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往事
云已经几年没有来信了,我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我心底深处,她那清丽的影子,时不时地会浮现出来,虽然已过了几十年,却难以淡忘。
我认识云的时候,只有十多岁,她长我一岁,属牛,住我家后院。不知为什么,我那么的个小男孩,却总是对这个小女孩有一种特殊的好感,愿同她一起玩,一起谈天说地,讲些莫名其妙的鬼话。
她呢,不论我说什么都爱听,还夸我知道的真多。她很文静美丽,家境又好,总是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活象个小公主。常常是晚饭后我们就不约而同地跑到一起,在晚霞中说些有趣或根本没什么趣的事情,直到天黑了还不愿回家。
别的孩子常恶作剧地说我们”对象“了,她也不恼,好象真是那么回事似的。我妈大概也看出点什么,说:“春(我的小名),你好好念书,念好书,妈把云头(她的小名)给你娶来作媳妇。”听妈的话,我心里象吃了糖一样的甜蜜,嘴上却硬:“我才不要她呢,笨死了!”
云头是有点笨,跑不快,跳绳也不会,脑子好象也不会“拐弯”,谁说什么她都信;和我同时上小学,我小学毕业时她还在三年级晃呢。我有时取笑她:“你的书是不是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她也不生气,只是甜甜地一笑,大概觉得这话听了很好听、很舒坦呢,你说她笨不笨?可我就是喜欢她这个笨丫头,到十五六岁的时候,一天不见就想的慌。这就叫初恋吧?
我到省城上大学后,只能在寒暑假见到她了。那时她已长成大姑娘,却依然很笨,考了两次才考上高中,学习差劲的很。假期见面,我们自然是仍有说不完话。
我给她讲省城风光,讲大学里的生活和大学生的无法无天,她又羡慕又向往,使劲地说:“我也要上大学!”。
虽然我不太相信她能考上,但也坚决支持她这“伟大理想”。真想不到,三年后她竟奇迹般地考上吉林师范大学数学系。
我可糊涂了,她那不会“拐弯”的脑子怎么能进数学王国呢?当然了,我为她高兴死了,她上了大学,尽管与我不在一个城市,可离得也不远。
假期相约一起回乡,一起返校,一起在哈尔滨玩上两天,上太阳岛划船游泳,尽管她连狗扒式都不会,可在水里却也扑腾得挺欢。
为了云,我在大学时代谢绝了不少女孩子的好感。我觉得,我再没有其它选择了。青梅竹马,志趣相投,两情相悦,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
我盼望着有一天,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和云好梦成真,夙愿得偿,用不着山盟海誓,也无需三媒六证,我愿意用纯洁的信赖保留那一份期望的甜蜜和相思的缠绵。
然而,我这美丽的憧憬最终在严酷的现实中化成了泡影。就在我大学毕业的前夕,我突然得了急性脑膜炎。在医院中抢救了十几天,医生们好不容易把我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但由于大量注射链霉素,使得听神经严重中毒,我的双耳听力无可挽回地丧失了。
我悲痛欲绝,万念俱灰,一个残疾人,还有什么资格去攀那美丽的爱情圣殿?
这年她刚上大学二年级,每月都给我写十多页的信,百般安慰我,鼓励我振作起来。假期,她仍来看我。可今非昔比了,我工作分配不下去,行踪不定,有时在家乡见到她,也是相对无言,黯然伤神,再没有了从前那种情趣。
如此难堪,使我连与她见面的勇气都没有。我爱云头,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离她而去。我终于心感身受,明白什么叫作悲剧了。
两年后,我被正式安排在省城工作,省聋协给我介绍了一位聋哑姑娘,并与之闪电般地结了婚。云知我结婚后,并没说什么。不久她大学毕业分配到边疆一个农场中学教书。
上班之前,她来我家看我。那天妻回娘家了,我和云一起包了饺子,却什么味也吃不出来。晚上,我二人在小屋里笔谈诉衷。她详细询问了我的工作、生活情况,也告诉了我她的事。
她已二十八岁了,如今又要孤身到农场去,亦感前途茫茫,很是悲观。最后她说:“我理解你,这都是命,我们认命吧!”我泪流满面,再也无话可说。我卷起一条被子告诉她:“你自己在家睡,我上公司办公室睡去。”
走出家门,外面黑沉沉的夜仿佛紧紧压在我的心上,而我的心又仿佛已经一无所有,成了一片可怕的空白。
云孤雁一样地离去,从此天各一方,千山暮雪,万里层云,在那遥远的农场里,举目无亲,她可怎么生活呢。我的心在为她流泪,我的心在为她流血!
