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花芙蓉早早的起床,在翠儿的陪同下,她背手走过屋后的“逐燕廊”,又穿过那片叫“情话林”的竹林。
在“水阁云天”处向右拐,进到一处单独的宅院。
翠儿抬手叩了几下门环,里面走出一个丫鬟给她们开了门。
丫鬟看到她们后,赶紧行礼问候。
花芙蓉扫了一眼院子里紧闭的屋门,问丫鬟:“二公主和驸马还没起来么?”
“应该还没、没起来吧。”丫鬟结结巴巴。
“还不去把他们叫起来,这都日上三竿了!”翠儿揣摩着花芙蓉的心思,对那个丫鬟呵斥。
“奴婢……”丫鬟站在那里战战兢兢、欲言又止。
花芙蓉觉察到了这里的异样,她大步走向那扇门,发现门上竟落了锁。
“这是怎么回事?”翠儿逼问身后的丫鬟。
丫鬟扑通一声跪在花芙蓉面前:“大公主,奴婢不敢说,奴婢要是说了二公主会弄死我的。”
丫鬟不敢说一定有她的难言之处。花芙蓉不理她,伸出一只手,在掌心聚集了玄气,对着门锁稍一发力,那锁哗啦一声,落到地上。
不出花芙蓉所料,凌乱不堪的卧房里关着的,正是吕同之。
看到蒙头垢面的吕同之那一刻,花芙蓉从鼻息里发出一声轻笑。
她的笑乍一听上去,好像只是纯粹意义上笑,仔细一品,还有嘲笑和冷笑在里头。她淡然一笑,将一抹寒意收在眼底。
“花帮主救我,救我。”吕同之朝花芙蓉爬过来。
翠儿惊呼:“公主,他的腿好像断了!”
吕同之悲从心起,什么腿断了,二公主狠心地揣了他的弱点,他都快成废人了。
花芙蓉当然看得出吕同之的真正痛处,她让丫鬟和翠儿把他扶到床上,从身上拿出一颗止痛的丹药先给他服下。
服下止痛丹药后,吕同之的痛楚减轻许多。花芙蓉问他花芙茱的去处,吕同之说,三天前,花芙茱把他欺负成这个样子后,锁了房门便不知去向了。
翠儿气的数落吕同之:“你呀,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吕同之的脑袋都耷拉到胸口了,他嘟囔:“同之、同之只是一介乞丐,本来、本来就不配当驸马,是花帮主太抬举同之了。”
“这不怪他”花芙蓉打断他们的争论,说,“怪我太小看那个花芙茱了。翠儿,以你对花芙茱的了解,她会去哪儿?”
翠儿想了一会儿,又摇头,说:“沈玉莲活着的时候,她很少出宫,和外面的人也没什么联系。现在沈玉莲死了,她去投奔谁还真难说。”
花芙蓉一掌拍在桌子上:“花芙茱,就让她多活几天吧。”
给吕同之配制好疗伤的药物,又嘱咐丫鬟一通,花芙蓉带着翠儿走出来。
经过“水阁云天”的时候,她抬眼望向对岸的那片草场。
眼前浮现出当天铜板和小星星躲在草场上吃圣果圣草的模样,不觉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公主你笑什么呢?”翠儿问。她虽然出身于宫女,但是由于之前和几分呆傻的花芙蓉有过十几年相处的时光,所以,她对花芙蓉,有一份特别感情。
很明显的一个表现就是,在花芙蓉这个公主面前,她不怎么会露怯。
“刚才想起和铜板有关的一些事,觉得有趣,不自觉就笑出来了。”
正说着,她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走过水阁云天的石桥,一直往对岸走去。在他前面的不远处,蹦蹦哒哒着的,是另一个更小的影子。
“翠儿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儿要办。”
“是,公主。”
悄悄地跟梢在儿子身后,不觉已经走出了院子。
院子后面,有一条小道,小道的尽头通向哪里,她不能确定。
儿子和小星星在小路上一边嬉戏一边追逐前行。
花芙蓉一开始还好奇儿子带着小星星这是要去哪儿,走了一会儿,她听到小星星吵嚷:“板板,走快点儿,你这种龟速到明天我们也见不到少主人。”
哦,儿子和小星星原来是去找扰龙无棱玩儿的呀。
也好,她有几日不见那个大虾了,也很想和他见个面儿,顺便把她是怎么从龙天辰那里弄到解药的事情与他说说,让他也崇拜一下自己。
不堪小星星的嘲笑,铜板突然跃起,嗖地一下就变成几百米外的一个小点儿。
“板板,你等等我,你不要抛下小星星,板板。”
两个小家伙相继在眼前消失,花芙蓉不敢停留,发动体内的玄力,迅速向他们追去。
还是那座林子,林子外的草地上升起一缕淼淼炊烟。
扰龙无棱和铜板并肩而坐,他们每人手里握一只长长的竹签,上面有大块的不知是什么兽类的肉。在他们身后一丈开外,卧着一个翠绿色的绒球,绒球的绿色和草色浑然一体,如果不是那偶尔眨巴两下的晶亮的眼睛,你不会发现那其实是一个馋嘴的动物。
烤肉的味道丝丝缕缕,连偷偷埋伏在更远处的花芙蓉都禁不住连续吞食自己的唾沫,小星星这个馋鬼就更不用说了。
“小星星,你到这里来,我把我烤的肉分给你吃。”
“小星星不去,去了小星星也要被做成烤肉了。”小星星十分坚定地摇晃着大耳朵。
花芙蓉想起自己那天为了将扰龙无棱引出,将小星星放在火上烤的情形。那天她实在是太气愤了,为了起到震慑作用,她燎着了某星星屁股上的绒毛。
哈,没想到,倒给这小畜生留下心理阴影了。
“小星星,过来吧,你要相信本尊和铜板。本尊和铜板可不像某些心狠手辣的女人,本尊和铜板都是很善良的。”扰龙无棱一边把烤好的肉串递给铜板,一边说。
花芙蓉潜伏在不远处,他一早就知道了,不拿点儿刻薄的语言来刺激她一下,她怎么会很快出现呢。
“扰龙无棱,你说谁心狠手辣?你是邪魔尊主,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心狠手辣的人!”花芙蓉一边为自己辩解,一边走出来,走到铜板身边,一屁股坐下。
看也不看就从铜板手里抢过一个肉,便大块朵颐起来。
刚嚼了几下,突然眉心大蹙:“嗯这是什么味道?”
