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晨雾重,晖晖冬日微。年二十九,今日无疑是个好天气,余善施陪余父坐在院子里喝茶,余母一个人在屋子里上上下下好一阵忙活,将家里打扫一遍,明日家里要来客人。看父女俩悠闲待在院子里,不禁唠唠叨叨,埋怨俩人不心疼她,都没有帮忙的人。
余罗盈前日借走了余善施的车与以前的朋友去c城周边游玩,今日估计能回来。喝茶时间过去,余善施回屋换身衣服,昨日和唐骥远约好今日去感受过年气氛。
出门之际,余父难得的问她去哪儿,她属于放养长大,平时去哪儿,干了什么,余父很少过问。今天问了,许是下午她舅舅和姨妈会过来的原因。
余善施外公在她还未出生之时就去世了,外婆则是她四岁那年走的。余母是大姐,长姐如母,舅舅和姨妈逢年过节都是在余家相聚。
应了余父那句早点儿回来,出了宅子,等在路口,不到两分钟就看见唐骥远的车从前边过来。待车子停在她面前,余善施自觉上车。
栓好安全带,看他细长眉毛,明眸黑曜的看着她,不由调笑:“唐总,我们去哪儿啊?”
唐骥远夷然自若,看了她一眼,不蔓不枝说道:“去看新世界。”
余善施忍俊不禁:“什么新世界啊?远吗?我时间宝贵,要收费的。”
“可以,正好我家房租可以相抵。”唐骥远似笑非笑看着她,黑眸深沉,从容不迫。
太诱惑了,几天没见他,本就思念,今日他一言一语,更是让她入迷。转过头,错开与之对视的眼睛,若无其事般:“看来应该加价。”
唐骥远不屑一顾:“双倍够吗?”
财大气粗?余善施斜眼睨他:“这要看我爸认为够不够。”
听此,唐骥远不置一语,发动车子引擎。
来到市区繁荣地段,街上皆是一番喜庆热闹,车子长龙走走停停,斑马线行人来来往往,一家人难得齐聚,手提大包小包,情侣两手相牵,贴耳窃窃私语,言笑晏晏。余善施打量唐骥远严肃表情,心里扫兴,不是他叫她出来的吗?
终于,路上不再堵车,唐骥远转弯上了金州大道,这是出城的方向,这是去哪儿?实在疑惑,便问了出来。
他答:“c城西郊有片群山,茂林修竹,清流急湍,我们公司拿下了这个旅游项目,带你去瞧瞧。”
余善施心不在焉:“哦,我以为你说的新世界是去逛商场呢。”
“怎么了?”意识到她兴趣不大,左手移开方向盘,抬起轻刮她细嫩的下巴。
“没事,有点儿困,昨晚没睡好。”余善施轻揉太阳穴,昨晚确实没睡好,中途醒了好几次。
“多晚睡的?”
“和你说了晚安就睡了。”十点半左右,呃,后来还看了几集熊出没,不想跟他说,将近12点。
“那就是没睡好了,你看你离了我都不能好好睡觉了,说明我们俩在一起势在必得。”
懒得理他,干脆拿出手机看视频。
“建议你,在车上尽量不要玩手机,会晕车的。”
“两者没有直接关系吧。”但又好似曾听她妈妈说过,继而说道:“我是没有晕过。”
“随便你吧。”淡淡说。
不一会儿,到了岭山,两人在周边走了一会儿,现在还未开发,避免盲目进山。C城不是北方,下雪的时间少之又少,岭山山顶是唯一可以看到雪的地方,他想带她看雪。深处南方,对雪有一种执拗的情愫。
北方见怪不怪,南方偶尔一次大雪,异常兴奋。
她问他这里有什么好瞧的,他说:“岭山会有一个度假村,四面环山,前方小桥流水,适合养老。”
这和旧山湾有什么区别,人员流动和非流动?
“旧山湾需要一定的经济能力,但是岭山不需要,这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唐骥远说。
都是捞钱的,这点儿大同小异。两人安安静静默契地谁也不再说话,听山里传出的流水,树上鸟儿的叽叽喳喳。
回到市区,余善施饿得前胸贴后背,唐骥远找了一家味道不错的餐厅,吃过饭,两人步行散步,走走逛逛,只片刻时间,余善施就买了些东西,给唐骥远买了一块手表。
给唐母和她妈妈各买了一个玉镯,姑姑一条项链,她爸爸一件衣服。期间唐骥远拿出了卡给收银员,却被余善施阻止收了回来,递上了自己的卡。
平时生活,家里的必需品大都是唐骥远出钱,她不拦着,是因为总的来说也不算贵,今日这么多东西,给他的手表和她妈妈的手镯是她的心意,不能让他出钱。她家里人的那些礼物,说难听点儿,两人现在还没有达成长期平等关系的协议,她又如何会用他的钱,这几样加起来不便宜,虽说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
因为余善施分得太清,唐骥远从她买了最后一样东西仍旧不让他付钱时,脸一直紧绷沉默,明显不高兴,原本温暖的天在他周围硬是降了几度。余善施没有法子,只得挽了他进了一家服装店:“逛了这么久,我自己的还没买呢。”
最后在唐骥远的意见中,她挑了一件棕色大衣,临付钱时,悄悄凑到他耳边,故作苦恼:“出门就带了一张卡,刚刚里面的钱已经刷完,你帮我服了呗。”说完,见唐骥远不动声色掏出钱包,取出银行卡。
余善施嬉笑着接过去:“回去了我就还你啊。”
唐骥远瞪她一眼,无声说着:你敢。
她无奈一笑,现在还有人因为没用出去钱而不高兴。
出了服装店,唐骥远脸色才有所缓和,余善施手上的卡他没有拿回。余善施还给他的时候,他接过来直接扔进她包里,表情严肃无言的说,你要是还给我,我就生气了。
唐母从自家儿子手中接过余善施买的手镯,脸上愉悦溢于言表,喜滋滋戴上,镯子碧绿青透水光十足,未来儿媳妇的眼光就是赞,多好看啊。惹得唐父在一旁红眼,那女孩儿几次来家里他都碰巧不在,实在懊恼不已。说来也怪,两家明明同一小区,公司事务上却不曾有过经济往来。
唐骥远在唐母高高兴兴摩挲手镯时,拿了份报纸坐在另一边沙发上同样看起了报纸。然而报纸上的内容一个字也无法入眼,脑海里一直回忆回来时余善施让他把送给他妈妈的手镯带过来,他问:“你买的怎么让我送?”