她到农场不久,就生了一场大病,身体完全跨了,直到三十岁她才和场里一位技术员结婚。她的每封来信都充满了无奈的叹息和凄凉的回忆。
此后几年,我们一直书来信往,保持着联系。我想,这就如同我们希望保持那份童年和青年时代的美好回忆一样吧。后来她举家南迁山东,在一家大工厂做职工教育工作,虽然还和我通信,但次数越来越少,信也越来越短,终于在三年前归于沉寂。大约我们双方都不想再触动那微妙的感情伤口了吧。
错过也是一种美
正如不能得不到葡萄便说葡萄是酸的,也不能认为没得到的葡萄是甜的。我们感怀过去是因为我们还要生活,要从回忆中获得经验和力量;我们憧憬未来是因为我们需要希望,要从梦想中得到信心与方向。
失去的已经失去,就让我们带着美好的回忆继续上路,不要在频频回首,留恋水中的月亮,错过的,固然可惜,但最美丽的风景,还在远方。未曾拥有过的,谈不上错过。梦中的金缕衣,不如身的破衣裳。珍惜你所拥有的,当你为错过的东西惆怅,真正永恒的美丽正从你的指间滑落在地上!
晴是和我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老乡,同学,朋友。
早在小学里,我便是校内外闻名的好学生,用晴的话来说,“所有的风光都让我给占尽了。”晴也是班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学生当中的一个。好胜的晴和我总是在把对方当做好朋友的同时,也把对方当作竞争的对手。渐渐的,我们交流多了起来,成绩也好起来了,把其他同学远远的甩在了后面。而每每我拿者令人骄傲的成绩的时候,得意之余,也打心底里暗暗感激晴……
我和晴考入了同一个初中,但是不同班。男孩爱玩的本性在初中时的我的身上体现无疑,成绩也是逐渐沦入二流水平。由于不同班,和晴的联系少了起来,以至于有一次见到晴居然一下子说不出她的名字。晴却总是对我笑笑,然后就跑掉了……
直到初三时候,贪玩的我猛然发现该是认真学一学的时候了,怀念起小学时候和晴一起学习,一起努力的日子,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依恋,总是会突发奇想,要是我和晴在一起,我的成绩肯定会向以前那样出色……
随后是一年的苦读……
但晴的消息在我的苦读中逐渐变的杳无音讯了……
幸运的我终于在努力之下考入了重点高中。报到那天,我做完一切必需作的工作,坐在教室里聊天。刹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我的视线,依旧是那样楚楚动人,依旧是那样的动人的微笑,依旧是那样潇洒的短发。我的思维凝固了,回忆却刹那间活跃起来……
就是晴,和我同班,坐在我的前面。
油菜花开爱情来
离开乡村两年多了,终日栉风沐雨,常常想起乡村的油菜花香。
初识萍的时候,是秋天。她,十几户的小农场的小学教师。农场很美,那里有橘园、梨园、李园、枇杷园。秋天去那儿,口福有的是。萍就住在农场办公楼二楼,白天人影寥寥,晚上黑洞无人。楼板是木板拼成的,踩上去,咚咚作响。
除了果园,最妙的要算那一泓山泉。那水真清,可见沙砾游鱼;那水真凉,夏日沐浴,都会彻骨冰寒;那水真甜,喝上一口,在口里荡上几圈,满口留香。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萍很爱这泓山泉,洗洗抹抹,每天都要浸泡几次。萍似乎也感染了水的灵气。在我眼里,她像水一样清澈,像水一样甜纯,像水一样柔婉,像水一样灵动。
萍的楼前是广袤的田野。春日,满眼都是绚烂的油菜花。楼后是小山,山谷山腰也满是油菜。山泉就从谷底泠泠淙淙而下,携着花瓣,一路崎岖,一路飘香。
萍说,一天最怕的时刻是黄昏,最无奈的时刻也是黄昏。
我说,那我每个黄昏都来陪你,不让你再有孤单。
萍说,最爱的是油菜花,楼前楼后的油菜花。
我说,我陪你看油菜花,陪你采油菜花。
那日黄昏,沿着区区折折的山道,我们携手来到山谷,觅了一块草坪,并排躺在那里,说着、笑着。寂静的山谷,像个天然的花房。晚霞如火,鸟鸣如歌,蜂碟如鼓。我们徜徉在芳香的花海中,仿佛世界就是我们,我们就是世界。当夕阳羞怯的落入山背,我们紧拥在一起,蜂吮花蜜。萍的脸像晚霞,容光焕发。我开始抚摩她,她在我的抚摩下抽动着、呻吟着,我的手禁不住向隐秘处滑下,忽然,我的手被另一只柔柔的手按住了。
我说:“怎么了?”
