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终究,她还是回来了。
虽然接下来的一切还悬而未决,但是同之前参加各种战事时的心情一样,她跃跃欲试,她蠢蠢欲动,她浑身的血液都沸腾着。
不知为什么,她发现自己玄级越高,对战事的渴望也越高。
当然,战事的难度越大,愈能满足她藉此增玄的欲望。因为在交战中,她可以消耗掉多余的体力,让身体中的玄力精华得到凝聚和升华,进而促使自身玄阶得到提高。
未央国大殿。
皇帝花功衍端坐龙椅,细看下,他的气色并不好。过度的劳心使他面色浮肿蜡黄,唇色苍白,眼窝凹陷,眼神儿也暗淡无光。
在龙椅的右下方,多了一把椅子,上面坐着的,正是二公主花芙茱,在花芙茱身后,还站着两名玄色衣衫的彪形大汉。
朝堂下,赵琦立在朝臣中间,除他之外,所有朝臣都对即将发生的事毫无知觉,他们的目光悄悄在皇帝和二公主身上扫来扫去,暗中琢磨着皇帝把他们叫来究竟为那般?
只有赵琦,他在堂外听了花芙蓉和小栓子的一番话,现在又亲眼看到面前的一切,他心里对花芙蓉他们的话已是确信不疑。
赵琦偷偷观察二公主,从她身上,他已经看不到她之前的影子,那个曾经稚气的、顽劣的二公主,眼中除了道道寒光便没有一丝一毫活泛的东西。
她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自己的正前方,因为没有特定的注意目标,她的眼神儿有些漠然虚飘。
赵琦想起在殿外,花芙蓉对他的安排。
她让赵琦设法将花芙茱从皇帝身边引开一会儿,好给小栓子时机,做接下来的事。
这件事花芙蓉找他也算是找对了人,头几年,他作为太傅在宫里教皇子们练习武艺,曾和花芙茱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
当时,花芙蓉情窦初开,一度对仪表堂堂战绩显赫又年轻有为的他产生过好感。两人暗地里卿卿我我了一段日子。
然而后来,当赵琦发现花芙茱与其母暗中勾结对几位皇子做下的一些恶事后,便渐渐与其疏远了距离。
也恰好此时,他和花芙茱的事被沈玉莲发现,沈玉莲压根儿就没瞧得起他这个出身平平毫无根基的武将,在劝说女儿无果之后,她与奸臣设套,污蔑赵琦企图谋反作乱,把他打入大狱。
皇帝复位后,赵琦听说花芙茱嫁给了一个丞相,后来,他也被皇帝从狱中接回,做了大都督镇守要塞,从此更没有机会见过花芙茱。
赵琦上前一步,对花芙茱抱拳:“不知二公主殿下是否还记得微臣?”说话间,他的目光扫过花芙蓉身后的两位玄环高手。
小栓子说和花芙茱同来的玄环高手有十几个。除了这两人之外,其他高手大概正隐匿在皇宫的其它角落。
花芙茱的眸光动了动,微侧目:“你不是赵琦赵将军么?刚才进殿时已行过礼,就不必那么多礼数了。”
赵琦被花芙茱一句话差点儿噎得没了下文,他是赵将军没错,他进殿时也行过礼,可是,他说的不是这个。
“公主殿下可否到殿外一叙,微臣有一样东西给公主殿下看。”
花芙茱眉头一蹙:“你有什么东西,拿来就是,为什么还要到殿外?”
难道,她真的忘了和自己的一番感情?
赵琦顿了顿,抬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握在手里,然后潇洒地将衣裾一扬,抬腿登登登上了皇上和花芙茱所在的台基。
花芙茱用目光迎着赵琦一步步走到面前,她两条柳叶弯眉愈蹙愈紧。
赵琦被花芙茱看得心里发悚,但是想到皇上的千秋大业和他这个为人臣子的使命,他将不安的情绪努力克制在了心里。
随着自己一步步向她靠近,他看到她的眸子里愈渐有了生动。她似乎一直在脑子里努力寻找着什么,而最终,她找到了。
看准时机,他适时将手里的东西在她面前一展,他展示给她看那件东西的角度,只有她能够看得见,就连她身后的玄环高手居高临下都未必看得清。
花芙茱腾地站起,神色中带着莫名的紧张。
“赵将军,我们到殿外说话。”她转身对花功衍抱拳,“父皇,女儿去去就来,您要宣布的事情,还请等女儿回来再宣吧。”
花功衍正想着如何拖延时间,一听花芙茱这么说,连忙挥挥手:“你只管去,父皇等你回来!”
众大臣疑惑地看着他们的赵大将军和二公主花芙茱一前一后离开大殿。赵琦当年与花芙茱的情事,在朝中上下传得沸沸扬扬,赵琦入狱正与此事有着莫大的关系,这些已成了公开的秘密。
只是这些记忆都被存封多年,毕竟绯闻是关于当朝二公主的,而二公主又嫁了人,如果有人再就此事喋喋不休,那可是要冠以欺君罪名的。
今天,赵琦众目睽睽,当堂叫走花芙茱,两个人相约离去,让大家不禁怀疑两个人是不是旧情复燃了?
