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外官道上,仇晓晨一身飘飘白衣,灰色皮靴,背一柄大剑,拉着缰绳坐在马车前缘,白色连衣裙,满头银发的智慧搂着他的胳膊,马车晃晃悠悠如闲庭信步,惹得官道上众人频频侧目。
昨日,老头寻了个带仇晓晨出山访友的由头,将他带下了山,然后自己跑了。
仇晓晨在城中逛了一天,今日一早便带着智慧上路了。他心疼智慧,在城中买了辆马车。
仇晓晨此刻心情很好,还算顺利的进了苍茫宗,又得了个便宜师傅,最高兴的是苍茫宗福利不错。
苍茫宗初级弟子每年一招,两年一轮,没有顺利结业的弟子就有四百人常驻。但苍茫宗一点都不吝啬,不但包吃管住,每个弟子还会发几套便服,几套制服,每个月还可以领到些零花钱和少量辅助修行的丹药。仇晓晨不得不感叹毕竟是超巨型宗派啊,果然家大业大,如果进阶到中级弟子或者是更高级的弟子行列,岂不是爽乎哉。
仇晓晨虽以被收为了真传弟子,但还是与其他弟子一样从初级弟子起步,并没有得到特殊的照顾,唯一特殊的大概就是可以从师傅那里得到些好处,比如请假就比普通初级弟子容易不是。
据师傅所言,从南城出发去西夏城,还有三个月的路程,走近两月才能进入西夏城势力范围内,仇晓晨十分怀疑苍茫山脉被作为中北部的分界线是不是搞错了,心中不禁哀叹大陆你能不能再大些。
在官道上行了二十余日,马车来到一个名叫白虎隘的关隘处。说是关隘,其实是在高山中打下的一条隧道。隧道长近十里,将白虎山延绵的山峰全数贯穿。关隘外挤满了人畜车辆。
稍一打听,据说冥教最近又活动频繁,四处烧杀劫掠,遗祸百姓,民不聊生,各地逐渐开始设立关卡,捉拿冥教奸细。仇晓晨暗道走背运,早一天就没这些事了。
仇晓晨还是第一次听说冥教这个教派,暗道大陆真的太大了。从七曜宗走到苍茫山脉,在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的情况下,都用去了两个半月时间。大陆地势多变,崇山峻岭,河流峡谷到处都是,若一个势力有心隐藏,想要找到并将其消灭谈何容易。在这官道上设立关卡,大概怕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众势力在心中寻找安慰罢了。
关卡需要对进入隘口的行人货物一一检查,速度奇慢无比,源源赶来的马车行人组成了一条长龙。虽已进入九月,正是秋高气爽之时,但人群牲口都挤在一起,那氛围实在是不敢恭维。
有商队将车马赶至官道两侧空地,已经搭起了帐篷休憩,一副长期作战的架势,好在出入的隘口不是同一个,两隘口之间相隔较远,并没有影响到出来的行人车辆。
仇晓晨也将马车赶至了道旁,与一只小型商队做了邻居。他钻进车厢内躺在智慧的腿上,侧耳倾听着商队中人对那个冥教的恶言。
“这个冥教忒的可恶,听说前些天一个又有一个村子被洗劫一空,将村中小孩子全部抓走,其余村民无一生还,那血腥的场面真是惨不忍睹啊。”有人道。
“谁说不是呢。听说十年前,冥教猖獗不可一世,竟然对距苍茫宗仅有五日路程的一个小镇动手,引起苍茫宗震怒。在苍茫宗的带领下,众势力派出了大量高手进行围剿,将冥教势力消灭得七七八八,大陆终于平静了下来。谁曾想,这才过去十年时间,冥教又开始猖獗起来,大陆将再次受灾啊,只希望苍茫宗能够再次出手,还我们这些百姓一个太平。”另一人接口道。
“也不知道冥教究竟是个什么势力,专门掳掠儿童,做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就不害怕遭了报应。”
“嘿,报应,我看遭报应的还是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十年前冥教没有灭绝,如今不是又死灰复燃了。”
“哎,冥教真该千刀万剐。”
“算了算了,不说冥教了,听说你家二子最近说了门亲事.”
