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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黄色的野花

虽然不赞成战争,也不喜欢战争,但是不知不觉间,恩荣也已经成为了高句丽的一份子,所以她还是希望在和百济的战争中,高句丽能够获胜。为了准备应战,高句丽举国上下都忙得热火朝天,不仅是王宫内蓄势待发,百姓们也都投身其中。在制造武器的官厅里,全天二十四小时打磨兵器的声音不绝于耳。在军营里,士兵们雄赳赳气昂昂的口令声像是在预告着决战之日是越来越近了。

经验丰富的太后教给恩荣很多在战争前作为一个国家的王后需要在宫里做的事情,而恩荣也按照太后的指示,在宫里为了筹备战争的事情而忙碌着。需要准备紧急用粮,士兵们的衣服,还有各种各样象征着高句丽这个国家的战旗,恩荣正在监督这些筹备是否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屋子里面聚集着官吏们的成群的妻妾,还有在针房里干活的宫女们,她们正在来回穿插着针线,埋头在针线活中,为士兵们准备军服。恩荣看到她们的这副模样只是觉得很新奇。虽然说对针线活提不起兴趣,但是并不是因为布匹的问题,而是因为恩荣每次一拿起针线,手指头就总是会被针扎到,所以她一开始就放弃了,只是坐着看她们干活。只是静静地坐着,恩荣开始觉得百般无聊了,而且腰也有点酸了,她一边看着缝制出来的衣服,一边陷入了沉思。

他自从那日约定说要废掉自己,回去以后就再也没有来找过自己。不管怎样都必须要拜托甄良,当初就不应该开口说出这种话,害得现在睡觉的时候总是会突然想起来,这种苦闷的心情反反复复地在上演。如果甄良对自己说不愿意这么做的话,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但问题是他偏偏对自己所有的请求都会一口答应。如果甄良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去参加了战争,并且没有受伤,凯旋而归,那样的话,他既可以加封官职,也可以受到很多赏赐,甚至还可以加受赐婚。虽然这些听起来都是美妙至极的好事,但是万一他受了伤回来或者是战死沙场的话……想到这里,恩荣在心里猛然大喊道:“不行!怎么能够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让别人身处险境呢。不行。”恩荣像是要斩断自己贪心的想法似的,不停地摇着头。上午的事情快要结束的时候,侍女总管走过来,向恩荣禀报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娘娘,吃午饭的时间到了。”

“这么快?”

“是的,娘娘。”

恩荣提起裙角,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让那些看了看自己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的人们抬起头来,示意让她们不要那么拘谨,然后对侍女总管命令道:

“你也去通知各位夫人,让她们去吃午饭吧。并且告诉她们,不要劳累过度了。”

恩荣带着心乱如麻的心情有气无力地走在回积云殿的路上,然后遇见了看着自己跑过来的甄良。他的额头上浸满了一串串汗珠,手里拿着一捆黄色的野花。一直都是手中握剑的甄良,现如今竟然手中拿着花,这似乎有点儿不适合他,但是却好像十分适合他那腼腆的性格,恩荣在心里这般想着,对他露出一个极其灿烂的微笑。

“这是什么花?看着像是宫外的花。不是宫里的花啊……”

“匠尺部队[匠尺部队:修理和提供武器的部队。——译者注

]有事出宫,看到漂亮就……”

甄良一脸难为情地全盘托出,忽然低下了头,把大手里拿着的花束推到恩荣面前。在办完事情回宫的路上,看到路边的田野里开着惹人喜爱的花儿,就想到了她,也顾不上什么脸面,就那样跑下去,一朵一朵地摘了回来。

“天啊!要送给我的吗?甄良,谢谢。我这是第一次收到男人送的花呀。”

虽然只是一束野花,但是恩荣却像是收到世上独一无二的珍贵宝物,灿烂地笑着接过花,低下头嗅着花儿的香气,那样子仿佛是沉浸在了花香里,忘记了呼吸。甄良作为臣子,怎敢有二心盯着国王的女人看……这是连想也不能想的事情啊,但是现在自己对娘娘的爱慕之心已经像火炉里的炭火一样,哗哗地燃烧起来了,要想熄灭不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甄良……”

恩荣艰难地开口说道。

“我有事情想要拜托你,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您只管吩咐,我定会全力以赴。”

“我有事情想获得陛下的许可。我……不想再做王后了,我只想作为我自己——恩荣而活着。所以我提出了要求废位的事情。”

甄良听到恩荣这突如其来的炸弹般的宣言,脸上不由得露出腼腆的表情。这是说要废位吗?那可不是一般的事情啊?从国母的位置上下降回平民的位置,那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我和国王已经约定好了,等国王这次出战回来就那样做,不要问我理由。还有,在和国王谈这事情的时候,陛下说想给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很照顾我的甄良你立功,想给你升官,所以他请求在这次和百济的战争里,要将甄良你以国王护卫武士的身份一起带去。那样可以吗?”

