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突然从场地角落传来一声极为响亮的马嘶声,随即群马竟然纷纷露出惧怕之色,有些骚动不安起来。孔邑扭头观瞧,发现角落处用围栏单独划出一块场地,而场地中央赫然是一匹全身乌黑、四蹄雪白的乌骓马。
走近之后,只见此马身高八尺,从头至尾长近一丈,通体如黑色绸缎一般,乌黑发亮,唯有四蹄如云赛雪,鬣鬃浓密、背如鱼脊、四肢强壮、神情高傲,一副王者风范。
“此‘踏雪乌骓’也。”孔邑大喜叫道,随即便要翻越围栏接近此马。
这时,一个黑瘦小吏在后面喊道:“孔君不可,此马野性难驯,已数次伤人,不可接近啊。”
孔邑此时哪里听得进去,而且他早就听说过驯服野马的乐趣,因此一步不停地向乌骓马走去。这匹乌骓马警惕地看着慢慢接近的孔邑,先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突然加速,扬蹄向孔邑踢去。
黑瘦小吏见劝阻无效,向赵忠请示,赵忠摆了摆手道:“随他去,若是连一匹野马都驯服不了,还打什么鲜卑。”
孔邑不慌不忙,一个闪身躲过了乌骓马的攻击,就这样一人一马开始对峙起来。又互相试探了几次后,孔邑趁对方不备,迅疾无比地一跃而上,骑在了乌骓马的身上,双腿牢牢地夹住马腹,双手则死死地抱住马颈。这下可彻底激怒了这匹乌骓马,它开始上蹿下跳,拼命想将孔邑从背上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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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邑和赵忠乘车去西园的时候,赵云、戴邵在南宫司马门外则等得有些心焦,算起来从孔邑入宫已经接近一个时辰,可还是不见出来。“难不成是被宦官刁难?”赵云、戴邵二人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时,突然从大街东面驰来一骑,却是太史慈去而复返。
看到赵云、戴邵二人疑惑的表情,太史慈飞身下马之后,先抱拳行礼,然后笑着道:“容某先去递送郡府奏章,然后再来为戴君解惑。”说完便牵着马来到司马门前,将东莱郡太守的奏章递送了上去,并跟负责此事的官员确认无误后,才一身轻松地回到赵云、戴邵身前。
“太史君何故去而复返?”戴邵见终于有了机会,便急不可耐地问道。
“戴君莫急,可否先为某介绍一下这位神射之士?”太史慈没有回答,而是先问赵云的身份。
“此乃吾二兄常山赵子龙,能开三石铁胎弓,箭无虚发,吾大兄孔文都被朝廷以公车征召入宫,面见天子,令吾二人在此相候。”戴邵见太史慈英气勃勃、骑术精湛,起了结交之心,便将己方情况如实相告。
“某东莱太史慈,字子义,等等……戴君大兄莫非是陈留孔邑乎?”太史慈说了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大惊道。
“然也。”
“‘阙下怀古孔文都,一怒举幡孔召陵’那个孔邑?”太史慈确认道。
“然,正是陈留孔邑,字文都。”
太史慈深深一揖后道:“慈不知赵君、戴君乃孔召陵之弟,失礼之处,请多包涵。”
“太史君不必多礼,君远在青州,亦曾闻兄长之名么?”赵云拱手还礼后问道。
“孔召陵作《阙下怀古》,又奋不顾身,举幡请愿,营救卢中郎,天下谁人不知。不想慈今日得以亲见,幸甚幸甚!”
“哈哈,太史君何其狡猾,套出了我们的底细,却到现在都没帮吾解惑。”戴邵笑着道。
“哈哈,戴君取笑了。其实就是小事一桩,慈为东莱郡奏曹史,因州府和郡府在一件事情上起了争执,两边谁先能递送奏章,便能在朝廷占优,故慈受府君所托,赶来递送奏章。而今日早上乘车而来的那个文吏便是为刺史所托,吾为稳妥起见,索性斩坏了刺史的奏章,又诓他一起逃亡,出城之后与他分开,才又折返回来,递送府君之奏章,如此方万无一失。”太史慈解释道。
“太史君忠于职守、机智过人,佩服佩服。”赵云夸赞道。
“太史君真信人也!”戴邵也夸了一句,接着又问道,“可如此一来,太史君岂不会结怨刺史?”
“职责所在,府君所托,纵然身死亦不为过,又怕什么‘结怨刺史’。”太史慈正色道。
赵云、戴邵闻言肃然起敬,二人对视一眼后,赵云诚恳地道:“兄长不日将赴雁门戍边,有杀胡立功之志,正缺人手,若不嫌弃,吾二人愿向兄长举荐太史君,如此一来,君也可在并州避上一避,不知君意下如何?”
“戍边杀胡、立功封侯,大丈夫当如是(就该这样),如此便有劳赵君、戴君了。”太史慈十分爽快,当场决定加入孔家义从,赴雁门戍边,兼且避祸。本来他是打算此事之后去辽东躲避几年,如今既然遇上了赵云、戴邵,加上仰慕孔邑,因此当机立断,改去雁门戍边。
太史慈决定加入孔家义从后,三人的关系亲近了许多,不一会就开始用表字互相称呼对方。三人正聊地兴起的时候,从大街西边来了一辆轺车,停在南宫司马门外,随后一个年轻宦官在车上不耐烦地喊道:“哪个是赵云?哪个是戴邵?”
