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又一条命案
就在南头离开监控室赶往教授病房的时候,时广明已决定了独自离开。犯罪集团精心设计了这么大的一个局,他们的人无所不入,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已经在警方的队伍中安插了眼线。一个人单干虽然有些势单力薄,但想到教授的死,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犯罪分子虽然得到了白玉壁,但他们显然没有破译白玉壁上的符号。他暗暗心里庆幸: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的考古队员们给白玉壁留下了宝贵的照片。对犯罪分子和警方来说,白玉壁上的信息是公开。唯一破解了白玉壁符号的那个人已经死了,破解符号现在成了双方角力的主战场,双方都在跟时间赛跑。
据南头说,教授昏迷后有过一次清醒,他为什么要求见自己?这个问题时广明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了。难道他认为自己能够破译白玉壁上的符号?
他从走廊的另一头走楼梯下到地面的,又从住院部走到门诊部,远远就看到几个保安把守在医院大门口。他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我们头叫你们上去两个人。”时广明拍着一个保安的肩膀,看样子他是把守这道门的小头目。
“你们头?”那保安打量来者。
“他是跟那位一起来的,十几分钟前我在这里看到他们一起进医院的。”他对面的保安对时广明点点头,转身对其它的保安嚷道。“快点派两个人上去,那位可是个厉害的角色,我们得罪不起。就在这门口,我亲眼看见他赤手空拳打倒一个带刀的壮汉。”
“知道就好,还不快上去?”时广明边说边往外走,“剩下的人在这里好好看守,等我回来。”
在路边叫了一辆计程车,一钻进车他就迫不及待地拿出南头给他的那张照片来。照片上的白玉壁堪称极品,目前国内各博物馆绝难找出一件与其比肩的古玉器。白玉壁中间有一个符号,看起来像立着的一根柱子上缠绕着绳子之类的东西,环绕符号的是一些似断还连的线段。整个以浮雕形式凸出壁上,形状非常古怪。
“去哪里?”司机问道。
“碑林博物馆。”时广明目光注视着照片,头也不抬一下。
难道是比甲骨文还要古老的文字?他摇摇头,秦朝的文物上出现比甲骨文还要古老的文字实在是太荒唐了。
或许不是文字,而是图画。他自言自语,手无意间伸向胯间。
“哥们,有约会?”出租车司机油腔滑调地问道,“你还是蛮帅的——”
时广明赶紧把照片收起来,在这个同性恋泛滥的城市里,你的语言举止稍有异常就会被人误以为是他们的同志。
“是去文昌门外的护城公园吧?那可是个有名的同志圣地。”司机笑起来,“老兄挺有眼光的,碑林那边的大多都是老处。”
“什么?”时广明不明白他的话。
“那边的同志都是守贞多少年才沦陷的,他们性别的忠贞简直可以立个贞节碑。”司机一脸的得意。
时广明对他的喋喋不休感到不悦,掉过头去装作看窗外的风景。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南头打来的,他看了一眼马上掐断了铃声。
“看来你还是同志们当中的新人。”司机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都什么时代了,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人家老外都可以结婚的。兄弟,你还得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才对得起同志这个伟大的称呼……”
手机没过多久又响起来,时广明想,我可以怀疑任何人,但也不能怀疑不久前还跟自己共过患难的南头。那位秘密警察虽然性子火爆一些,应该还不至于是坏人。他按了接听,电话那边暴跳如雷:“你马上给我回来……”
“我在办一件事,”时广明说,“等我破解了白玉壁上的符号,我马上去找你。”
“等你破解了,可能也没有价值了。”那边说道,“他们绑架了教授的女儿,电梯里的那个女人就是教授的女儿。”
“教授的女儿?你说电梯里的那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就是教授的女儿?”时广明非常震惊:那女人就是卫亚男,难怪那背影那么熟悉。父亲刚刚被害,女儿又被绑架,这简直是人世间少见的悲剧。
“没错!”南头说道,“我怀疑他们绑架教授的女儿就是为了逼问白玉壁上的信息,不仅他们相信,我也相信教授把白玉壁上的秘密告诉了他的女儿。”
“那你们有她女儿的线索吗?”时广明问道。
“没有,”那边叹了口气,“你先回来再说。”
“不,我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时广明说道,“你们抓紧捉拿杀害教授绑架他女儿的凶手,我找人帮忙破译白玉壁上的符号——或许还有时间。”
时广明不由分地挂了电话,一抬头又从后视镜里看到司机那张皮笑肉不笑的嘴脸。
“前面转到环城东路。”他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窗外。
古城的东城墙跟计程车并排而行,中间隔着宽阔的护城河。这座建立在唐皇宫基础之上的明城墙是国内现存的规模最大最为完整的古城墙,经过近些年的改造,古城墙所沉淀的历史底蕴跟现在化的都市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成为西安一张闪亮的名片。
护城河两岸的空地被改造成国内唯一的环城公园,黑河水经曲江池和兴东湖进入护城河,像一条银链一般围绕着古城墙。护城河两岸植树后形成了环城林带,又布置花坛、铺设草皮、增添体育健身器材,如今已是市民游客休闲游乐的好去处。
“你喜欢她吗?”司机终于忍不住了。
“什么?”
