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皱了皱鼻子，哼哼着，又复依偎到我的怀中，半晌才道：“若你不是这样真心，我才不会说这些话。对了，丝儿、露儿她们随后就来，李宣派了二千铁甲卫队护送，一方面也可以充任夫君的家将，保证万无一失。”
我发愣道：“她们也来？那孩子们呢？”
小清道：“孩子都太小了，若是带来怕有危险。我把路儿交给卢夫人，珏儿交给李宣，新儿就暂升为府中总管，处理各项事务。你看这样好吗？”
我想了想，不由得失笑道：“你如此煞费苦心，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唉，其实你们真不该来，我最多再停几个月，肯定是要走了。”
小清嘟着嘴道：“不行，半个月我也等不了啊！丝儿、露儿还不是跟我一样，听说你在这里，怎么劝都不听，非要跟来。”
我涌起无数柔情蜜意，吻着她，“这次还有谁跟着？”
“李敦、刘肇。”这两人和卢横一起，我就可以省一半心了。
晚上，小清和我秘密来到蔡琰房里。
蔡琰正在梦中，她的姿态让人倾倒，像极了睡中的玉美人。她的眼角仍有泪花，在寒天里差点要结成冰珠。
小清在大陶盆上加炭生火。我坐在榻边，凝视着蔡琰，爱怜地伸手擦去她的泪水，我甚至想在她的额头上亲吻，可是我又没那么大的胆子。
终于，她悠悠地醒来，当发现身边有人时，吓得张口欲叫。我急忙捂住她的嘴，轻声道：“是我，文姬！我是来看你的。”
她唔唔地挣扎起来，眼光露出一道喜色，又复变得无比黯然，“我，我不要见你！你给我出去！”
我难受极了。但蔡琰很快便看见了小清，一时不再说话，只是吃惊地凝视着她。
我往那边望去，只见燃起的火苗，映得清儿脸红扑扑的，美丽容貌表露无遗。她笑着抬起头来，朝蔡琰道：“别怕，我是楚小清。”
一时蔡琰意识到了什么，嘴唇悸动起来。她翻身下榻，赤着脚不顾一切地跑过去。“夫人！”
她叩首在地，两手紧紧抱着小清的裙角。我不忍目睹，只得扭头装作没看见。蔡琰低声而泣，哽咽不语，神伤欲断。小清叹气道：“这又何苦呢？”将她搀扶起来，轻轻抚拍，文姬却哀伤愈盛，却似早已把她当作亲人一般，把委屈统统哭了出来。
小清以眼神示意，我摇了摇头，她皱着眉又看看我，我仍是摇头。终于，她似是下定了决心般，做了个严峻的表情，我不敢再摇头，只得走了过去。
“你来解决吧。不过要对她好，不准再欺负她。”小清说着，把文姬推到我怀里。她做了个鬼脸，便静悄悄退出房去，又把门紧紧关上。
我不由自主地搂紧了蔡琰。她身着单衣，似是寒冷，又像害怕，浑身都颤抖起来。她哭泣的声音渐渐收拢，我甚至感到连自己都被她吓住了。
“别，别怕。你很冷吗？”
蔡琰突又忍不住哭出声来，伏在我怀中，拼命用拳头轻轻打我。我一时反倒释然，搂抱着她轻声道：“我非草木，岂能无情？文姬……我不知道该怎样弥补对你的歉疚之意，请你原谅我。”
蔡琰怨哀地低泣道：“妾难及公主万一，将军不要再骗妾了！”
我搂紧了她，感受着她曼妙玲珑的身体曲线，竟再也克制不住，低下头亲吻起她的面颊、嘴唇来。
蔡琰轻呼一声，粉面生晕，全身发抖。我轻柔地抚慰着她，强自忍耐着道：“我不是骗你，我从来也没打算要欺骗你。”静静地将她拦腰抱起。蔡琰浑身打了个冷战，不禁把头俯得更低。
我将她抱上榻，收拾暖被，把她严严实实地盖起来。文姬的脸上又是惊讶，又是失望，深情地看着我。
我叹道：“我得走了，留在这儿，只会给你带来困扰。
好好睡。”
蔡琰伸出玉手，拉住我的膀子，“现在妾知道了，将军并非做作。你是那么体贴，文姬从来也没想过，这世上有将军这样的人。能留下来陪妾吗？”
我忽然觉得自己真是铁石心肠。我狠狠地咬了咬牙，并吻了她一下道：“我只是来向你赔罪的，文姬。我不能对不起你，更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你已经原谅我了吗？”
蔡琰哭红的眼睛里流露出少见的执着，“妾一点也不怨了。能得将军如此，就算文姬立刻死了，也是甘愿的，妾会一辈子记得将军的话。”她伸出手，缓缓抚摸着我的面庞。
我以极大的毅力，才能重新站起。
“文姬，别搬走了，就住在这里！”
她重重地点头。我感激地微笑起来，朝她道别，走出房去。
离开南院时，月已中天。我抬头仰望，心下突增伤感，触景生情地吟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忽地，几排灯笼从东首院中打过来，人影憧憧，却是府院兵丁正在巡夜。尹晏见到我独立于寒夜中，不禁诧然，走下院中抱拳道：“主公！”
我微微一笑，“还没睡吗？”
“小人奉长公主命，正欲出迎二位夫人。”
我精神一振，“哦？她们什么时候到？”
“卢校尉传书，二更可达。”
我心中一喜，暗想终于要和杨丝、孔露相见了。事实上我正准备离开京师回西海去呢。曹操也见过了，蔡邕也接收了，只差拜会义母，遣散颜商，就再没什么心事了。难得她们大老远赶来，这几千里路，尤其丝儿，真是难为了她啊。
尹晏又复一揖，率众离开，我径自去找小清。远远地，便发现院中仍有灯光，她竟是一个人坐在阶上，托着腮帮子，不知想些什么。