她若有所思,突然咧嘴一笑,就像一只小狐狸:“那干脆就不送了,你妈妈首饰多,估计也不稀罕这么一个手镯。”
他一怔,不送了?那怎么行?已经姓唐了还想反悔吗?想到这里,唐骥远抢过她欲收回的镯子。
就在他把镯子收好之时听见了她得逞的笑,霎时反应过来,被她摆了一道。也不作何反应,自顾自的开车。
这边余善施回到家,没有急着把买的礼物送出去,她总不能当着舅妈姨妈的面给爸爸妈妈姑姑吧?
余善施刚走到院门前,还未进去,屋子传出些隐隐约约的笑声,估计舅舅姨妈已经到了。她站在院前,静静打量手上大包小包的东西,思忖片刻才面带笑容抬腿进门。
果然是围在院子里寒暄呢。余母有段时间不见弟妹,甚是想念,现正在唠叨。见余善施回来,忙招呼她过去叫人,余善施上前乖巧喊人:舅舅、舅妈、姨妈、姨父,表弟在客房睡觉,说是昨晚上干了是什么事儿熬通宵了,表妹则嫌弃外面太阳大刺眼在屋里看电视。冬天的阳光晒在身上懒洋洋的,又怎么会刺眼呢。
进了客厅,小姑娘看手机视频太入迷,没有注意到她进屋,余善施叫了她一声,并不见答,她暗自摇头,上楼去姑姑房间看了看,没人,看样子还没有回来。将项链盒子搁在梳妆台上之后她慢慢退出来关上门,姑姑注重自己的隐私,房门很少打开,通风只靠窗户。
晚餐非常丰盛,由余母率领弟妹在厨房忙碌,余善施帮点儿小忙,比如剥蒜,洗菜之类的。舅妈姨妈连夸赞,说得余善施内心膨胀。
余父白手起家,家里规矩不多,吃饭时说话这方面是没有限制的,桌上热热闹闹,说说最近笑闻,谈谈生活顺遂。饭后一大家子人,摊在沙发上看电视,亦或者玩手机。
家里没有小孩自然少了许多欢声笑语,但也不会冷场,三个女人一台戏,余善施她妈和舅妈、姨妈一直嘀嘀咕咕话说个不停,说着说着就说起了某个话题。
“小施谈朋友了吗?”她舅妈突然问她。令余善施防不胜防,措手不及,猛然愣住。
旋即回神,似笑非笑回答:“舅妈这么急着问我,是怕我结婚时候不叫您?”说完,看向舅妈,平时护肤工作很好,脸上鲜少褶皱斑纹。
“急?不急了,你开春之后就二十七了,还不紧着自己的事儿啊?”舅妈语重心长对她说。
余善施并不在意,三十岁之前都算年轻,因此舅妈的话,她随便糊弄两句应付,但是偏偏余母也跟着说:“瞧瞧,舅妈跟你说正经的呢,你那态度端正点儿行不?”叹气“就你这问题,都是你爸给惯得,说什么孩子的事,让你自己解决,你解决什么了?最后着急的还是我。”
和舅舅姨父谈天说地的余父听到了余母的责备,抬头与余善施对视,看到了她眼里的求救,一怔,这孩子多久没和他交流过了?似乎是大学毕业之后就很少单独谈心了,不是她不在家,就是他没时间。
“有什么好着急的?孩子大了,她的事,我们做父母的配合就行了,就算她不结婚,我们又不是养不起她。”
“看看,看看,就你这样,孩子没有压力,怎么会想到以后?”余母就看不惯他这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女儿就是跟着他学的,一身臭毛病。如果余善施知道自己妈妈是这样看她的,也唯有哭笑不得。
眼看两人有吵起来的趋势,余善施她舅妈和姨妈连忙劝余母,不着急就不着急,也用不着生气啊,大过年的。
是啊,大过年的,适婚男女没对象正是亲戚们群起而攻之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