“我会按您的吩咐去做。”

甄良毫不犹豫就点头同意了。这可不是别人的请求,这是她的请求啊,自己还能有什么不答应的。再说,万一要真是废位成功的话,那么她将会成为生活在宫外的平凡女人,到时自己虽然不敢妄想能够和她结婚,但是也能更进一步地靠近她。能够一辈子看着她也就足够了。她不再是国王的女人,而只是作为平凡的女人,自己只要能那样子看着她,别说是战争了,就是比战争更加残酷的地狱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的。看到甄良轻易地就同意了自己的做法,恩荣情不自禁地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并说着感激的话。虽然他知道她的感激单纯是为了废位的事情,但是因为她的热乎劲儿,他还是像被火烫了一样不禁颤栗了一下。

“谢谢你。你能答应我这么困难的请求,真的非常感谢你,那么我就那样跟陛下转达了。”

“是,就按娘娘的意思办吧。”

恩荣再次确认甄良同意之后,手上拿着他送的花,朝武辉在的地方跑去了。她心里想着要赶紧地告诉武辉,以便得到他再次的保证,所以就跑了起来。后面跟着跑出来的侍女总管一边追上去,一边叮嘱着让她不要跑。甄良看着恩荣随风飘扬的裙角,心里的某个角落里一股暖暖的东西涌了上来,那其实是他心底里的希望以及小小的欲望。

武辉正在试穿新做好的铠甲。铠甲的铁制麟片十分整齐,可以看出这是一件非常好的铠甲。一个接一个整整齐齐的麟片可以让身体活动非常自如,挥刀的时候很方便,耍枪的时候也很合适。大对卢朱允宝看着身穿铠甲的武辉,沉浸在感怀之中。那个年少的小伙子,自己的弟子,不知不觉已成长为如此威风凛凛的主君,真是令人感慨万千啊。

武辉并不是长子。先王是看到小儿子武辉有着过人的天赋,更加适合做君主,才把他立为了太子,培养他过人的才识和冷静处事的能力。但是由于同父异母的大哥们的妒忌,先王一驾崩,他们就对在动乱时期刚登上王位的武辉发起了持续不断的叛乱。为了活下来,不得不除去反抗自己的兄弟们,因此,原本内心温暖、感情丰富的他慢慢地也变得越来越冷酷无情了。作为太子的时候,偶尔还能看到他脸上带着微笑,但是现在在众人面前,他的笑容完全地消失了。虽然武辉对惠妃是无比的温柔,但是对大臣们他总是面无表情,让人无法猜透他的想法,遇到有人反抗的他时候,他的脾气更是如同暴风雨般的残暴。自己虽然作为他的老师,理所应当教导他作为君主所要具备的威严,但是现在的武辉已经变得非常的没有人情味了。

“陛下,这铠甲真的是非常合适您啊。让您威风凛凛的气质一览无余。”

武辉听了朱允宝的话,嘴角扬起了冷笑。

“真不愧是读书出身的文官啊,铠甲很合适?哈哈,为了不死才穿上的衣服很合适?”

“微臣惶恐。”

“比起不合适,合适当然更好,把头盔拿来。”

他命令一下,内官就拿着头盔走过来,弯着腰,将头盔高高地举起来,然后他就马上接过头盔。戴上可以盖住耳朵,挂着黑色念珠的头盔,完全武装的武辉便仿佛是战争的神,散发着威风凛凛的气息。头盔戴着也很合适,这似乎在预示着战争必然大胜,正当武辉对眼前的一切表示满意的时候,内官禀报的声音传了过来:

“王后娘娘驾到。”

内官的话还没说完,恩荣就自己推开门走进了房间里。恩荣一手拿着花,一口气跑了过来,红扑扑的脸颊显得很有生气,看到武辉,她开心地笑着了,而他的心却感觉像被箭射中了一般疼痛起来。除了恩荣,周围所有的一切都退色了,只有她明朗的笑容清晰可见。武辉呆呆地看着恩荣,该死的无法将视线移开,为了回过神来,他猛地转过头去。恩荣瞟了一眼给自己行礼的朱允宝,便走到了武辉跟前。

“陛下~呼呼!”

“身后有老虎追你吗?跑得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甄良……呼呼……”

武辉只要听到甄良这两个字就恶心,甄良到底又怎么了?

“他说同意了。”

“是吗?好啊。”

“只要那样的话,那么您和臣妾的约定现在就成立了。如果要反悔那可是不行的哦?”

