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第二日,乾门一行六人已经行至坤门附近。昨晚他们在一个小山洞中度过了一夜,当夜无事,便不赘叙。潇暮雨似乎有心事,一直皱着眉头,甚为不悦。姜峰瞧见,关切地问道:“潇姑娘,为何愁眉不展?”潇暮雨又叹了一声,轻声说道:“姜峰,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好害怕。”姜峰见她神色不对,更是担心,道:“潇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潇暮雨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才道:“我是怕…对了,如今清虚派的掌门人好说话吗?”姜峰听到这话,已然清楚她担忧的是什么,安慰道:“潇姑娘,这件事你大可放心,以前我就跟你提到过一点,清虚派现任掌门太虚道长乃是你祖父的师弟,为人正直可亲,只要你把你的身世如实告知他,他老人家一定能够收留你,并好好照顾你的。”潇暮雨低声应了一句:“哦。”其实,对于她来说,无论太虚道长是否好说话,在她心里总有一个疙瘩,认为他不比自己的师父,怎么也谈不上亲切二字,反倒有像陌生人一般难以接触。姜峰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潇姑娘,你的那位杜少洋师兄,个性随和,风趣幽默,我相信他会把你留下好好照顾你的。就算退一万步说,清虚派不肯收留你,我招贤馆的大门也随时为你打开。”潇暮雨微微点了点头,真诚地说了一声:“谢谢你!”说完,她又陷入了一阵沉思中,姜峰知道该让她冷静下,便也不再多言。
时至未时,回出峰山脚。烟波山庄少庄主皇甫昱昨日便已带着庄中三十多名家仆在此等候着四派高手的到来。由于地门和坤门离此地甚近,故而昨日便已到达,地门被接待上山,而坤门一行人似乎并不着急,就在山脚住了一晚。
姜峰抬头仰视回出峰,此山峰高耸入云,不见其顶,挺拔陡峭,心中不由得对在此建造山庄的前辈感到敬佩。乾门六人正步行未多远,便听见前方传来一个雄厚的声音:“桂掌门,桂夫人,好久不见啦!”桂岑霁吃了一惊,正视前方之人。只见为首的二人,一位年约四十六七,另一位则是刚过不惑之年,后面跟着两名弟子,一个留着长发,一个续着断发,年纪皆有二十五六。吴礼表现的一脸不屑,只是拿起水壶,喝着水解渴。以他的性格,也不愿跟前面的人打招呼,他就是怕麻烦,哪怕一点点都不行。姜峰心中揣测道:难道说此二人正是烟波山庄的庄主和副庄主?他斜眼看了下林梓泉,只见她咬着下唇,轻声哼道:“是坤门的掌门。”潇暮雨和姜峰听到她这么一说,心中的那根弦不禁绷紧起来。
桂岑霁见茫信和谢咨已向自己与夫人行了晚辈之礼,便赶紧以眼示意自己的弟子。林梓泉反应很快,虽然心中很不情愿,但还是行礼,而吴礼却人如其名,着实无礼,此刻的他独自望着天,一言不发。郑季见吴礼如此,心中无名之火涌起,但见时机不对也不好发作,只有道:“桂掌门,你教的徒弟好有礼数啊!”桂岑霁回头看了一眼吴礼,非但没有责骂之意,反倒是高声道:“哈哈,我这位徒弟大有古人隐士之风,从不似我等俗人一般拘束繁文礼节,连我这个做师父的都自叹不如啊,我料郑师兄也一定不会见怪的吧?”这句话说的极是到位,既讽刺了对方,又让对方不能说自己是管教无方。郑季忍着怒火,道:“桂掌门,我们坤门可是特意在此等候一日,是想与乾门一同上山。”桂岑霁回过身来,客气道:“那桂某多谢郑师兄的厚恩了!不过我们乾门乃是关外区区小派,怎么配与贵派同行呢?”魏傲然站在后面,一直沉默着。郑季却冷哼一声,道:“这么说,桂掌门是不给我们坤门的面子咯?”姜峰见两派此时已然擦出了火花,便静观其变。而潇暮雨则思量道:以前师父常说,江湖各门派纷争不断,永无止尽,果然一点也没错,明争暗斗,真是讨厌。苏婉灵见气氛不对劲,便笑道:“贵派在关外声名显赫,仅次于关外第一门派天门,我们乾门怎么高攀的上啊。”