她轻轻地将我的手支开……
一阵凉风吹来,夹杂着浓郁的清香,我们都坐了起来,会心一笑。
萍坚持婚前不能同住,我们一直苦苦支撑着。我真希望萍就是那绚烂的油菜花,我就是翩翩飞翔于花丛中的蝶;我真希望萍就是那柔弱的清冽的水,我就是往来翕乎的游鱼。可当下,我们之间终有一幅无形的幔。
萍的住处很简陋,但有两件宝物给我们的漫漫长夜带来了许多欢娱,一部收录机,一台脚风琴。萍最爱弹《我想有个家》,我最爱听《让生命去等候》。
有一天夜里,天很黑。萍闹肚子,她要我陪她同去。我说:“我也进女厕所?”
“你在外面。”萍说。
“站外面我不去!”我说。
“不去就不去!”她扭头就走,我赶紧追了出去。
“你不是不去吗?”娇滴滴的声音令人全身酥软。我把守在厕所外,听风声,听虫鸣,听自己的心跳。
更多的夜里,我们是对坐着的,赖到很晚,总是她赶我,我才肯离开的。
又是油菜花开时,我采了一束油菜花,去看萍。夜里,萍要沐浴,乡下的女人一般都是在家里盆浴的。她要赶我出去,我偷偷的摸走了她的钥匙,把门一带,就出了门。我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口,把钥匙轻轻一插,门并没上锁。屋里很暗,萍知道是我也无奈。我把采来的花撒入澡盆,说:“萍,我什么也看不见,我给你洗花浴。”她任凭我替她搓背、搓手、搓脚,柔滑的肌肤在指间轻滑,细细的、腻腻的,我的呼吸加粗,水气蒸发出花的香、体的香。我真愿意就这样搓到天亮,醉到天明;或者化着花瓣触着她。然后又为她揩干水珠,抱着她轻轻地放在床上……
那夜,我们仍然守着诺言。我们就这样一直在煎熬中守着、守着。
又是一个黄昏。我们从萍的住处一直朝我的单位走,天黑了才返回,其间要爬一个两里长的陡坡。“我走不动了。”萍说。
“我背你!”
“你背得动?”
“背到住处怎么奖我?”
“随便。”
“我可要赴入洞房!”