“咳、咳。”花功衍咳嗽两声示意大家安静,花芙茱已离开,自己何不趁此机会把事情跟大家说清楚,“诸爱卿,朕此时请大家入宫是因……”
话刚开了个头儿,花功衍只觉有两双犀利的目光剑一般刺向自己,是花芙茱的两位玄环高手。他们两个留下监视花功衍的言行。
花功衍将其余的话咽回肚子里:“那个……还是等二公主回来再说吧。”
朝臣们互相看看,每张脸上除了茫然还是茫然,皇帝今天是怎么了,说话办事一点儿都不爽快。
这可不是陛下的性格。
小栓子端着一壶茶从大殿正门进来,经过众朝臣,走上台基,来到花功衍身边:“皇上请用茶。”
下面,朝臣脸上的疑惑更重。
小栓子一开始没有陪在皇帝左右,难道就是沏茶去了?
沏茶本是宫女的事,而宫女敬茶,都是从后殿入,然后经皇帝身侧的小门进出,今天小栓子破例敬茶不说,还从殿堂正门入,这其中,有什么奥妙?
那两个玄环高手不明白宫廷之礼,他们只是紧紧盯着小栓子和他手里的茶,以防发生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事。
花功衍抬头匆匆瞥一眼小栓子,他有太多的事想要知道。比如他为什么一去三天都没有音信?还有最重要的,他是否找到了大公主花芙蓉?她肯不肯回来帮忙等等。
然而,在两位玄环高手虎视眈眈的目视下,他们什么都不能说。
小栓子将茶送到花功衍面前:“陛下,这是属下特地叫后厨为您熬制的芙蓉茶,御医说这种茶清心去火,养精名目,您这种状态下喝最好了!”
“啊”花功衍心头一喜,他垂眸将喜悦掩于眸底,配合着小栓子的话说,“朕最近火气确实很大,但愿喝了此茶,能消去朕心中的邪火吧!”
两人递杯送盏一言一语间,小栓子已经把一个纸包塞到花功衍的手上。
花功衍垂眸喝茶,那清茶杯底的字迹尽收眼底……
将杯子递还小栓子,再抬眸,眼中已不是先前的暗淡之色。
他起身,走下龙椅,几步行至台阶。
一位玄环高手出手阻拦:“陛下,二公主有吩咐,您身体有漾,不易多行路。”
花功衍回头,瞪着那人:“今天难得朝臣聚得这样齐,就连最远道儿的将军都回来了,朕想下去看看他们,和他们聊聊,怎么就不行了?”
玄环高手在花功衍逼视下目光闪烁,花功衍毕竟是一国之君,花芙茱虽然吩咐他们看好他,却也让他们不要在禅位之前惹出祸端。
如此,这件事还真有点儿难办。
两个玄环高手只好充当临时小太监,陪护在花功衍左右,随他一起下了台阶。然后,又随他到了大臣们之间。
一直都高高在上的皇帝,今天肯屈身到臣子中来说话,众大臣受宠若惊。他们都聚到花功衍身边,和他说体己的话儿。
花功衍放下身份,与他们聊天儿,询问他们各自当差范围内的年景、收成,和百姓生产生活情况。
等花芙茱和赵琦前后脚回来的时候,朝堂中已经有些臣不臣君不君了。
花芙茱瞪向两个玄环高手,用目光责备他们办事不利。两名高手一脸无辜,让他们阻止皇帝,又不让动粗动武,这种事他们根本做不来。
“父皇,父皇!”花芙茱着急禅位的事,只得亲自出马。
花功衍转过头:“芙茱啊,为父正与众爱卿商议国事,要不你也来听听?别以为这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对你以后有好处。”
花芙茱心里咯噔一下,花功衍说听他们谈论国事对她以后有好处,是不是暗示着皇帝要以这种方式将禅位的事跟大家通报?
也好,省的有些人心里不服,说事发突然有蹊跷什么的。
一位平时不怎么言语的白须老臣从人群后挤进来,他对花功衍抱拳:“陛下,今年我未央国以北之地屡遭洪涝之灾,百姓田地被淹,颗粒无收。之前几次开国库放粮都不能缓解灾情,请陛下想办法救济苍生!”
“这个嘛。”花功衍捻着胡须,他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然后抬头看向女儿花芙茱,“芙茱,你来说说看,为父应该怎么做才能缓解灾情?”
“继续开仓放粮呗!”花芙茱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不行啊二公主。”那白须老臣说,“国库里的粮食都快用光了,再放粮恐怕连战争储备都没有了!”
“要战争储备做什么,现在国家又不打仗?”
这个公主,真是无知,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另一个大臣上前,说:“二公主,历朝历代都留有战争储备粮,为的就是将来万一有敌人来犯,打起仗来,也好有备无患。”
花芙茱很干脆:“那就开金库,放金子、放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