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后,妈妈在一周的操劳后早已倦怠,让我帮忙收拾碗筷,她便先去休息。姐姐的病没全好,便也回到房间休息。
我一个人收拾完厨房,洗完澡便回到了房间。一头扎到床上,突然感觉全身都不想动。姐姐靠在床上,翻着相册。我凑过去看,原来是姐姐去年与朋友去丽江的相册。木屋依湖而建,湖面上架着一座石桥,姐姐慵懒的靠在木屋的石桩边,一个侧脸的特写轻易的看出姐姐的欢愉。
“丽江真的很美,古城里有很多这样的木屋,我真希望有天能住在这样的地方。”姐姐看着画若有所思的说道。
“嗯。真是的,如果不是为完成假期该死的实验报告,我就可以和姐姐一块去看看那样的风景了。”我边说着心里边懊恼。姐姐和朋友去丽江采风,画了很多漂亮的风景画。那个美丽的地方,我也很想去看看。
“以后会有机会的,你不是说以后长大要和姐姐一起生活吗。我们就住在这样的小木屋里,有两层,我们在一楼开间杂货店,怎么样?”姐姐的眼睛亮晶晶的,仿若真的很向往这样的生活。
我的心里却想着这是姐姐在暗示什么吗,我点了点头:“能和姐姐住在这么漂亮的地方当然好了,可是……?”姐姐笑着拍了拍我的头,眼睛微微眯着,脸色更加润红了。
“小丫头,姐姐说笑的。把你拐走,父母能放过我啊。”我低着头,靠在姐姐的身边。其实我心里也很向往这样的生活,父母总是吵架,这样让人抑郁的生活我已经不耐烦了。如果可以和姐姐在一起,过着简单的生活,即使每天都过的不富有,但是起码是开心的,就足够了吧。
姐姐翻着相册,不停地跟我讲着她在丽江的趣事,每张图都有一个故事,它们从姐姐的记忆跑出来,变成了我的神往。
只有姐姐这样洒脱的人,才可以不顾天高地远,背着行李包便出发吧。
我躺在床上,姐姐关了灯,在我身边躺下。她像讲故事一样叙述着她的旅程,我静静的听着姐姐用她哑哑的嗓音表述着那个江南水乡的美丽,那样的画卷好像就自觉的呈现在我眼前,我闭上眼睛,仿若已经置身于那样清澈的湖水里,全身像是没有重量,那些压人的忧愁都飘走了。
我渐渐的沉入了睡梦中。梦里似乎真的和姐姐生活在一起,姐姐给我指点着梦里每寸风景的故事,我拉着姐姐的手听着很开心很开心。
“姐姐,外面是什么声音?”我从睡梦被吵醒,外面似乎传出了争吵声,还有瓶子碰撞的声音。
姐姐的大眼睛已经睁开,在黑暗中显得格外亮,就这么面对面的看着我:“被吵醒了,是吗?”
我点点头,疑惑的睁开眼:“姐姐早就醒了?那个声音……是爸爸吗?”我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将被子盖过头顶,抱着姐姐,我知道外面的事我管不了。也没有资格管。
可是那样的争吵,那样的怒骂,那样绝望的哭泣声又岂是用被子便能抵挡的。
姐姐叹了口气,拉下我的手,她的头也埋到了被窝里,双手捧着我的脸说:“遥遥乖,睡你的,别出来。”说完,便从被窝里出去了,我从被窝里探出头担心的望着姐姐的背影,她拉开了房间门,外面的灯光一下子照亮了我的眼睛,我正因为这样刺眼的光难受,黑暗便又遮盖了下来。我轻声的下了床,脚触碰到冰冷的地面,突然有一丝不情愿,但是想起姐姐义无反顾的身影,我还是下了床,拉开房间门,留了一丝缝。
从门缝里我能看到,妈妈坐在地上,她的脸似乎有半边红肿,哭的很伤心。而父亲拿着酒瓶,醉醺醺的样子,大骂着母亲是没用的保姆。姐姐就是在这样一个混乱的场景下出现的,她什么也没说,直接冲上去一把夺过父亲手里的酒瓶,然后将手里一杯水就这么向父亲的脸泼了上去。
我被姐姐的动作吓到了,又或者是全家人都被吓到了。因为大家都安静了,然后是姐姐的声音响起了,她指着父亲,掷地有声,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要是疯了,请你到家外面去疯,外面有很多女人陪你疯。不要吵到我们休息,不要以为全天下就你最了不起,你是给了我们无忧无虑的生活,但是金钱不是一切,你这样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尊重。”
父亲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当他回过神的时候,突然一把拎起来姐姐的衣领:“你是在教训我吗,有你这么跟父亲讲话的?”那样暴躁的声音让人心底一晃,我的手指紧紧握着门栓,惧怕铺天盖地的淹没着我。
我看到母亲迎了上去,抓住了父亲即将要挥起的拳头,哭着死死的拉住了父亲:“不要打女儿,女儿还病着。安远,快认错啊。”父亲一甩臂甩开了母亲,姐姐看了母亲一眼,不仅没有认错,反而一手掐住了父亲的脖子,唇间是冰冷的身音,眼神如刺刀般看着父亲:“放手,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父亲盯着姐姐,而姐姐也回望着父亲,两人的眼神都是既坚定又冰冷。慢慢地,父亲放下了拎着姐姐的手,扯下了姐姐掐着他的手。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走向门口,大吼着:真是反了,你们这群该死的婆娘。说完,一把摔门而去。
父亲出了门后,我从房间冲出来抱着姐姐,姐姐仿若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身躯都压在了我的身上,脸色更加的苍白。
她拍拍我的手:“没事了,遥遥快去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看着憔悴的如断线风筝般的姐姐,我的眼泪掉了下来,我扶起姐姐,又扶起了母亲。把冷毛巾敷在母亲红肿的脸上,看着她那样无力的眼神,那样浓重的黑眼圈,那样无声的承受着种种言语的侮辱,我突然好想抱住母亲,好想给她温暖,好想知道这个家究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