“好!一切由你做主。”
“好!不准食言。”
我真的背起了她,开始步履很轻松,渐渐的,脚有些沉,气有些粗。也不知是哪儿来的神力,一步一步背着今夜的新娘。我的身上早没了一丝干纱,汗如泉涌。眼看一百米就到了,萍要毁约,我怎么也不肯放她,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地朝今夜的新房走去……
那夜,蝶与花之间的幔消融了,蝶在狂舞,花儿在绽放。
服刑人员的爱情故事
服刑人员阿鸣(化名)在全国监狱系统服刑人员征文比赛中获得唯一的金奖,记者征得民警同意采访他,本意是想让他谈谈获奖的奋斗经历,他却讲了自己的一个关于自己爱情故事。
记者听完这个故事后,心立刻痛得揪成了一团,所以我决定把他写出来,告诉我自己,告诉那些能看到的人,珍惜你的所有,珍惜你的爱人,就算你学不会对感情的执着坚持,也不要去轻易伤害。
下面是阿鸣口述的爱情故事:
大学毕业后,我到一家公司当了一名普通职员,我一直非常努力工作,我希望我的妻子能过上衣食无忧物质丰富的生活。
妻子梅子是我的大学同学,从相知相恋到结婚,从没有争吵过,我一直深信我们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小两口。
我不要梅子像那些普通女人那样,白天上班繁忙工作,傍晚下班围着灶台转,周末歇班还有干不完的家务,在不停的操劳中迅速老去。
结婚后,我们依然像恋爱时那般恩爱,从来没有过什么婚姻是爱情坟墓的感觉。我陪她逛街,跟她一起做饭,帮她挑选共同出席重要场合时的衣服,在所有人眼中,我们都是令人羡慕的才子佳人。
我们在一起的生活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
转眼两年过去了,我很想要个宝宝。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她,她小鸡吃米似的点头应允,泛着红晕的脸上写满羞涩甜蜜。
为了给未来的孩子做出表率,我的工作更加努力,并得到了公司老总的欣赏,将我提拔为部门经理。
但我和梅子经过两年的努力,用尽一切方法,梅子依然没有怀上孩子,我意识到我们某个人身体出来点儿毛病。
我为此十分懊恼,每天恍恍惚惚让我无法专心工作,几次险些出乱子。上班强打精神,回到家简直就像一滩烂泥。话少了,笑容少了,烟抽得勤了,酒喝得多了,外出应酬更多了,很多时候,梅子都一个人孤单地守在家里。
突然有一天,梅子出现在我的办公室,她微笑着走进来,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调皮地跳到我面前,神秘兮兮地对我说:“阿鸣,我们去作不育检查吧。”
我楞住了,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如果查出不是她的问题,那我该怎么面对她,怎么面对家人,面对外界压力,更重要的是怎么面对自己。一心想作个成功男人的我,却有这样的毛病!但是在内心,我也很挣扎,一直困扰彷徨了这么久,很想知道究竟是不是我出了问题。
站在走廊里,焦急地等待着琴。必须承认,我没有勇气走进那房间去拿化验报告。
十几米的走廊不知被我踩了多少遍,我看到了梅子的身影,使劲搓着双手也缓解不了我的紧张,心脏以从没有过的力量和速度跳动着。她手中文件袋里装的就是我的命运,也是我们的命运,望着此刻她惋惜沮丧而绝望的神情,我感到一阵晕眩,是我的问题?男人的尊严瞬间就要崩溃了。梅子缓缓地抬起头,我看到她眼中闪动的泪光,“对不起,阿鸣,是我,是我的问题……”她哽咽着无法继续。
那年爱情
上大学前,蒙一直说到大学找一个靓妞,我相信了。
蒙是我中学时候最好的同学,也是我很默契的同桌。我的屁股离开板凳一点点,他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了,故作浑然不知,一起脱离灾区,看到周边的同学辉书驱赶臭气,对我们满是质疑的眼光,我俩一起作无辜的样子,同样报以质疑的眼光。最后,没衷一是。