“知道了!”

武辉有点粗鲁的回答让恩荣愣了一下,但是她毫不在意地嘻笑着,这对武辉来说也是好的。这是将惠妃扶正的绝好机会,难道不是吗?朱允宝乐滋滋地笑着,静静地走过来,悄悄地问恩荣:

“娘娘,是什么约定呢?”

想得到所有人祝贺的恩荣将嘴巴靠近朱允宝的耳朵,想把自己的开心事也告诉他。

“我让陛下……”

“王后!闭嘴!”

武辉的制止声如闪电般快速犀利,恩荣也就只好乖乖闭上嘴巴。朱允宝急忙地低下头,这俩个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事情吧。国王那样遏制之后,王后便不再说话了,这样看来是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啊。是说到甄良了吗?看来要问问他了。武辉用狂妄的声音对朱允宝下令说道:

“大对卢退下吧。”

大对卢顺从地接受了命令,弯腰行礼之后便退出了房间。武辉看着恩荣,做出一副寒心的表情咂着舌头说道:

“无论如何还不能把这件事泄漏出去。如果被传到了母后那里,一切也就成为泡影了,这你都不知道,啧啧!”

“啊,是这样啊。知道了,是,我会闭嘴的。”

恩荣轻易就相信了他的话,下定决心似的表示一定会严守口风。武辉看着她单纯的样子,心情错综复杂。他和她的约定,他一开始就压根没有想过要遵守。武辉内心真实的想法其实是,让可恶的甄良跟自己去打仗,这样在打仗期间,他不能再待在恩荣的身边了。如果他命长,说不定还能活着回来,不然的话,战死沙场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为了雅珍应该废掉恩荣,但是他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不,拍着胸脯老实说,他没有真心想废掉王后。

为了脱下铠甲,武辉举起手臂,还看到了恩荣手上拿着的花。那是开在田野里惹人喜欢的黄色野花。

“又出去了吗?”

“嗯?”

“说那个呢。”

恩荣顺着武辉的视线,知道了他指的是自己手上拿着的花束,便把花伸到了他的面前,说道:

“啊,这个?甄良跟随匠尺部队出去的时候给我带回来的礼物,漂亮吧?”

甄良这该死的家伙!该办的事情不办,竟敢迷恋于她,为了讨她欢心,还摘花了?武辉除了雅珍就再也没有别的女人了,所以根本就不能理解女人的心理。雅珍是什么都听从于自己,从来不会多说什么。让她来她就来,让她走她就走,如果不是身体实在病得不行的话,她都会乖乖地顺从着他。除了恩荣以外,所有的女人都那样。对于雅珍,他送过宝石还有漂亮的绸缎以及很多贵重的东西给她,但是却没有给她送过花。男子汉大丈夫,自己作为一国的国王,怎么能够摘花送人呢?那样的事情自己一次也没有想过,现在想来也同样觉得不合适。但是,看到恩荣拿着花问自己花儿是不是很漂亮,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好奇起来了,问道:

“你喜欢……花?”

“你见过有女人讨厌花的吗?虽然陛下只把惠妃当女人看,但是我也是女人啊,臣妾这就告退。”

他该不会又有什么坏心眼吧?问自己这么奇怪的问题。反正自己该说的话也都说了,好像也没必要继续呆在一起了。恩荣便低下头,转过身去。

“王后。”

恩荣听到武辉用平静坚定的语气在叫自己,便停下了脚步看回头,只见他双手插在腰间,问道:

“这是新的铠甲,怎么样?还可以吧?”

恩荣稍微抬了抬头,仔细地打量着武辉。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真的是帅得让人都不好意思看了。修长的身材穿上铠甲,整个人像山一样稳重,过分帅气的脸看着更是迷人。瞬间,她竟希望他们之间的缘分不是恶缘,而是美好的姻缘。如果自己一开始就出生在这个时代,而他则出生在自己生活的现代,说不定自己会像追星一样追他也说不定。自己还有可能会买觉得他会喜欢的礼物送给他。

“真帅气,非常合适您啊。”

恩荣说得那么好听,还笑得那么开心,武辉竟像小孩一样,不敢确定地再次问道:

“是吗?非常合适?”

刚才听到大对卢说很合适的时候,自己还一个劲地嘲讽,现在听到她说很合适,他竟然得意地耸了耸肩膀。恩荣用力地点点头,跪到地上,行退下礼。

“那么……”

恩荣出去之后,侍女们和内官进来给武辉脱下了铠甲。脱下厚重的铠甲换上袍子的他,对内官说道:

“我有地方要去。”

那天,武辉做出了让人惊讶的事情,不管是作为丈夫还是作为国王,那都是他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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