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守卫的体格仍然是消瘦的,并不比甬道里看守的人健硕多少。如果大厅里栽种的粮食需要供给的对象是眼前这四五十户的居民,显然是不够的。但居民们好像沉浸在一种怪异的喜悦气氛里,这里虽然光亮异常,但地下空间惯有的凄清气氛也同样存在;他们有点自欺欺人的笑容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守卫们押解洛秋的过程中,甚至有些居民会过来交谈几句。
“来客人了吗?这可难得。”
“也不是什么客人,来找维伊的。”
“维伊?又是那臭丫头!”嫌恶的骂了之后,问询的人十分愤怒的离开了。
“你们都很讨厌维伊吗?”洛秋好奇地问。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左边的守卫十分不耐烦的扣紧了他的胳膊,使劲的摁了一下。
“疼!”洛秋埋怨了一句,“你们为什么那么讨厌她呢?”
“说了这和你没关系!”两个人近乎拉拽般拖着他来到了村长家的门口。
这里倒不独特,和其余五十户建筑区别不大。进到门里,里边有一个狭长的花园,接着往前走就是客厅。守卫们把他扔进客厅后就离开了。洛秋看了眼这里的装潢,紧凑而狭长,连桌椅板凳都似乎是按正常比例截去了一半。
如细缝的门帘后伸出一只手挑着帘子,“就是你来找维伊的。”一个粗狂的老声随着其较为正常的体格从门内出来。这里的人大多都瘦骨嶙峋,而这个老人竟有些富态。
“我们没有什么恶意的。”洛秋的双手被绑在身后,静静地坐在矮小的板凳上。
“你们来干什么?和码头的海盗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只是维伊的朋友,想找她了解一下当时发生的事情。”
“你就是那个被扔进海里的佣人?”
“是的。”
见洛秋承认,一直站在帘子前的老人才放下警戒走了过来。他刚坐下,就问道,“你是想找她了解你们岛上发生的事情是吗?”
“是的。”
“有关木查树?”
洛秋愣了一会儿,思忖着说道,“有那么点关系吧。”
“想都别想!”老人突然站起来,态度急转直下,“不可能!我告诉你们,这是那孩子能赎罪的表现,我们也懒得抵抗,如果最后这树苗被拿回去了,就证明她赎罪的诚意不够,还得接着受罚!反正这树苗不可能还给你们!”
“我没说要那树苗啊!”洛秋不解地嚷了起来。
“别大声嚷嚷!”老人嫌恶地说,“不管你要不要,这树苗都不可能还给你们。如果海盗们真的下了船踏上这片土地我们也没什么办法。你也看见了,我们这里长期缺粮,守卫都瘦成那样了,但真的树苗被偷走的话,那就是维伊的罪过,而且可能会引发杀人的惨案。海盗们再掠夺的话,那她罪过更大了。”
“这事情还没定性呢,你怎么就急着给她定罪了。”洛秋好奇地问。
“一个人犯了错,后果如此的严重!”村长激动的手舞足蹈,“还用得着我给她定罪吗!你知道这里为什么会这样吗!这里原来可是绿野岛!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的家族!这里才会这样!她拿到木查树的树苗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抱有期望!就算现在真的拿回来!能不能培育成活还是问题!你知道这个岛上死过多少种的树吗!没有一颗能成活!”
“这和她的家族有什么关系?”
“圣·伊尔克娜金·维伊!”老村长高声咆哮起来,“她可是绿野王国的王族公主!这里成千上百的树木都被他的父亲——也就是原来的国王砍伐交易给了西方联盟,目的就是为了获得那些肮脏的燃料!她的父亲动员绿野王国全国的人锻造兵工,想要和拉特竞争,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那些燃料导致这个岛开始黑雾弥漫,到最后连海水都是黑色的!树木全都枯死,草丛也都变异!我告诉你,当初反对这项提案的人最后都留在了这个岛上!而那些为了金钱破坏家园的畜生都已经逃离了!她的父亲也被联合政府接走去了伦列颠做一个小领地的领主!这些都是背叛者!她作为背叛者的女儿,难道和现在的环境没有关系吗!——这里的人可是恨她恨得牙痒痒,巴不得她死在外面!”
“发生这些事的时候她当时多大呢?”洛秋平静地问。
“六岁。”老村长喘息着坐了下来,“怎么,你认为我还用的着你教育吗?”
“如果不用的话,”洛秋冰冷地说,“我想问问一个六岁的女孩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她是圣·伊尔克娜金家族的后裔,难道没关系吗!”
“照你这么说,你们应该怨恨西方联盟啊,如果不是他们要那些木材,她的父亲也不可能接受下那些燃料。”
“你懂什么!”村长龇着牙吼道。
“我确实不了解,不过你们要木查树的树苗是想让这个岛恢复绿色是吗?”
“我说过了,所有的树都没法存活,只有木查树没试过!”
“那你们原来岛上栽种的是什么树。”
“橡树!所谓的西方联盟的象征,他们国内大部分的橡树都是来自于我们岛上!十年前开始就是这样!这真是一种讽刺!”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谈那么多,我只是来了解一下我的岛上发生的事情,维伊让我马上离开这,我会按照她说的做的。”
“想都别想!”村长突然冷笑起来,“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么多,还让守卫带你来见我吗!”
“不知道,您倒是说说。”洛秋平静地望着他。
“那个小女孩现在还在我们手上,”村长说,“而港口又有海盗。我们没有人愿意出去跟他们交涉,甚至没有办法把我们的想法告诉他们,而这时候你们来了,这不是一种巧合吗?”
“我和那些畜生可不熟。我说的话他们不会听的。”洛秋说。
“你们熟不熟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有个能够传话的人,而对海盗传话充满了生命危险,你们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人。我也不跟你兜圈子,刚才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也没隐瞒你,我认为我们需要木查树的理由是正当而可以被理解的,即便是万恶的海盗相信也会仁慈的放过我们。”
“如果按照你刚才说的,”洛秋冷笑着说,“仁慈的人确实该放过你们,毕竟你们是受害者,而所有的责任都在当初的王族身上。”
“很好,你理解的很透彻。”村长说,“你可以委婉的、或者直接的告诉他们,我们要木查树的理由是什么,不是贪图那些银色浆水,如果对方的海盗船上需要果实的话我们也愿意奉送,但前提是得让我们栽培实验完成,如果木查树在这个岛上也不能存活的话,他可不能怪我们。”
“那我的生命安全呢?”洛秋说,“要是我跟海盗谈判的时候惹对方不高兴了——你知道那些人脾气古怪,他们突然攻击我怎么办?”
“那我管不着,”村长仰着头,狂妄地说,“别忘了,那小女孩还在我们手上,如果你不答应,我们就把你和她葬在一起。而海盗们登岸开始掠夺之后,即便我们死了,也会诅咒圣·伊尔克娜金家族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