蒙的父亲,是我们这一片派出所的所长,喜欢养狗,蒙喜欢不停的在课间向我们讲述他们家条狼狗的故事,自习课开始了也全然不知。他讲的故事很刺激也很惊险,如詹姆斯、邦德的故事那样引人入胜,他说那条狼狗咬遍四方无敌手,当街横过,余狗皆伏屋肆,四肢伏地。我则靠着课桌,看着蒙指手画脚唾液横飞鼻涕与口水并下,浩浩如长江之水。回头时候,我总能看见老班站在窗外,恶狠狠的盯着蒙,我于是在桌下踢了蒙一脚。蒙立马住嘴,马上捂住肚子,爬在桌子上呻吟起来。于是,一张生病的证明就可以交给老班,老班也就无可奈何。蒙的姨妈是我们学校的校医。
这样,老班经常说我们班有害群之犬,自习时候经常发羊角颠。蒙睁大眼睛,喃喃自语:可惜没有发羊角颠的母犬。
蒙上课时候睡觉,经常流口水,象一条汹涌的河流,将课本淹湿,课本上的铅字则被浸泡的一片虚肿。每次醒来,蒙都很内疚的样子,怜惜的擦去口水,慎重的合上课本,翻翻我的笔记本。时间长了,因为口水的滋润,一样的书本,他的厚度居然是我的一倍。睡觉不妨碍蒙的学习好。蒙有外星人的头脑,尤其是英语方面。每次,英语老师将最钻刁的选择题留给半睡半醒的蒙,没有想到蒙站起来,脱口而出,命中率居然在98%以上。英语老师让他解释为什么选择那个答案,他摸着嘴角的口水,也说不出一二三来,更不用说什么语法分析了。
高三那年,蒙痴恋上文科班的雪梅。蒙说那可是雪地中的梅花,经雪更艳,冰清玉洁,灿放迎春。我问蒙不是说到大学再搞个美女的么?革命尚未成功,哪有桃花之心?蒙大手一挥:英雄难过美人关。回头时候,发现老班站在窗外,直勾勾的看着他,脸上是诡异的笑。蒙是被学校领导、年级教研组等确定可以为学校创造辉煌的人物之一,所以当天晚上,就被老班召去,具体的谈话内容,蒙没有告诉我,只是象一条被打败的公狗,耷拉着脑袋回到了教室。蒙再见到雪梅的时候,眼光中不再有先前的火花。曾经有几次,因为那火化,我几度要写出旷世的爱情诗来。
高考前一个多月,蒙彻底的刻苦起来,驴一样在在教室、宿舍和厕所中炫耀42码的脚印。他妈来看他时候,都哭出来了,说他象个******,长发凌乱胡子拉碴衣冠不整面容枯槁脚上的鞋有半年没有洗刷过。
蒙考上一个师范类的大学,是他做了一辈子教师的爷爷的意思。上了大学,蒙离我就很遥远。我们分踞不同的城市,一个东南一个西北。
蒙上了大学给我的第一封信说他们大学美女如云,他都不知道该从那个下手,如狐狸见到一群肥嫩的小鸡,觉得一只比一只可口。他说他要是齐王就好了,可以享受齐人之福。青春真他妈好啊,每天晚上,一宿舍的人,都是讨论者学校中的美女,流着口水入梦的。
蒙大学第一年的期中前一个月,说带一个美女回来,让大家瞧瞧,咽咽口水。然而,假期中,蒙孑身一人回来了,很憔悴,留着嬉皮士的头发,膝盖上开着洞的牛仔裤,穿着大学中或许从来没有换过脚的皮鞋。蒙作了一个无奈的手势:绣花枕头,被我甩了,省得在你们面前丢人现眼。我们哄然大笑。
蒙后来在一封信中无意提到他暗恋上系里的一号美女,只是人家名花有主,并且发了很多感慨,我那个时候陷入文字的怪圈一样。我于是与蒙同病相怜起来。蒙后来在信中没有再提及那个美女,不停地说与他们班的一个小女生打得火热,他铁定心要娶她。并且,不止一次的在信中给我解释他不是头脑发热,是因为她就是他一直寻找的,还随信寄来一张他们的合影,他搂着一个MM的肩膀,似乎是幸福的笑,红光满面。
接下来,或许是因为要照顾爱情的缘故,他很少有信来,我那个时候,也陷入写字的怪圈,很少主动给他写信。偶尔,收到他的信,觉得他的情绪化很重,唠唠叨叨的,文词却很优美,如情真意切的散文。蒙在我的大脑中,陷入初恋的嫩绿的庄稼地,似乎注定要有一场丰厚的收成了。
学期一半的时候,课程不是很紧,管理也不是很严,我于是给蒙一个电话,说我要到他哪里去玩几天。蒙支吾着,答应了。
长途奔袭后,我到了蒙的大学,按照他的指示,找到他的宿舍。他的同学告诉我蒙在一个月前就搬出去了,脸上是暧昧的笑。蒙一位要好的同学带我到了一个四通八达但脏乱不堪的小巷中,指着远处一排小屋中的一间对我说,那就是蒙的公寓,这个时候,他肯定在里面,然后对我笑了笑,回去了。
蒙的门没有上锁,站到门上,我听见房间中游女人的呻吟,是秋天的蟋蟀,短短长长,隐隐约约。我迟疑了半天,还是拍了拍门。
“谁?”,屋中条件反射似的传出蒙如临大敌的恼怒的喝问。我一脚踹到门上,“你******不到车站接我,倒在这里清闲?”