郑季听后握紧双拳,怒道:“什么?你说我们坤门比不上那天门?”苏婉灵淡淡一笑,直视他那双愤怒的眼睛,道:“那是郑师兄你自己如此认为,我们夫妻可没这么说过哦!”郑季气愤至极,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刚欲飞身而上,魏傲然却忽然鼓起掌来。他缓步走上前,恭敬地说道:“师兄,我们两派素来无大恩怨,何必为了此等小事伤了和气呢。还望桂掌门莫要见怪,我师兄乃是性情中人,刚才冒昧,还望见谅。”桂岑霁的语气马上缓和下来,道:“哦,无妨,无妨。”魏傲然的眼神忽然落到了苏婉灵的身上,道:“桂夫人,我们好久不见了。”苏婉灵看他的神情有些复杂,既有尴尬又有愧疚还有一丝纠结,只是说了一声:“魏掌门。”魏傲然忽然大笑出来,摇了摇头道:“桂掌门,桂夫人,既然你们不愿与我们同行,那便请贵派先行,我派随后便上山拜会皇甫庄主。”他吩咐众人让出路来,桂岑霁和夫人作了一礼,便带着四人往前走去。
魏傲然看见姜峰和潇暮雨二人的装束似乎并非乾门之人,心中不由得大起疑心,揣测二人的身份。走过他身边之时,姜峰瞟了一眼魏傲然,只见他眼神之中充满着大义凛然,并无一丝奸诈之色,又瞧了瞧他的兵刃,自己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兵器,但时间颇赶,也来不及看清。郑季见他们走远,靠近魏傲然低声道:“师弟,刚才你为何对他们那么客气?”魏傲然则冷笑一声,道:“都是些将死之人,我们又何必生气,就让他们再高兴一会儿吧,不过这次桂岑霁带来的另外一男一女不知是何等身份。”郑季点了点头。
吴礼便晃着身子便道:“还是那位魏掌门懂些礼数,对吧,师父、师娘。”姜峰也心道:这位魏掌门也确实是一位真英雄。而潇暮雨则不敢忘记师父叮嘱的那句话: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切还是小心为妙。桂岑霁则脸色沉重,厉声道:“你自己见了前辈也没有一点礼数,还有脸说别人吗?总之你们以后见到此二人要千万小心才是。”姜峰则疑惑道:“哦?这是为何?”苏婉灵微笑道:“难道小兄弟没听过‘笑里藏刀‘这词吗?”姜峰一愣,心中道:这词我觉得更适合你们夫妻俩。林梓泉则道:“师父,看样子坤门这次就准备派那二人参加会武,并非赵氏三雄,我想如果遇见,打败他们应该不是问题。”桂岑霁点了点头,道:“嗯,听闻赵氏三雄去了京城为朝廷大官效力,不知江兄弟可知此事否?”姜峰道:“在下知晓,他们是当今刘丞相府中护院侍卫统领,他们三人的武艺可着实高强啊!”桂岑霁耸了耸肩,道:“泉儿,无论对手是谁,都不可大意,礼儿也是。”两人齐声道:“是,师父。”
山脚一名烟波山庄的仆人眺望前方,道:“少庄主,您看,有人朝这边过来了。”皇甫昱“哦”了一声,起身望了一眼,发现的确有人,便赶紧迎了上前,问道:“前辈,晚辈有礼了。敢问前辈可是欲上回出峰?”桂岑霁瞧着眼前这位长相极为一般的年轻男子,笑道:“正是。”皇甫昱的头微微低着,道:“晚辈乃是烟波山庄的皇甫庄主之子皇甫昱,受家父之托,特来迎接各派掌门,敢问前辈是何派之人,请出示家父手书请帖,以示凭证。”苏婉灵从衣袖中取出请帖,交到皇甫昱的手中,他打开请帖,看见了父亲的笔迹,这才安心。桂岑霁道:“我是乾门掌门桂岑霁。”皇甫昱又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原来是桂掌门,晚辈刚才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多多包涵。家父已在峰顶庄中为桂掌门摆下接风之酒席,请前辈跟随我庄中家丁上山吧。”他又转身吩咐道:“阿明,阿月,带客人们上山,好好款待,不得怠慢了。”二人得令,便引着乾门六人上了回出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