仇晓晨将注意力拉了回来,对智慧道:“没想到冥教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烧杀抢掠,掳掠儿童,也没有想到我编的故事竟然有据可依有迹可循,也不知道苍茫宗对我的来历查得怎么样了。”
智慧没有说话,只是向他笑笑。
“你这个性子真该改改,不到与你相关的事情,就没见你发表过意见,很无趣耶。”仇晓晨无奈道。
智慧还是没有说话,露出两颗小虎牙。
“你真是可爱得令人心碎啊,要不是你跟着我,不然我也会生出抢夺的心来。”仇晓晨捏了捏智慧的小脸蛋。
“我只会跟着你。”智慧终于说了句话。
“你跟着我是因为我有令牌,也不知道当初蜻蜓为什么将令牌交给我,狐族又为什么会将令牌交出来,这次见到蜻蜓和妙妙,一定要问个清楚。”仇晓晨道。
“我只会跟着你。”智慧又重复了一遍。
“好吧,不管你是只会跟着我还是跟着令牌,但现在我们在一起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仇晓晨也不再纠结。
“我只会跟着你。”智慧再次重复了一遍。
“好吧好吧,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过得去,要不我们下去走山路吧。”仇晓晨道。
智慧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仇晓晨再次一叹道:“明日出发。”
仇晓晨没想到与他有相同想法的人还真不少,当他从马车中钻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人早他一步登上了山道,形成了一条长长的人和马形成的“蛇”,蜿蜒曲折颇为壮观。
走上山道的都是所带行李不多之人,官道旁到处是被弃置的空马车。仇晓晨没有管马车,只是将拉车的马儿放走了,背着智慧和松鼠跟着人流拐进了山道。
山道是附近居民为方便上山打猎采药开辟出来的,崎岖不平如蟾蜍背上隆起的疙瘩,窄而难行。才走了半日,已有身着华衣之人不顾形象抱怨连连。又行了小半日,人流渐渐有分流之势,开始在山道边扎营煮餐,准备休息。
仇晓晨也准备找个地方扎营,只是他扎营的东西都放在令牌里,如今又没有了马车的掩护,凭空将那么大的东西拿出来不惹来麻烦才怪。他钻进树林深处,找到了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选择了一颗大树的树冠作为扎营点。这是在云雾山脉养成的习惯,大树树冠上虽不便于逃生,但更容易遮蔽人的身形,降低被地面行走觅食妖兽发现的风险,又拥有较好的视野。
砍了些较大的枝杈在树冠上搭了个简易的床,铺上了厚厚的兽皮,算是晚上的床了。为防止下雨淋湿,又取出一个人字形的兽皮架子架在床上,然后回到地面取出个烧烤架做起烧烤来。
白虎山的夜晚很黑很静,估计是因为有了关隘通道的原因,上山的人越来越少了,有些冷清阴深之感。仇晓晨自然是不害怕的,他正躺在智慧的腿上享受着呢。
突然,有轻微的声音在林中响起,仇晓晨拍拍抓着自己胳膊的智慧的小手,发现林中某处有微弱的亮光在缓缓朝着山道方向移动,像是在潜行走走停停,辉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仇晓晨虽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人在深更半夜从山林深处潜行出来,但他没想要惹麻烦,所以他又躺了下去。
大约过去了一刻钟,声响再次响起,仇晓晨看到那个微弱的亮光有返回来了,并经过了他那颗大树下。仇晓晨屏气凝神,当那个身影走过大树时,他看到身穿血红色披风,将整个人都包裹在披风里的人影。
见其鬼鬼祟祟潜行的样子,似乎非常担心被人发现,仇晓晨认为这其中一定有鬼。待那人走远,亮光十分微弱时,他才从树上下来,取出蓝月珠,用一块小兽皮将蓝月珠包好,然后割出一个小孔,和智慧循着亮光消失的方向潜行了过去。