门内是唏邃得穿衣声女人小声的嘀咕声和床的吱吱呀呀的叫唤声。
蒙拎着裤子开了门,我看到一个美女坐在床上,不是照片的那个。蒙没有给我们作介绍,转身在美女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女生狠狠的剽了我几眼,扭着屁股走了。
晚上,躺在蒙的床上,我问蒙先前的码子怎么飞了?蒙笑着说,“我要是在在她那一棵树上吊死,岂不是愧对天下美女?”。
我默然了。蒙问,“今天下午的美女怎么样?想不想……”
我把臭脚在蒙的脸上重重的抹了一下,算作回答。
蒙笑着说,“很便宜的,真的,这个女人堕落的象个公共汽车。”后来,我知道那天的那个美女,就是蒙曾经暗恋的哪个。
蒙毕业时候,孤身一人,分配到一个我们以前的中学。有一次,蒙告诉我,医务室的那个小护士不错,很水灵,舞也跳得好,很合他的口味。后来却没有相关的消息。春节时候,在一起吃饭,蒙的酒喝得有点多了,咬着石头说,“那个小护士,哼,太脏了,学医的人太脏了,男人身上什么东西没有看过?还有什么趣味,而且……肯定……你说,爱情这玩艺,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知道那个小护士嫁给了教务主任的儿子。
蒙的婚礼很盛大,很气派,出乎我的意料。
蒙与新娘一起出来的时候,更是让我大吃一惊。我以为爱情路上一向苛刻的蒙,凭着家庭背景和自身的魅力,一定会找个美女,至少也应该秀色可餐,没有想到新娘竟然是一个有职业摔跤身段的酷女,比蒙整整大了一号。
蒙后来说他老爸退了,没有办法。现在的媳妇的老爸是中学厨房的主管,他吃饭是免费的,一辈子在学校吃饭免费,你说不值得么?管它什么样的女人,灯一黑,还不是一样的?老弟,现实一点吧。
蒙说完,长叹一声,完全看破爱情的样子。他的身上,我确实寻找不出一点爱情的痕迹了。
爱过镜中花
和琴的认识是在深圳的人才市场,我去那里为公司物色一个文员,她当时站在大厅里一张招工启事表前,那背景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心动。一件白色T恤,罩着一条长长的背带式牛仔裙,随意的长发披在肩上,清鲜得犹如早晨的空气,我想她可能是个刚从学校走出的女孩子吧。我走过去轻轻唤了她。她转过头来,一脸的笑意,清爽明朗的脸上没有一点人为的修饰。我说:“找工作的吗?”
