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初晨,被几座大山所环抱中的村子里星火点点,偶有鸡鸣声响长绵而起。晨雾缭绕中,村子与往常一般无二的静谧。
天微亮时,叶枫就和爷爷醒来了,和爷爷招呼之后,他又到邻家串门,让邻家帮忙照顾下爷爷。村子里就那么二三十户人家,深山小村的人,淳朴厚实,大家相互帮衬是常有的事儿,对方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而此刻,村头唯一通往外界的小路上,几名中年男女在挥手作别。
前方的路上,三个孩童皆是背着一个药篓,胸前还挂着犹未凉冷的干粮包裹。隔着衣衫,却依旧能感应到一丝丝暖意。
叶枫转首看了看左右,微微咬了咬唇,继续默默前行。
再往前些许,一名中年男子与三个孩童一般无二,只是药篓要大上不少。
中年男子名叫陈大洲,几兄弟中排行老大,则名曰大州。其四十有余的年纪,肤色赤铜,半脸的落耳胡渣甚为显眼。
让其山里人特有的质朴气息中凭添了一分颇有主见的气质。
“刘兄弟黄兄弟,你们都回吧,这俩小兔崽子就放心交给咱,走啥样,回来时保证还是啥样,哈哈哈!”陈大洲朝两中年夫妇口头保证着,却不忘转首看了眼犹自背着背篓默默前行的叶枫,随即转身便拉上身边两孩童的小手,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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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高挂,层层热浪在空气中涌跃。茂密山林中的一条官道之上,连同叶枫在内四人相距而行,行至最前的陈大州抬头望了一眼,心中似有计较一般神情,随后停下了步子,驻足转身。
只见除却叶枫之外,其余的两个男童皆在十来丈远的距离处气喘吁吁。
陈大州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滴,又不禁眉稍微微一皱,这距离药成镇尚有半日的路程,除却小叶子,其余二名孩童都上气不接下气,如此赶路,此番行程难免要耽搁许久。
半盏茶时间后,那两名男童赶到近前,脸色涨红,紧盯着中年男子。
陈大州缓缓一笑而道:“此间天色渐晚,而这里靠近前方那片树林,天黑了下来了也好找干柴生火。”说话之时,他已开始卸下背上的药篓,另外两名男童闻言神色一缓,也开始放下药篓。
见此,叶枫却无动作,他四下环顾一翻,即道:“此处固然宽阔,却临近前方的树林,晚上说不定会遇上豺狼虎豹……现天色尚未暗下来,我们不如继续前行,穿越前边那片树林,再做歇息……”叶枫话语一顿,又转首看向了那中年男子。对方目露赞同的点了点头,叶枫才继续道:“而经过林子时,亦可顺带拾些干柴,晚间生火便不成问题。今日加赶的路,明日则要早些到达镇里头。”
“叶子之话可行”
陈大州略一思虑,便做出了回答,他是一行人中唯一的大人,自然要为几个孩子的安全多做考虑,不然没法向三个孩子家人交待,尤其是叶枫,他爷爷还双眼不能视物,短时间没人照料没有什么,但长期没人照顾定然不行。
陈大州一把提上药篓,甩臂而撂到了背上,就开始起身。另外两名男童听了叶枫的分析说可能会遇上豺狼虎豹,也只有再次强打起精神。
眼见三人已经起身,叶枫朝身后的官道遥望了一眼,如大人高的杂草,遮掩了官道上以外的东西,但在后方蜿蜒的路上,隐约能瞅见在很远处有几匹烈马正在官道上如逃命一般驰骋着,且愈来越近……
一片不大的树林中,陈大州带领着叶枫三个孩童边拾着干柴边赶路,天色愈发的暗了下来。黄昏已过,透过头顶繁茂的枝头,隐约可见几颗明亮的星宿。
他转身看了一眼,随即喊道“孩子们快些,前边就出林了,走出这片林子还需尽量离远一些,避免与野兽相遇。”陈大州话语刚落,刚要转身过去,身行却为之一顿。而离其相距不到丈远的三名孩童也是不由朝身后而望,神色呆惊……
“吁——吁”
三匹高大而精神十足的骏马徐徐临近,马背上有三位男子,为首的年轻人或年许二十,眉清目秀,像足了一个女儿身,但其身姿无疑是个男子,一手拿着鞭子,一手微微紧握着佩剑。
在其身旁,是两名中年男子,身衣紧束,太阳穴高高鼔起,明显是个武林高手。两名中年人一左一右,且与那年轻人相距不远,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稍倾之后,相视点了点头。
近前,叶枫早就知晓了三人的悄然到来,心中波澜不惊,只不过面容上还是有些呆色。
陈大州三人惊愕的看着面前的三匹骏马,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除了有钱人家,一般人是养不起马畜的。
那年轻人看见前方的几个人神情,脸上不由傲慢一笑。其两腿在马腹上轻轻的夹拍一下,座下的马儿不由向前急促了几步。见此身后的两名中年男子也是如此,赶紧跟了上去。
叶枫四人逐渐恢复的常情,却是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马背上的三人。尤其是叶枫,他紧盯这年轻人,目光深沉。
“啪——”
临近身前,马背上的年轻人居高临下的挥袖甩鞭,吓的已经上前而去的陈大州反应般的一闪躲。
“哈哈哈”
其身后的两名中年男子不由微微撅眉,却不予言语。公子行事乖张,且心高气傲,虽然自己二人与他在江湖上同号称百泰五子,却有着主仆之分,不好多说什么,大多时候自己四师兄弟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阵大笑之后,年轻人忽然豪道:“大叔莫怕,这马儿认生,我是怕这畜牲伤了你,才挥鞭示意,让它知道若是乱来了便要被抽!”
