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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分歧

夜一如既往地阗寂无声,偶尔传来几声惊悚恐怖的尖叫,让人不寒而栗。苏迪从尖叫声里读出了恶毒的诅咒,这是一个生命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丝不甘。

苏迪又想到了拜罗,不知他在死前是否有同样的不甘,他想一定有的,那样一个拥有庞大生命力的人不得不面临死亡,怎么可能甘心呢?他突然为这种不甘心生悲凉之意。

“苏迪,从现在起,你已不再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暗影猎手不可能放弃对我们的追杀,我们要一起活着逃出这里,活着逃回帝都。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们都要活下去,这要靠我们自己才能做到,你要学着长大,成为一个能够保护自己和保护别人的人。”基里奥沉重的语气里透着严厉。

严峻的现实迫使苏迪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他向基里奥郑重地点点头。

基里奥接着说道“我们在这里耽搁太久,必须马上离开。”

虽然他仍用命令的口吻,但口吻里带着明显的征询语气,他已把苏迪当成一个共度患难的伙伴。

无与伦比的奔驰速度和永不疲惫的身体使苏迪再一次置身梦幻当中,尽管他知道自己获得了强大的力量,等到亲身体验时仍有些不敢相信。

经过三天三夜的急行,苏迪和基里奥终于逃出了魔兽山脉。

两人在魔兽山脉外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苏迪望着身后的魔兽山脉,心生无限感慨。

已经是暮春季节,可周围树枝上还密密麻麻地倒挂着尺把长的冰锥。冰锥迎着冉冉升起的红日,渲染出一个绚丽缤纷的世界。

就是在这样一个世界里,他体验到生离死别的悲伤滋味,经历了人生最大的转折。

“老头儿,我非常担心我的舅舅,我想回凌天城瞧瞧?”苏迪瞧向基里奥,有些恳求地道,尽管基里奥在发现兽族时就推断凌天城很大可能已经被兽族侵占,但苏迪仍抱以侥幸心理。

不远处的基里奥望着身前辽阔无垠的沼泽平原有些出神,当天遭遇暗影猎手,一个被拜罗击杀外,另外一个在他全力一击下虽身负重伤,可仍能带走那个被击杀掉的同伴,他敢肯定逃走的一定是一个高阶暗影猎手,这更增添他的担心,古籍上记载没有人能从暗影猎手的追杀中轻易逃脱。

这几天他始终没有放松警惕,随时准备应对突然而来的袭击。可结果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一路上风平浪静,没有遇到任何危险,若遭遇的不是暗影猎手,他几希以为现在已经安全了。

他知道事实并不是想的那样,或许眼前这个仿若坦途的平原就是阻隔他们回到帝都的最大的障碍。

听到苏迪的建议,他想也没想地一口否决。形势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若是兽族大规模地翻过天山,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人类又要面临一场浩劫。他必须把这个消息尽快传回帝都,在这之前一定不能节外生枝。

苏迪没有想到基里奥否决的如此坚决,仍不死心,坚持道:“也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凌天城现在仍是安全的。”

基里奥神色严肃,挥手阻止苏迪继续说下去,不容违抗地道:“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把这个消息带回帝都,凌天城安全与否现在已经不再重要。”

苏迪露出愤然的神色,质问道:“我的舅舅还在凌天城,难道他的安全就不重要?整个凌天城的安全就不重要?”

“六天前我们就发现了兽族的狼骑士部队,他们行进的方向直指凌天城,以他们的综合战力攻破凌天城自不在话下,现在只怕他们已经控制了凌天城通向外界的死亡沼泽,封锁了入侵消息。你也不是不知道死亡沼泽同眼前的沼泽地一样视野开阔一马平川,以狼骑士来去如风的速度没有人能过逃脱他们的追杀。我们绕道逃出魔兽山脉已经耽搁很长时间,如果返回凌天城至少要再耽搁三天时间,或许你认为三天算不了什么,但是你这样想就错了,人类和兽族的战争已经开始,战争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我们必须争分夺秒,有时候几分钟就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何况三天的时间。我们必须尽快把消息传回帝都,这个消息只有传回帝都才会有用,而前往帝都的路还很漫长,不容我们有丝毫耽搁。苏迪,也许人类和兽族战争的胜负就取决于这三天时间。”基里奥极力地放缓语气,他必须说服苏迪,必须照顾好拜罗的传承者。