“嗯,随便看看。”她笑着说,没有兴奋也没有急切,似乎能否找到工作对她并不重要。我们就好像同坐一班车上的两个人,很随意地聊上了。
“你们要文员,我可是学钢琴的。”
“是吗,难怪你的名字有个琴字。”我笑着说,“只要你会打字,应该没什么问题。”
“字虽会打,但不很熟练,不过你这么热心,我就去试下吧。”她很直爽,不像其他找工作的人一样胡天乱吹,她告诉我她是广东惠州人,来深圳才两个礼拜,原来在家教书,利用暑假出来看看。我这时才觉得有一些惊异,她的国语里面没有一点广东省话的口音,模样也不像,如不是她自己介绍,我会一直以为她是北方某个城市的。我忽然有一种慌乱,其他人都不愿招了,只希望她能到我们公司上班,我说:“你应该没有应聘经验吧,我们找个地方,我给你讲讲我老总的性格。”
我把她带到我的宿舍,她一点也不推拒,就像我是她已相处多年的朋友,我给她讲怎样应答我老总合适,代她起草了一份简历。她说:“太吹嘘了吧,我其实一点经历都没有的。”我倒觉得有些尴尬,我说:“我希望你能到我公司上班,我不想我们只有一次相处的机会。”她研判地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说:“你这人蛮有意思,傻里傻气的,好了,照你说的办吧。”她将简历重新工整地抄了一遍。我再提醒了她几个问题,便带她见我老总了。
这次招聘我虽耍尽了一切伎俩,但也没有骗过我那个平时看来并不聪明的老总。当他对我说:“这女孩还像个学生,你重新找一个吧。”我的心倏地似被人一下子掏空,说不出当时心中那种感觉,只觉得从来在我眼里温和善良的老总突然变得让人憎恶。我粗声说:“这已是最好的了,你还叫我去哪里找。”我的话语让老总目瞪口呆,他做梦也不会知道平时说话温文的我何以冒出这么冷冰冰的话来。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当我把这消息告诉琴时,她也有点失望,但马上就释然了。她说:“不行就不行吧,你可以帮我再找啊。”
我惊喜地看着她,她也腼腆地看着我,露出一点羞涩来,我发觉这个谋面不久的女孩子原来是如此可爱。那一刻,我真有种匍伏在她跟前的冲动,只觉得脾气古怪的看门老头也变得温柔可亲。随后的日子,我便带着她在太阳下面四处奔走。
琴毕业于一所师范学校,主修钢琴。以她这样一个毕业不久的中专生,在深圳这个人才济济的城市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原是如此艰难,看着她被太阳晒红的脸庞,我觉得自卑而心疼,我说:“要是我在深圳有个当权的亲戚,你就不会受这些苦了。”她笑了,有点神秘,“有亲戚在深圳当权就不会吃苦了吗?”我迷惑地看着她,她说:“总会有好消息的,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们跑遍了深圳的大街小巷,见过了几十家公司,却没有一家成功。我公司对我时时借故早退已有微词,老总已多次找我训话。我已焦灼不堪,琴却很淡然,似乎找工作的是我而不是她了。
一天,我正在办公室想着如何找个理由出去。电话铃响了,是琴。她在电话里高兴地说:“工作找到了,我找到工作了。”我兴高采烈赶到时,一种自疚一下揪紧了我的心。琴所谓的工作,原来是做一家小杂货店的营业员,店主安排的住处,就在店后隔起来的小吊楼上,人都不能站起身子,只是睡觉时爬进去,一个月500元工资,吃的还要自己解决。我坚决不同意在这里上班,琴虽从未向我讲过她家里的一点情况,但我想她在家一定是个娇生惯养的女儿。
“怎么不行呢?这里挺好的。”琴一脸认真,“先找个工作干,慢慢再找好点的,你如真在乎我,就让我吃点苦吧,你每天跑来跑去,也跑失了工作怎么办?”
