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咳醒的杨潇潇从被窝中挣扎出来,披上外衣拿出自己的电脑,上网查询回老家的火车票。虽然并不是火车客运的旺季,她想买的火车线路的票还是一票难求。杨潇潇不停地点击刷新,希望可以尽快买到火车票。
宇然迷迷糊糊地听见响声,看到杨潇潇抱着电脑,关切地问:“潇潇,你怎么不睡觉?在看什么呢?”
虚弱的杨潇潇瞬间紧紧握起自己的手,指甲向肉里深深地嵌进去,她微咳了几声,或许是想缓解一下她郁闷压抑的心情,延迟一下她回答的时间,她的声音小小的,怯生生的,说:“我在看回家的火车票。”
“对,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了。”宇然努力地睁了睁眼,眼睛却似乎只张开了一个小缝儿,“呃?”她用手搭上自己红肿的眼睛,立刻反应过来,是自己昨天哭肿了眼睛,她自问自答着,说,“哦。那你买到票了吗?”
杨潇潇摇着头,说:“还没有。”
宇然揉着眼睛,想了想说:“潇潇,你再睡会儿吧,等天亮了我去火车站看看吧。”
杨潇潇似乎已经麻木了,一遍一遍地刷新页面,说:“我再刷新看看……”
“潇潇,你安心再躺会儿,或者你多穿点儿,别再着凉了。”
“是啊,不能再着凉了。”杨潇潇心里想着,她重重地按了一下鼠标,说:“宇然,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你说。”
“我不是已经辞职了吗?你能帮我去公司,收拾一下东西吗?”
“嗯,好,你放心吧。”
杨潇潇合上了笔记本电脑,说:“那我再睡会儿。”
不一会儿杨潇潇就睡着了,宇然迷迷糊糊的,却睡不着,面对一连串的事情,她的精神早已不堪重负,原本平淡的生活最终经不起任何冲击,垮掉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改变。宇然不敢睡,静静地等着天亮,怕自己睡过了,耽误了杨潇潇安排给自己的重要的事。
天亮了,宇然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早饭,比她平常上班的时间早多了。陈曦已从昨晚的酒气中清醒过来,站在厨房门口问:“怎么这么早?”
宇然笨拙地将饭盛在盘子里,说:“今天又好多事要做,所以起的早一点。”
陈曦很是疑惑:“好多事?”
只问了三个字而已,宇然就觉得自己撑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陈曦走到宇然跟前,帮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温柔地说着:“发生什么事了?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杨潇潇昨天辞职了……”
陈曦的一场醉酒让他少知道了很多事,他表现的很随意,说:“辞职?那有什么大不了,再找一份工作……”
“不是,是杨潇潇生病了,她需要马上住院!”
“住院?昨天那个大夫说的?你们别信他,我觉得他根本就不会看病,不行今天我们再换家医院看看。”
“我也希望他说的是错的,但如果那个医生的诊断没有错,杨潇潇的病就一点儿也不能耽误了,必须马上住院。所以她辞职了,准备立刻回老家救治。”
陈曦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利落地说:“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你们尽管说。”
简单商议以后,两人为了节省时间,兵分两路。陈曦去了杨潇潇公司,他对演戏以外的工作都一窍不通,索性把所有的办公用品全部装在了一个大箱子里,一样不差。宇然熟悉车次,直接到火车站排队买票。
宇然终于排到了窗口位置,听售票员在窗口那边干脆地说:“已经没有票了!”
“那**车次呢,还有票吗?”
售票员很快回答:“也没有了,要两天以后才有票。”
宇然央求着说:“连坐票也没有了吗?硬卧、软卧也都没有票了吗?”
“没有了,只有站票,你还买吗?”
后面排队买票的旅客有些不高兴了,着急地说:“能不能快一点,我们都着急买票呢!别的窗口都走了好几波人了!”
宇然想到杨潇潇现在虚弱的样子,继续央求着:“售票员,您帮我再看看吧,是帮病人买票……”
售票员不耐烦了,说:“没票了,我也没有办法。买张站票,上车再补票。快点决定,后面好多人在排队。”
“快一点儿!”后面排队的人又催了。
宇然从队伍中退了出来,说:“那我再想其他办法吧。”
这时陈曦打过来电话询问买票的情况,“票买的怎么样了?”
宇然有些沮丧,说:“售票窗口也没票了,连张坐票也没有。”
“这样啊,你在火车站等我,我马上就到。”
最后宇然和陈曦在火车站外,找到倒票的黄牛买到一张当天晚上的高价硬卧票。
陈曦把装满办公用品的箱子摆在杨潇潇面前的时候,杨潇潇还在高烧,脸涨的通红,她把办公用品一件一件地取出来分类摆好,似乎每一件都是她的宝贝,她把没用完的笔和本都交给宇然,说:“这些留下,你可以用得上。”杨潇潇用手摸索着堆起来厚厚的资料,叹着气,把它们全都扔回了纸箱里,冷漠地说:“这些没用了,拿去扔掉吧!”
晚饭前陈曦被导演组紧急叫走,拎着行李箱离开。只剩宇然独自去送杨潇潇,宇然一直把杨潇潇送上了火车,她帮杨潇潇把行李箱放在铺位下面,途中需要吃的食物放在桌上。杨潇潇靠坐在车窗边,表情平静没有半点波澜。
宇然强忍着泪水嘱咐说:“如果发烧,你就吃一片退烧药。晚上的时候,再加一次消炎药,你记得定闹铃。”
杨潇潇点着头,说:“嗯。我记得。”
宇然还是不放心,说:“你手机开机,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我打电话提醒你。”
杨潇潇开着玩笑,说:“我不是脑子有病了,记得住,我忘不了。火车快开了,你快下车吧!”
宇然都觉得自己有些唠叨了:“还有,到了给我来个电话。我真的不放心……”
杨潇潇拍拍宇然的肩膀,笑着说:“家里我已经联系好了,你放心吧!在北京,好好照顾自己……”
列车乘务员开始催促了:“列车快开了,送站的乘客请迅速下车。”
杨潇潇说:“车快开了,你下车吧。”
宇然用力握了握杨潇潇的手,宇然终于控制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杨潇潇硬撑着坚强的微笑,帮宇然擦去泪水,嘴里说着:“不哭,不哭。”
“我等你电话。”说完,宇然一步三回头地下了车,她站在杨潇潇坐的窗口旁,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挥手告别。杨潇潇微笑着和宇然挥手告别。列车缓缓启动。哭泣着的宇然站在夜的寒风中看着列车远去。
杨潇潇一直挥手,直到看不到宇然的时候,杨潇潇才慢慢转过头,靠在椅背,泪水无法自控决堤倾下。杨潇潇心里想着:那一刻,我觉得我不会再有梦想了。你知道梦想在风中被撕裂的感觉吗?空气中到处都充斥着无尽的悲伤。我可以面对自己的失败,但我无法接受,我还不能一战,一切就都已宣告结束。不管你曾经有多努力,不管你将来可以做的有多好,所有的一切在那一刻戛然而止。你竟无一丝反击之力,没有希望,没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