚,有人逼她喝了一口,当时脸上瞬间起红疹,吓得人赶快送她去医院,后来听说她和送她那人交往了,具体详情不知她不清楚。
服务员拿着点菜单离去,两人氛围慢慢陷入僵局,余善施想到了话题:“你这次是回家探亲吗?”据说她大学毕业之后就留在了那边。
“打算回来定居,把父母接来一起住。”
她家在一个小县城里,父母在本地当工人,应该退休了。现在看她样子,生活还不错,是应该将父母接来一起住。余善施了然道:“那工作呢?找好了吗?”
“我结婚了,现在没有工作。”
看着她淡然一笑,余善施不知该悲哀还是高兴。有一个养她的男人,并且还愿意养她父母,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看她衣着,猜她老公条件优渥,无论两人有没有真感情,她放弃工作在家当全职太太,如果老公出轨,这是在宝马车里面哭的悲哀。
“你们现在住哪儿?”这么些天,如果临时回来定居,买房没这么快吧。她突然好奇一问。
“他在这边有套房子,就你家那个小区里。”余善施看她交握的两手突然紧捏。
她突然脑子短路,她家?想起了,高中时她经常周末带同学回家玩耍,伍莱婕跟她去过一次,后来就不曾去过。她当时疑惑,也没追根问底。现在已经不住哪儿,早在她高中毕业之后就搬了,留那儿作不动产。不过她倒是提醒了她已经许久没有给父母打过电话了。
“不要光问我了,你呢?”伍莱婕见余善施沉默,问道。
余善施云淡风轻地说:“就那样,没什么好说。”
“你结婚了吗?”伍莱婕突然发问。
余善施惊异于她的急促,摇头:“婚姻现在还不适合我,我还没玩儿够呢。”
她没有再回她这话,两人有回归沉默的趋势。恰巧这时上菜,余善施如见到救星一般,感谢它拯救尴尬于水火之中。
期间,两人零零碎碎你问我答,一顿饭吃得她真憋屈,结账时,伍莱婕还争抢一番,余善施只说:“这次就当给你接风,下次我不跟你抢。”伍莱婕这才罢休。
两人分手末时,余善施问伍莱婕:“会打麻将吗?”
被问人一愣,随即点头:“一点点。”
“成麻?”
“嗯”
“下次约你打麻将。”她已好久没有打麻将,两人临末她随口一提,真会不会约就不知道了。
伍莱婕一笑:“好”
余善施拒绝了伍莱婕送她回家这个提议,找借口说等下还有约让她开车小心。看着车尾渐行渐远,她想,出门有个代步的就是好,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开始着手准备,去哪儿也方便。想想曾经还和当时的闺蜜有过以后一起自驾游的约定,那时有没有想过现在会天各一方或相忘于江湖。
意识到自己许久没有和父母联系,母亲也没有打电话过来,不由奇怪,依自家母亲的性格一个星期两次的通话都嫌少,这次将近一月的时间,不太寻常啊。
余善施虽和父母在同一座城市,但因划分区域不同,两地有点儿距离,坐地铁也需花上两个多小时,地铁到了还需打的。
寻常要是没事她都很少回家,下午下班六点从公司到地铁站二十分钟,地铁上两个多小时,打的也要二十分钟,坐这么久车就为了回父母家吃顿晚饭,如果当晚要回家,家里司机还需一个多小时送她回家,很好,等她到她那蜗居已经十点多了。如果当晚不回去,她第二天早上需要七点钟就起床,对于晚睡并且喜欢赖床的人来说,早起就是酷刑。她只要回家就势必会在那里住上两天。
这次余善施回家没有通知父母,等她回家才知道,父母瞒着她去做试管婴儿了,难怪这么久不联系她,这两年二胎政策开放,许多遗憾只有一个孩子的家庭,都抓住势头,弥补遗憾。她就不明白了,她爸妈生二胎又不会掉工作,她爸每年交的税都占不上二胎罚款的零头,怎么偏偏这时候冒着生命危险干这事儿,还不告诉她,真是哭笑不得。
看着躺床上的母亲,四十有五,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说她们俩是姐妹都有人信。她端着刘妈熬的鱼汤,现在还有点儿烫,她将其搁置床头。她并不反对这事儿,稍稍思考就能明白,父母需要有人陪在身边,特别是她妈,她爸每天忙于公司,陪她妈妈的时间也少,更别说她了。隔许久回来一次,还都是传统节日需要一家人吃个团圆饭。现在想想真是不孝,她又有什么理由否定父母意愿。