“娘,这串生肉铜板正要拿来烤。”
花芙蓉从地上窜起,掉头跑出十几步,然后,弓着身子嚯嚯狂吐。
铜板和扰龙无棱同时追着她的背影看过去,就那样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儿。然后,铜板转过脸,无辜地看向扰龙无棱:“爹爹,娘吃了生肉,不会有事吧?”
扰龙无棱抬手在铜板的小脑袋上抚抚:“没事,顶多肚子里多几条寄生虫而已。”
扰龙无棱的话被花芙蓉听到了,她捋着胸口,更加狂呕不已,就差点儿没吐出血来。
小星星怕花芙蓉吐完之后乱发脾气,也不管火不火的了,它一跃跳上铜板的肩头,想了想,这里还不够安全,于是转移到扰龙无棱的怀里避难。
美餐之后。铜板和小星星在野地上跑跳着捉昆虫。
花芙蓉和扰龙无棱坐在篝火旁一脸惬意地看着孩子。
扰龙无棱问起花芙蓉是如何从龙天辰处得到解药的,花芙蓉就把自己在河边戏弄龙天辰的事讲给他听,之后,她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而扰龙无棱,他那张极地寒冰的脸上,只略显轻松。
扰龙无棱今天没有戴面具。
“你今天把铜板约到这里来,不会就是为了带他玩的吧?”花芙蓉问。
“不是我约的他,而是他来找的我。”扰龙无棱纠正。
“他找你?做什么?”儿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懂事,不是事事都要与她这个当娘的讲了,所以,花芙蓉需要多方渠道了解儿子的内心。
“他他来求我帮他找亲生爹爹。”
一时间,扰龙无棱和花芙蓉都陷入了沉默。
不知从何时起,关于铜板亲生爹爹的问题,两人之间早已经达成一种默契,这种默契,不需要事先商量,却都心知肚明。
那便是,铜板就是扰龙无棱龙精的孩子,扰龙无棱当年丢失的龙精,就丢在了花芙蓉的体内。而花芙蓉,就是那个被扰龙无棱一夜缠绵的女人。
扰龙无棱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答案。而花芙蓉,尽管她觉得这件事儿十分十分的不靠谱,但事实就是这样。
“那个……”两人同时吐出两个字,见对方有话要说,又相互推让。
“大虾,你有话,还是你先说吧。”
“不,还是你说。”
花芙蓉一拍大腿:“好吧,女士优先,那就我说。”
“铜板是我儿子,谁也别想抢去!”
“嗯。我不跟你抢儿子。”
“那就好。还有我希望铜板过普通小孩的生活,不希望他被卷入江湖恩怨。”
“我也这么想。”
“很好。还有,你可以是铜板的爹,但不是我花芙蓉的夫,我们就是两条擦肩而过的直线,除了之间牵扯着铜板之外,没有任何超越普通关系的关系!”
“同意。”
花芙蓉一顿,她没想到扰龙无棱居然说了“同意”这个词儿。他为什么要同意,在他心里,就只有他的儿子而没有他儿子的娘亲么?
难怪人说邪魔无情,今天算是见识了!
花芙蓉起身:“我的话已说完,我要回去了。”
“且慢,我的话还没有说。”
哦,是啊,他只是让她先发言,并没有说他就不用发言了。
“说吧,我听着呢。”
“我的意思,为了铜板的安全,铜板身世的秘密不要说出去。我会一直在暗中保护你们母子。铜板还得拜托你照顾。”
花芙蓉心里为铜板一阵酸楚。
可怜的小家伙,好容易有亲爹了,却不能相认。
可她还是回答他:“没事,铜板那里,我去说。”
“龙天辰已经在怀疑我们母子了,怎么办?”花芙蓉问。
龙天辰确定铜板就是扰龙无棱的儿子,一次投毒不成,他一定还会来第二次。
“我已经让虬龙护法和螭龙护法对外宣传,说我的龙精找到了。”
“你要出卖铜板?”
“不是。我只是让外界知道,我的龙精当年没有孕育成功。现在,我欲培育新的继承人,这样,龙天辰的视线就会从铜板身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