过了半盏茶功夫,仇晓晨再次看到了那点微弱的光亮,他和智慧慢慢的吊在了那人的身后。又过去了盏茶功夫,仇晓晨看见远处出现了更多亮光,像是一个营地,有人影在其中走动。他停下来脚步,看见那个人也走进了营地。
仇晓晨躲在身侧的大石后,观察着营地的情况,对智慧怀里的阵灵道:“阵灵,你能听懂我们说话吧。”
阵灵吱吱了一声,智慧说:“能。”
“好,现在我教给你一件事。你迅速潜到刚才那个人进去的帐篷后面,听听看有没有说些什么,小心不要被发现。”仇晓晨道。
阵灵“嗖”一声窜了出去,仇晓晨与智慧再次退后了十丈距离藏在了一棵树上。
在树上等候了小半个时辰,阵灵回来了。仇晓晨迅速回到铺床的树上,将所有的东西收起来,尽量抹除自己的痕迹潜回了山道,在山道旁找了块较大的石头坐下来。
阵灵“吱吱”叫,由智慧翻译。
“那边情况如何?”
“禀堂主,属下离开时山道上很多人在休息,都是行李较少的人。”
“没有被发现行踪吧。”
“没有。”
“那就好,这次我们主要的目标是关隘外那些商人的物资,山道上的人就不要理会了,我们没有那么多人手,将他们放过去。”
“属下遵命。”
“哈哈哈哈,山下那些人还不知道这个关隘是我们设立的,我们只是借助了官方的背景,轻而易举的就将如此多的物资留在了关外。虽然为了不引起太大的怀疑,放过去了一些,但在我们刻意放缓速度的情况下,还是留下了大批物资。只要等到后天我们的人手到来,就可以将所有的物资一网打尽,远远比去劫掠那些村子所得的速度快多了。”
“堂主英明,属下佩服的五体投地。”
“哼,十年前我们冥教差点被苍茫宗剿灭,这次在苍茫宗地界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就是要给苍茫宗一个教训,如果不出了这口恶气,难消我心中之恨。经过了十年的努力,终于在官方获得了一席之地,我们冥教想要壮大,就必须利用好这个条件。”
“堂主英明,若不是堂主深谋远虑,冥教绝无现在的辉煌。”
“好了,马屁就不要拍了,你下去让秦慧安两个时辰后去换班,我们的人一定要保持足够的精力,等待后日的收割。”
“是,属下告退。”
仇晓晨被冥教的大手笔吓了一跳,所图竟然是山下那些过往商人的物资,如果真被得逞,那是多少物资。冥教竟然残暴如斯,若去夺那些物资,反抗之人必将被杀,就算不会反抗之人,也有可能性命难保。关键是抢夺了如此多的物资,冥教的气焰必将大增,还会有多少百姓商人遭殃不得而知。
仇晓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现在可以选择逃走,毕竟那些人与他非亲非故,但他自问良心难安。他叹了口气道:“智慧,你说要是我不知道这事多好。”
智慧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他。
“要是我不知道,自然就没有这么多烦恼,可是如今我知道了,怎能袖手旁观,若不安不顾,心中难安啊。”仇晓晨道。
智慧点点头表示认可。
“可是如今就我和你,你又不能随意出手,如何将这个大阴谋给破坏掉,难道要我单枪匹马去将他们的老窝端了,我想苍茫宗都不敢放出如此豪言。我该如何办呢。”仇晓晨像是在问智慧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智慧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她也皱起眉头来。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将关隘打通,将车队放过去,等车队散开了,冥教至少无法将其一网打尽,我想这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但这也有个前提,我还没有到关隘盘查点去看过,不知道有多少高手守在那里。我们现在就下山,连夜赶下山去,先到隘口看看情况再做决定。”仇晓晨确定了目标便不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