我很感动,我说:“那就先干着吧,不过这里无论如何是不能住人的,重新租间房。”琴答应了,我在她上班的附近给她租了一间廉价的平房,给她搬家时,我又一次痛心自惭了,她原来住的地方是深圳一家不错的招待所,我租的房子一月租金还不能抵她原来几夜房费。但琴满脸挂满了乔迁的喜悦,我陪她去当地的治安办登记了临时户口,生活也就如此安定了下来。
我上班地点离琴不远,每天下班后我都去和琴一起吃饭,在她住处附近一家大排档里吃快餐,青菜豆腐在我们眼里胜于山珍海味。有时看着琴消瘦的面颊,我要求点几个菜吃,琴都拒绝了,她说:“节约一点吧,你不是想自己在深圳开店吗?”饭后,我们就相携到荔枝公园散步聊天,看日落月出,再一起相拥着数天上的星星有几颗。从来没有谁向对方说过爱字,心灵的默契,如条汇在一起的小河,自然而流畅,那一份见面时的喜悦,在彼此的脸上写得满满的。那段时间,我们浑不知身外之物,我们不属于深圳,不属于自己,只有在对方柔情的双眸中,才会发觉到自己真实的存在。但这段美妙的日子我们没有相处多久,一件谁也没有预料到的事在我们的风花雪月中悄悄来临。
我送琴回到她的宿舍已是午夜,暴雨也在这时突然来临。我和琴相拥着听雨声,也等雨歇,我还要赶回公司宿舍,但这场雨一直下个不停,琴已经在我怀里睡着,雨还是直打着窗外的屋檐,我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入睡的,直到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我才发现我和琴相拥着躺在床上,窗外已泛天光,琴也被敲门声惊醒了,睁着一双惊惧的眼睛看着我。“是谁?”我叫了一声,心里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这里除了我和琴从没朋友来过。
“开门。”门外一个男粗声说。
“是我爸爸。”琴眼里惊惧更浓了,我叫琴把门打开,心里稍松了口气。琴直摇头,抓紧了我的手,她对门外说:“爸,你先去叔叔家,等会我再过来。”“不行,先开门。”砰砰声更急促了,我挣脱琴打开了门,一下子拥进三个男子,怒发冲冠地瞪着我。琴倏地窜了起来,抓住那中年男的胳膊哭喊:“爸,不要。”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两人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我的身上。恍惚中只听见男人的叫骂、琴的哭喊、随后便没了知觉,等我清醒过来时,屋子里只有房东,整间屋子像被刚洗劫一样。
“唉!”房东老太摇了摇头,帮我整理乱糟糟的房间,“这帮人也真是的,有钱又怎样,我说年轻人,再不要去招惹这些有钱人家了,你攀不起的。”
我脑袋空白一片,好像刚才的事是一个梦,但嘴角的血和满身疼痛让我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但令我更伤心的不是这一顿揍,我心伤琴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我这时才揣测到琴的身世。其实从她以前的言行我就该看出来的啊,她怎会和我一样是个出生在微薄家庭的孩子呢?
在床上躺了两天,我收到琴的来信,信中讲了一切。她说:她在家是独生女,家在当地是个大户,因厌烦了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才跑到深圳来的,她说在深圳她有个有权势的叔叔,找到她住的地方是她叔叔查了一个星期才查到的,其时她爸和哥已在深圳找了她10天。她说她没给我讲她的家庭,是怕我不敢要她,怕我自卑,她一见到我就喜欢上了,怕失去我,但她爸还是查到她跑来了深圳……
我欲哭无泪,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给她写了一封又一封信,我说我一定会去惠州找她,让她等我两年,我说等我有钱了,她爸就不会那样对待我了,但信投出琴只回过一张小纸条,从此再没有一点音讯。我想琴变心了,她和我在一起时,纯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孩子的好奇,我们之间是隔着很宽的一条河的。我自暴自弃起来,时间越长,越陷在心灵的疼痛中不能自拔,琴那清鲜的面孔时时纠缠着我无法入睡,如虫吞蚀着我的心。
半年之后,临近春节,我对琴的思念已趋于麻木,不知自己是在想她,还是没有想她。我给家里去了一封信,说今年就呆在深圳,我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公司宿舍里,孤独的心情和死寂的空气融为一体。看着窗外风中打着卷儿的枯叶,只觉说不出的凄怆。
一天傍晚,我像一条死鱼躺在床上,门铃“嘟嘟”的响了起来。拉开门,一股凉风吹进来,我打了个冷战,冷清的阳台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屋里射出的灯光映着一张清鲜美丽的脸,琴,是你,我如在梦里,心里的喜悦憋不住地涌上我的脑袋,我只觉一阵晕眩。琴说:“我在家一直被哥看管着,我一直盼着春节,因为春节了我才有机会来深圳,我们每年都要给叔拜年的……”
我喜滋滋地看着她,傻傻地说不出话来。明天会怎样,我都不去想它了,只要琴今夜陪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