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我十三四岁的时候身高还没有蓉儿高?”赵如珝危险地眯起眼睛,淡淡地说,“夫人,为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重新说。”
“我那年见到你的时候,你是晕倒在路旁。我哪里知道你有多高?”芸雅想了一下,很认真地说,“不过我可以确定,你那时没我高。”
赵如珝无语地瞪了她片刻。
好吧!他根本没必要纠结于身高问题。
芸雅看着他有些不甘心的脸色,噗嗤一笑:“好了,你怎么把话题带偏了?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哦,说到你是不是和怡王有过约定?你说实话,别糊弄我啊。”
“我的夫人这么聪明,我怎么敢糊弄?”
“我猜猜看,你们是将希望放在了十皇子身上了,对不对?”
赵如珝收住了笑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轻一叹:“芸雅,我没有告诉你,实在是因为我不想你深陷其中。这是一条无法预料的路,我不敢保证最后会一切如愿,怡王也无法保证。十皇子他自己也无法保证。毕竟这条路太难了,比当初三皇子扳倒太子还难。如果一步走错,那么就是粉身碎骨。”
芸雅怎么会不明白?
封家和张家不就是最让她刻骨铭心的例子吗?
她的父亲拥护太子,甚至忘记了皇上,眼里心里就只有一个太子。他义无反顾,可是再决然的态度,比无法扭转最后一败涂地的局面。太子被赐死,封家被诛灭全族。而张家,只是三皇子的一枚棋子,利用了之后随手都可以丢弃。如果赵如珝一个不慎,或者最后失败了,那么平原侯府将会步上封家或者张家的后尘。
然而,他们现在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吗?
从和三皇子翻脸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注定只剩下一条路——扳倒三皇子和六皇子,扶另外一个皇子上位。
那么该扶助哪位皇子,也是很重要的一个问题。
“上次在田庄的时候,我就和怡王叔约定好了,我站在十皇子这边,对付三皇子和六皇子的事情由我来做,而他,会在重要时刻帮我。”
“这不是让你为刀剑吗?”芸雅心头一跳,抓住他的手,“这就是你和怡王的约定?你一个人对付三皇子和六皇子?怡王也未免太欺负人了。你一个人,如何跟他们两人相抗?”
“瞧你又着急了。”赵如珝拍了拍她的手背,牵着她来到亭子里面坐了下来,“怡王是十皇子最大的助力,在事情未有把握之前,他和十皇子只能保持低调,万万不能引起朝臣或者皇上的注意。况且十皇子年纪尚轻,想让他从众皇子当中脱颖而出,那么还需要一些时日。我表面上虽只有一个人,不过怡王叔有一些人脉,他会让你暗中帮我的。”
“为什么怡王会选择和你合作呢?”
“也许是我的身份吧?”赵如珝笑了笑,“我身份特殊,却也有一个好处。”
“好处?”芸雅眨眨眼。
“怡王叔扶持十皇子最后能否成功,有一点十分重要,那就是宗室中人是否认可。而就宗室而言,我是顺帝的嫡孙。我既可以帮十皇子联系皇室宗亲,在事成之后,不管那是威望如何,都无法与十皇子相较。”
芸雅明白了。
这就是怡王选择赵如珝的原因,既能为他所用,又无法威胁到十皇子。
“虽说怡王会让他的人暗中帮你,可终究他的大多数人脉都是行伍中人吧?怡王多年在军中,朝中能用的人手想必也不多。我倒是不怎么担心你此番运粮会遇见敌人,真正担心的是,在你面对敌人的时候,三皇子或着六皇子的人会你的背后放冷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党项人攻过来的话,她相信赵如珝一定会有办法抵抗,甚至打退他们。可若是己方阵营的人在背后捣鬼,那才真正是防不胜防。
赵如珝不由得默然。
她说得没错。他真正担心的就是在紧要时刻,三皇子他们的人会暗中做手脚。可是三皇子举荐他当运粮官,目的不就是想借运粮一事致他于死地吗?或借党项之手在战场上除掉他,或者让人在他背后放冷箭,再不然,他还有那一纸签下的军令状。总之,三皇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如珝,你此次出门,一定要多加小心。”芸雅一脸认真凝望着他,“我还是那句话,你倘若让你自己有个三长两短,我是不会守在平原侯府的,一定会收拾铺盖找我的母亲兄长,一辈子都不见你了。”
“你舍得一辈子不见我?”赵如珝挑眉微笑。
“当然舍得!”
“真的舍得?”
她张口想说有什么舍不得的,可是转头望见了他明亮透彻的眼眸,所有话语似乎都消失了,心变得十分温柔。真的没办法,世子爷的目光太过于好看了,至少她对这样光华万千的目光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
“其实……”她拉着赵如珝的袖子,轻声地说,“其实好舍不得,连让你去冒险都舍不得,何况是离开你。如珝,怎么办?我发现自己真的离不开你了。我心里很害怕,假如有一天我必须离开,那么我该怎么办?你该怎么办?你会不会忘了我另娶他人呢?”
“小傻瓜,你怎么会离开?你我已经是夫妻,一辈子都是,你永远只能在平原侯府里面,哪里也不能去。”赵如珝搂在她,亲亲在她额头上吻了吻,“别胡思乱想。你好好地在府里呆着等我回来。记住了!等我回来。”
“嗯。我听你的话。”
“这就对了。我听说那边貂皮不错,你等我给我带几件上好的貂皮狐皮回来,做几身披风,冬天的时候一天穿一件,一连一个月都不重复。”
芸雅闻言不禁噗嗤一笑,担忧沉郁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许多。
“我才不要那么多貂皮狐皮。况且平原侯府不允许你这样子败家。”芸雅靠在他怀里笑着道。
两人相互偎依着,面对着满园子暮春的景色悠悠地说着话。微风吹拂而过,树叶沙沙作响,落英缤纷。
落花时节,赵如珝带着运粮的车队缓缓地走出京城,在马背上回望远处仍旧站在人群里面望着他离开方向的那个人。道路两旁的落花在风中飞舞,点点轻红,乱了离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