司机指指窗外。时广明长舒一口气,他怎能不喜欢这座城市。国内的城市大都千城一面,西安这座十三朝古都却没有完全被现在化的建筑湮没,在城市设计规划上很好地保留了它历史文化的特色。
“古城墙高大阳刚,护城河恬静阴柔,是同志们最爱。”司机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了时广明一眼,“绿树掩映下的环城公园,是西北同志寻欢猎艳的理想乐园。”
“去你妈的,”时广明无名火起,“从环城南路拐到柏树林。”
网络上一张无中生有的照片已让他苦恼不已,眼前这位素不相识的讨厌家伙又来招惹他,时广明恨不得给他几拳。他对同性恋的概念还停留在“余桃”“短袖”“龙阳”等历史典故中,现实生活中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类人。他对同性恋既不赞成也不排斥,认为只要不影响自己的生活就行。
也许是感觉到了时广明的不悦,司机不敢再招惹他,只是把车子开得飞快。
出租车拐进柏树林路不久,离碑林博物馆还有一段距离,时广明递给司机一张百元的票子。“停车。”
车子戛然而止,时广明打开车门,司机正忙着找钱,他已经下车了,甩手重重地把车门拍上。
“哥们真大方,”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递给他一张名片。“有空可以来找我玩。”
“滚远点!”时广明在出租车上踢一脚。
司机一看不对劲,马上启动车子一溜烟跑了。
时广明扑哧一声笑出来,笑得眼泪都迸出来。但没过多久,他心情又沉重起来。
云层压得很低,浑浊的空气混合在暗淡的灯光里,让人压抑地喘不过气来。走在马路上,风飕飕地直往他的大衣里钻,人行道上的行人正匆匆地往家里赶。他看了看手机,还不到九点钟。
他拨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语音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会不会出事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涌过来,他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他是来找人的,碑林博物馆的馆长封火磊不仅写的一手好字,其国学领域的成就也十分耀眼。曾有媒体指出,当今中国已没有国学大师,而封火磊可以称得上最为接近国学大师的第一人。时广明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对书法走火入魔的“疯子”身上,希望他能够破译白玉壁上的符号。
碑林博物馆大门在柏树林路跟三学街交叉的地方,他一走到拐角,就嗅到一股不祥的气氛,一辆救护车正呼啸着赶过来。
果然,大门口围着一堆警察,对讲机杂乱地在叫,两名警察正忙着拉警戒线。
糟了!时广明赶上去,扯住一名警察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闲杂人等赶紧离开。”那警察把时广明推开。
“到底出什么事了?”时广明拉住他。
“没你的事,”那警察打量了时广明一眼,接着挥挥手。“赶快走开,救护车来了。”
一辆救护车呼啸着开了过来,在时广明身后停下。车门一打开,从上面跳下几个白大褂,提了药箱担架朝大门走去。
时广明退到一边,不多时,白大褂从博物馆里面抬出一个人来。
天!真的封火磊。担架上的人很长,长须皓首,瘦得像竿竹子,白色唐装上开了一朵殷红的花,看样子已经死了。
怎么会这样?犯罪集团又抢先了一步,这帮人太可怕了。他仿佛看见封火磊身上的血四处蔓延,朝他直扑过来。他感觉自己非常的弱小,浑身虚软无力,转过身踉跄着往回走。
这时一辆红旗小轿车飞驰而来,在他身边戛然而止。车门打开,里面下来一个人。
是南头。
时广明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能在华清池找到你,就能在这里找到你。”南头一脸严肃,径直朝救护车走去。
“不用看了,人已经死了。”时广明悲从中来,不到一个小时里,两名学界赫赫有名的前辈相继被犯罪集团杀害。
“又死了一个!?”南头立在当地,他的声音低沉嘶吟,空气也为之颤栗。卫姜舒,封火磊是西安市乃至全国都有名的学界知名人士,犯罪集团竟然在警方的眼皮底下作案,也太猖狂了。
南头回到车里,时广明也跟着上了他的车。南头一根一根的接着抽烟,两个人很久都没有说话。
“有一个问题,”南头扔掉烟头,“犯罪集团杀害卫姜舒、封火磊、绑架卫姜舒的女儿,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白玉壁上的符号。到现在为止,我们不知道他们是否有了答案。如果有了,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真的是秦始皇陵?”
时广明说:“目前为止,我们还不能因为教授的一句话:白玉壁是打开一扇历史大门的钥匙,就断定白玉壁上的符号就是打开秦始皇陵的钥匙。而且,目前也不能确定他们是否解开了符号的秘密。你们警察现在可以做的事很多,哪怕把西安城翻过一遍,也要把这个团伙揪出来。”
“难!”南头摇摇头,“西安市的常住人口七百多万,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集团,用传统的排查办法肯定不行。”
时广明说:“那明天报纸上的新闻肯定会让全国震动,来自舆论的口水会让警方的颜面扫地。”
“别说了。”南头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追查犯罪集团,现在警方已经全力进行中。”时广明说,“我们现在不了解他们到底有没有解决白玉壁上的符号,但我们可以继续寻找破译符号的办法。一旦我们找到答案,就能够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那破译符号的办法呢?”南头摇摇头。
“还有一条路可以走,”时广明说道,“你一定听说过‘西北三大馆长’吧?这三大馆长对学术的专一达到了着魔的地步,并且在其各自领域取得了很多骄人的成绩。他们分别是秦始皇兵马俑的馆长卫姜舒,人称‘教授’、碑林博物馆的馆长封火磊,也称‘疯子’,现在他俩都死了,我们可以去找第三……”
“你说的是半坡博物馆的馆长田海平?”南头说道。
“对!田海平在学术界人称‘老古董’,古文字学很有一套。”时广明说道,“在国内,除了他三人,恐怕没有人能够破解白玉壁上的符号。
“死了两个,现在就剩下田海平教授一人了?”
南头沉思了片刻,点点头,然后启动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