余母见女儿回家,分外开心,坐起身子,将女儿拉至身旁床沿坐下,佯装生气:“舍得回来了?我以为你野在外面忘了还有家人了”
余善施一阵心酸,给余母一个拥抱:“妈妈你现在不能生气,我这不给你请罪来了吗?来,笑一个。”说着,用手在余母脸上比划出一个微笑。
“淘气。”余母笑着拍开女儿的手。
母女俩嘀嘀咕咕说了很多,余善施很珍惜此刻时光,似有说不完的话对母亲说,把恨不得把以前没说的全部补上,谁知余母不按常理出牌,语出惊人:“你现在谈朋友了吗?带回家爸爸妈妈给你看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二十五六的大姑娘,也该考虑考虑以后了。”
余善施端起鱼汤,连忙阻止余母继续说下去的势头:“妈,您喝鱼汤,刘妈熬的,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
余母接过鱼汤:“少来这套,你是我生的,我还不知道你的把戏,这是嫌我啰嗦了”
余善施献媚一笑:“哪儿能呢,我嫌谁也不会嫌你啊。”
“油嘴滑舌,你出去吧,妈妈想睡一睡。”余母喝完鱼汤,赶余善施出了房间。
“那您好好休息。”
余善施出了余母房间就在自己屋里待了会儿,实在无趣,到宅子屋前的花园看余伯修剪花草。五分钟不到,余善施抬脚,走出花园,房子前面有片天然湖,湖边修有林荫小道,闲散人士翻过小道护栏坐于湖边垂钓,大都是小区住户,非富即贵,在这里陶冶情操。余父有时空了也会提个小桶过来钓鱼,因为离家近,装备也随意。往往一坐就是一下午,今天余母喝的鱼汤就是余父钓的。
她那时候刚毕业,没有急于找工作,余父对她也没有高要求,就让她放松放松,每天宅在家里,闲来无趣便会跟着余父来钓鱼,她没有那个耐心坐一下午,何况还有最不能忍的蚊子,后来就放弃了。
这个地方原本就是依山傍水而建的小区,开发者很有心意,每幢宅子相差很远,地基有高有低,柏油大道离房子也有段距离,每家都有柏油路分支路进去,这样车子过来过去不至于打扰别人。
“余善施?”后边传来试探的熟悉声。
她转头,看见了熟悉的人:“怎么?”他手里拿着鱼竿。
唐易封说:“你怎么在这里?”
“你来钓鱼了,闻忧呢?”她答非所问。
唐易封解释:“我们今天到大伯家吃饭,她在大伯家里呢,不能让她来陪我钓鱼吧。你碰巧也在这里,要不去找她吧,顺便在我大伯家吃饭,他们会非常欢迎你的”他们隔三差五就会过来吃饭。
余善施想也不想的拒绝:“不了,我回来是陪我父母。”他大伯家不就是唐骥远他父母吗,他们如果在,唐骥远应该也会在。
“回来?父母?”说实话,认识这么久,他听都没听她提过她父母。
“我有父母很奇怪吗?”余善施反问。
唐易封立马摇头:“没有没有。”接着问:“那你怎么在这儿?”
“在家待着无聊,出来散步透透气,我家就是院子里很多花花草草那家。”余善施用手指自家房子。
唐易封这才知道余善施是个低调的二代,以前只觉得她家条件应该属于小康。一起打麻将的时候,会讨论每月生活费多少,余善施不算他们当中最多的,甚至偏下,然而从来没有不够用,他只以为那是她会计划,还很崇拜的看着她居然还有多余的钱借给别人。
余善施看着他的愣神,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那时候没有人问过她,她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这样难免有炫耀的嫌疑。
唐易封回神过来:“你去找闻忧吧,她就在你家右边第六栋的位置。”不知道小忧知不知道这事儿,唐易封心想。
余善施摇摇头,不去了,远,她刚才不是回答过这个问题吗。
唐易封见状,邀请她一起钓鱼:“那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钓鱼?”