陈大州不由神色发窘,抱拳干笑了两声。
见对方一副窘迫模样,骏马上的年轻男子倒也适可而止了嚣张而傲慢的气势。他略略抱了一拳,以示回意,又继续问道:“不知此处离药成镇还有多远?”
陈大州虽然深居老山,但一年也要往镇里头来回好几趟,知晓富家权贵不好招惹,连忙答道:“此路直行,穿过前方那片林子,再逾越一座山头,远眺之下,便可瞧见药成镇的巍峨城楼。”说完,他转身抬臂指了前方的那片林子,郁郁葱葱。
说完,看着几近一里外的那片森林,神色有些无奈。半个多时辰前,本来心想驻足停留一晚,而叶枫却说天色尚早,多赶些路……
但自己却忘了,穿过这片树林,面对的将是一片更大的林子。
想到此处,陈大州突然之间灵光一闪,随即转身对着高高在上的年轻男子抱拳道“听这位少爷口吻,应是前往药成镇,而我等也是,不如就由我给三位带路。”
“不劳烦这位大哥,我三人只是顺路打听一二而已,并非要前往那里。”
马背上的年轻男子不予考虑,正要作答,然后在他身后半丈之距的一名中年男子赶紧分说道。
年轻男子略略点头,以示正是如此。
陈大州面容有些苦涩,很明显,本来这年轻人没有多想,欲带上自己与几个孩童同行,但其身后的中年男子显然要老道的多,知道带上自己等人是个累赘……
于此同时,另一名中年男子也骑着马朝前了几步,对着年轻人使了个眼色,没有说话。
年轻人当下会意,再次坐在马背上对着陈大州抱拳道:“多谢大叔指路,我等先行一步了。”说完一挥手中鞭子,马儿当下慢跑了起来。
其后那名对他使了个眼色的中年男子连忙追上。
而另一人也朝陈大州略一抱拳,挥鞭而去,隐约中,他好似在对陈大州好意吼道:“天色渐,你等最好是赶紧走出这片山林……”
陈大州暗自排腹,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极力阻止我等同行?只是陈大州不知,那名中年男子深知此行责任重负在身,不得有丝毫的马虎之处,不然必将在这江湖中掀起一片欣然大波!他知晓天黑后在林子中陈大州等人将处境危险,临走时才出言提醒一句。
看着三人逐渐消失,陈大州摇头苦笑,而后转身大喊,鼓励了下身后的三个孩子。四人加快了步子……
傍晚时分,已是夕阳西下,天际一片火红云霞,好似一大团火焰在无声的吞噬着西方半边天空。而天上已能隐隐约约的瞧见几颗比较闪亮的星星。
众人手中亦是拿着小半边大饼,边吃边走。
“此处已是开阔平原,再往前又是一片林子,我们就在这里歇息吧,明早再赶路。”走在最前面的陈大州步子一停,看着前方也不回头的说道,但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看着走在最后的叶枫。
“此处可成。”叶枫面带微笑的说了一句。
随即众人纷纷卸下包裹与药篓,围成一圈。包括叶枫和陈大州在内一个个不约而同的拿出水囊与小半边大饼吃喝起来,一口之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又一个个不约而同的相视而笑。
“这些柴火不够燃烧到天亮,你们三儿在此歇息,莫要离开,大叔再去找些干柴。”陈大州说完便欲起身。
“我去吧!”
叶枫听闻过后对着他淡然一笑,淳朴的笑脸上面满是一副大人的认真样子,随即站起身拍了拍衣衫道。
“那行,你去,早些回来,多打个心眼。”
本来陈大州没想过让任何一个孩子去的,但听见叶枫最后一句之后想了想也罢,叶子与其他孩童不一样,自记事起就在照顾失明的爷爷。还有个原因就是他无形中很信任叶枫,尤其是白天那眼神与天黑时的话语,其后更是无不体现出叶枫对周围环境的观察以及自身安全的那份分析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