“我不明白兽族为何一定会攻取凌天城,魔兽山脉外围都是同样的沼泽平原,凌天城只是其中一个极普通的据点。若是兽族大举入侵,魔兽山脉外围任何一处都将成为他们侵入帝国腹部地带攻击路线,也许他们把帝国东边的拜月帝国作为他们入侵的主要方向也说不定。”

“你也许还不知道,在一千多年前人兽大战时,魔兽山脉外围的沼泽平原并不叫死亡沼泽,而是叫希望之原。当年兽族部队和你说的那样从魔兽山脉外围全线攻占人类大陆,当他们穿越沼泽平原时,很快发现,这个看似平常的平原几乎成为了第二个横亘在他们眼前的天山,兽族无数的战士和攻城器具被沼泽平原上的泥潭吞噬。若非兽族战士强大,像眼前这样布满沼泽的平原根本不适合大规模的行军。由于沼泽平原的阻隔,人类联军才得以喘息,所以这个沼泽平原在当时被称为希望之原。但是没过多久,兽族的风骑士就侦查到,在凌天城方向沼泽平原南北横贯的距离最短,这个发现使他们把那里作为最主要的进攻方向,人类战士十有八九就是在那里丧生。战争结束以后,人类就在那里建成一座城池,一则纪念丧生在那里的人类战士亡魂,二则可以警戒兽族的再次入侵,更重要的是把凌天城建成一个军事堡垒,成为阻绝兽族入侵的重要关卡。这次兽族入侵,凌天城肯定首当其冲,经过一千多年,这个城池几近荒废,人类早已忘记了起初建造这个城池的目的,以凌天城目前的防御力量根本不堪一击。经过一千多年的休养生息,只怕兽族的力量相较以往犹有过之,他们这次卷土重来,一定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苏迪,形势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峻,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苏迪无奈地道:“看样子我别无选择。”

基里奥如释重负,庆幸两人的分歧没有往糟糕的方向发展,他知道自己虽然说服了这个少年,但眼前这个少年心里一定不甘,毕竟凌天城里有他难以割舍的亲人。

看到苏迪无奈地耸耸肩,他语重心长地道:“苏迪,自从你成为一个高级武士起,你就必须面临比常人更多更加艰难地抉择。我知道你担心你的舅舅,可相对于把这个关乎人类生死存亡的消息传递回去,孰重孰轻,希望你心里能够明白。我不希望你认为我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更不希望我们之间产生隔阂,后面的路要靠我们无间的合作才能活着把消息传递回去。”

苏迪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那我们现在出发吧,以我们的速度大概四五天的时间就能穿越这片沼泽平原。”

草原上暮春的天气格外明媚,万里长空湛蓝的不掺一丝杂色。碧绿肥硕的野草抽着嫩芽,贪婪地吸收着阳光,浓郁的青草气息散发着勃勃生机。

极速奔驰的苏迪没有一点欣赏的心情,此刻他心烦意乱,这些天的遭遇一直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自从在魔兽山脉发现狼骑士的行踪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有很多事情他不明白,他并不认为形势像基里奥描述的那样严峻,但他敬佩基里奥的阅历和智慧,基里奥的话他又不得不相信。

这片被叫做死亡沼泽的平原在两人眼里并没有多大危险,在还没陷入泥潭当中他们就能够轻巧的脱身而出。

这已经是第二天了,常人口中的死亡沼泽在他眼里一如坦途,放眼望去,除了疯狂生长的野草,没有一丝危险的征兆,他开始怀疑基里奥口中危险的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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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亚军,现为北京武警总部某文学杂志主编。著有长篇小说伪生活等六部,小说集硬雪、驮水的日子等七部。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第十一届庄重文文学奖,《小说选刊》《中国作家》和《上海文学》等刊物奖,入选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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