余善施还是摇头,看天阴沉沉,该是要下雨了,难怪这么闷热:“我回家了。”
如此,两人分道扬镳,一个往下,一人向上。
她前脚刚进院子,后面果真听见雷声,忽有豆大雨滴拍打直下,这时她倒不急,慢悠悠走进宅子,余父已经回来,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她进门,放下报纸,叫她坐至身旁。
“周日回去?”今天周五,余善施又逃了半天班。
乖巧点头,“嗯”了一声。
工作上严肃的表情看见女儿,难得的有所缓和,声音也颇为温和:“爸爸给你买了一辆车,以后经常回来看看,这次要不是你这么久不回来,也不会现在才知道”
知道他们打算给她生个弟弟?余父有了女儿自然会想要个儿子,决计不是重男轻女,以后财产分配他给女儿的反而会多些,儿子就要让他自己闯。
不过这车倒省了不少钱,不管什么车,代步工具而已,不过她就是怕她爸买得太高调。
余善施声音恰到好处,带着些微惊喜:“谢谢爸,我会的。”
这边,余善施沉浸在喜悦中。那边因为下雨唐易封急忙收拾渔具,一路狂奔,他似乎有点儿明白为什么余善施不想去找闻忧了,这条路他怎么就觉得这么远呢。
终于,当他全身湿透之时,就是他到达之时,婶婶看见他全是湿透连忙递毛巾给他擦擦,省得感冒。唐易封大学四年,经常到大伯家,连换洗衣服都备着。
边招呼边责备:“你说你这小子,明明看见天这么阴沉,还跑出去钓鱼”
“这时候的鱼多,婶婶,小忧呢。”一楼客厅没见着她。
“怀孕犯困,我让她睡觉去了,你先冲个热水澡,免得把湿气过给她”虽说是丈夫的侄儿,她却是把他当自己亲儿子对待。家里除了骥远,就易封陪她最多。
“好”唐易封应答着,上了二楼,进房间见小忧睡得正香,嘴角上扬,拿起衣服进了浴室。
闻忧睡得并不安稳,特别是打雷之后,隐约有醒过来的模样,这下屋子里浴室传来的水声彻底把她吵醒,起身拉开窗帘,看窗外,果然下雨了,还以为做梦呢。钓鱼的某人定是淋着跑回来的。
唐易封从浴室出来见本该睡觉的人站在窗前若有所思,赤脚走过去,从后背拥住,轻声抵着她耳边问:“想什么呢?”因为淋了雨,声音有点儿沙哑。
耳边湿热的吐息令她一阵酥栗,笑至唇边:“想某个呆瓜出去钓鱼,被雨淋了。”
“哦,原来是想我了。”某人恬不知耻的厚脸皮。
闻忧转身与他正面相拥,与他对望,眼睛带笑:“对啊,就是想你了。”
唐易封身躯微愣,今天的她与往日不同,平时她是绝对不会这么说,她可以行动上与他很亲密,口头上连句喜欢他都不曾说过。唐易封将拥着她的手紧了紧,两人沉默片刻,门口传来“磕磕”敲门声,唐易封松开闻忧,看向门口,门口的人也看着唐易封语气平淡:“妈给你熬了姜汤,让你下去喝”说完就走。
唐易封“嗤”一声,牵着闻忧下楼。
在婶婶的监督下,唐易封喝了姜汤,似随意对闻忧说:“今天钓鱼的时候碰见小施了。”实则眼睛斜睨坐一旁看报纸的唐骥远,却见他面无表情。
闻忧毫不怀疑随口便答:“很正常,她家在a城随处都可能有房产,就连她公司附近都有套复式的,她爸送她的,但她觉得空间太大住着没有归属感,就自己掏钱买了套小户型的单身公寓。”
“嗯?怎么从没听你说起?”
“你也没听她提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