我不由得好笑，她连相迎杨、孔二人的劲都没有了，不知心里有多少个疙瘩呢。明明舍不得我，还偏要逞能，这下子睡不着了吧？我故意咳嗽了一声，小清站起来，奇怪地道：“谁，是尹晏吗？”
我轻声地笑起来，道：“清儿，连老公我都不认识了吗？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小清一惊，随即脸上荡漾起快乐的笑容，紧跑出来。我站在树影之下，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看到脸，便扑入我的怀里，这一次搂得比上一次还紧。
我笑眯眯地道：“怎么啦？清儿好像不舒服呢。”
小清只是轻嗯着，低低地嘟哝道：“我还以为你睡在她房里了呢……”
“你看我会吗？”我打趣她道。
小清咬着下唇，轻轻地笑起来，“你好坏！谁知道你会不会？”见我图谋不轨的样子，她脸红红地道：“露儿她们就要来了，你别缠我啦，被看见多不好。”
我们亲热了一会儿，一块儿赶去庄外迎接。二更稍过，便听见远处有轱辘轱辘车轮的响声。月夜里只见一行人赶驾车马，却没火把照明，摸黑行来。
小清道：“是卢横、刘肇。”
我奇道：“你看得倒清楚，我连影子都看得模模糊糊呢。”我喊了一声“卢兄”。
隔了一会儿，几十辆马车渐渐驶得近了，当前一骑者正是卢横。下马道：“主公，我们二千甲卫分三路而来，我先把丝夫人、露夫人送来了。”
别部司马刘肇下马参见，兴奋地跪倒，“小的参见主公！军师命我与李敦兄弟前来接应主公！”
我搀起他，“有劳。一路上没少受苦吧？我已命人准备热水、暖榻，弟兄们先吃饱了洗个澡，再好好睡一觉。今、明两日休息。”
刘肇大喜，叩拜后引队离去。小清见到丝儿她们的车仗，赶忙迎了过去。不一会儿，二女连哭带笑地冲来，也不顾别人笑话了，紧紧把我抱住。
我轻轻地哄着她们。一晃几月不见，丝儿更有风韵了，十分靓丽，露儿则愈显成熟。我低下头，在她们耳边笑道：
“别哭了，我天天都想你们，甚至做梦时都在想呢！”
……次日我是在“群芳”陪伴下醒来的。很难得，我看见小清竟然也在榻上。不知什么时候我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又不想挣脱开，只得违心地陪我躺着。我发觉露儿已经醒了，我的脑袋枕在她腿上。丝儿仍在梦中，娇痴地靠在我的胸前。
小清看见我睁开眼，羞得脸也红了，“我……我去准备早餐。”
我起身拉她的手。一下子，丝儿也醒了过来。我把她们都搂住，大家一起笑着，翻身又躺倒在榻上。孔露轻抚着我的头发，格格笑道：“相公还不想起来？难道真要睡到太阳落山吗？”
我轻“嗯”一声，不经意地道：“那又如何，现在我觉得真是好困。真希望太阳马上就落山，我们又可以共度春宵了。”
三位夫人一起笑骂。我打了个哈欠道：“只是苦了李宣。她代我照顾兵马，我才能逍遥自在地和你们打情骂俏。
不过有利也有弊，我们都出来，西海就是他们的天下了。到时候回去，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当‘主公’呢。”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露儿道：“宣姐姐不是这种人，她今生今世都不会背叛相公的，司马恭更不会了。”
丝儿也道：“相公放心罢，宣夫人决无二心。”
小清却是轻“哼”了一声，“你们别被他吓着了，他若是不放心，会把军权交给宣夫人吗？装模作样的，最是狡猾了。”
我哈哈一乐，起身捉她，双手在她胁下呵着，“说我狡猾？你投不投降？”
我们打在一起，竞相拥着滚翻到地上。丝儿和露儿惊呼起来，随即笑着也开始加入“战团”，霎时间，我脑中的种种烦恼消失殆尽，取而代之是无尽的温馨与甜美。
嬉闹够了，我这才问起正事。李宣得到我的命令后，已经停止第二次出征西域的计划。冯延以功增自属至步卒三百、骑五十，赏金银各千两。司马恭未予封赏。此外，八月秋收后，囤粮仅一百万斛。因盐碱地和沼泽地甚难开垦，司农校尉齐鹏已自请贬级，李宣不允。
再次，筑城之事举步维艰。外曹尚书王据上表，言“发动民力三十万”费五年时间，可具规模。可眼下我民众仅户三万七千三百一十三，共十二万九千零十四人，加上全部军队才十八万多。要筑城、开荒、备战，还要修路、交易、煮盐、造渠，事情多得做不完。李宣已将人手分成两队：军队垦荒，民众筑城。军屯实行“十二分休”，即熊戎地常规四万军队，三万二千人耕种，八千人备战，轮流交替。另颁行命令，暂时停止城围等军事设施的修建，先期进行民居、公益设施、保障设施、衙署的筑修。奖桑麻、五谷耕种，鼓励生育。规定凡家族五口以上要养猪二头、鸡二十只等。
这些措施有些是根据内曹尚书徐邶、将军府掾姜寿的提议进行的。李宣请小清转达此意，并询问妥否。我命令立刻传书给予表扬，另赐徐邶兼功曹，迁姜寿为从事中郎。信中并且再三叮嘱李宣：除征调粮草、布匹以及收取商贾交易的税收外，严禁收取包括口赋、算赋在内一切苛捐杂税。当前工程紧张，更要体恤民力，“勿令有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