“云(邵)在此。”赵云、戴邵见是宫中的宦官,不敢怠慢,忙行礼后答道。
“你们两个随我去西园帮孔邑选取战马。”说完也不等二人回答便命御者掉头离去。赵云、戴邵一听孔邑在西园选取战马,知道戍边一事已成,大喜过望,拉着太史慈,三人四马跟着年轻宦官往西园而去。
到了西园,太史慈被留在了外边,看管众人的坐骑、兵器,赵云、戴邵则跟着年轻宦官赶到西园马厩。年轻宦官见赵忠已经离开,便撇下赵云、戴邵,回宫复命而去。
赵云、戴邵一开始找不到孔邑,直到一个黑瘦小吏指向场地的角落处时,两人才发现一个灰头土脸、满身是泥的“土人”正和一匹乌骓马对峙。见孔邑变成了这幅模样,两人大惊,便要上前帮忙,孔邑这时却大吼道:“退下!汝二人去选九匹战马,这厮由吾一个人对付。”
“诺!”听出孔邑极为认真,赵云、戴邵只好跟黑瘦小吏往排列整齐的马厩走去。赵云、戴邵虽然骑射了得,但是相马之术却不精通,故左看看、右看看,却始终拿不定注意。这时黑瘦小吏毛遂自荐,一边给二人解释每一匹马的品种、特点,一边给出自己的推荐,这样不到两刻(半个小时),便选出了八匹战马:五匹汗血马(大宛马)、两匹青骢马、一匹白马。
到最后一匹时,黑瘦小吏有些犹豫地道:“治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君但讲无妨。”赵云、戴邵很感激黑瘦小吏的帮助,故二人对视一眼后由赵云道。
黑瘦小吏却不说话,而是带着两人来到一匹黄色的羸马身前,突然跪在地上道:“恳请赵君、戴君挑选此马,此黄骠也,为极品战马,但因性子倔强、不愿被拘束,故羸瘦若此,如留在西园,恐时日无多,唯有带回草原方可活之,望赵君、戴君信吾一言,救其性命。”言罢涕泣不已。
赵云、戴邵二人对视一眼后,仍是由赵云将黑瘦小吏搀扶起来,然后诚恳地道:“段君请起,吾二人自然信得过段君,不过此事仍须兄长方可定夺。”
黑瘦小吏姓段名治,字理之,武威姑臧人,在西园为天子养马多年,极善相马之术。
赵云、戴邵在段治的帮助下,将连同黄色羸马在内的九匹马聚拢在一处后,便回去找孔邑,只见“土人”孔邑再次回到了乌骓马的背上,任凭乌骓马怎么奔突跳跃,孔邑死死地抱住马颈,双腿紧夹马腹,身体随着马背上下起伏,竟似黏在马背上一般。
“看来这次大兄要成功了!”戴邵兴奋地道。
“大兄如此百折不挠、锲而不舍,‘踏雪乌骓’非其敌手。”赵云也同意道。
果然,又挣扎了一刻(15分钟)后,乌骓马力气用尽,变地服服帖帖起来,任由孔邑指挥。
“哈哈哈哈……”孔邑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一边打马向赵云、戴邵驰来,一边大声道,“今日方知驯服烈马之乐趣,妙哉妙哉。”
“恭喜大兄!”
来到围栏处,孔邑飞身下马,又抚摸了乌骓马一会后,才跟赵云、戴邵一起去看选出来的九匹马。其他马一看即知是宝马良驹,可那匹黄色羸马毛长筋露,让孔邑不禁皱起了眉头,赵云、戴邵连忙把段治所言转述了一遍,而段治则再次跪在地上,垂泪不已。
孔邑将段治搀扶起来,沉吟了一下后问道:“段君是武威姑臧人,莫非是故太尉段熲之后?”
“吾本是羌奴,后被段将军所救,赐名段治,一直帮段将军养马,建宁三年(公元170年)随段将军到雒阳,因擅养汗血马,被段将军推荐给天子,之后为天子养马至今。”
“段君原来是段太尉的老部下,看来君是自幼养马,又知马、懂马、爱马、惜马,如此吾不信你还能信谁呢?”孔邑笑着道。
“多谢孔君!”段治闻言大喜,连忙亲自带人去取鞍鞯、辔头。而赵云、戴邵则趁机将太史慈“坏章”之事讲给了孔邑。
“东莱太史慈,字子义?”孔邑一听此人的名字,心中涌起一阵熟悉的感觉,竟和自己当初刚结识赵云时有些相像。加上听说此人重然诺、讲信义,顿时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很快段治将配好鞍鞯、辔头的十匹马牵了过来,又不厌其烦地传授了一些养马的注意事项,孔邑为了感谢段治,让赵云拿给他两个金饼,不想段治竟腼腆地拒绝了。
从西园出来,孔邑和太史慈一见如故,倾心论交,太史慈一开始有些惊讶孔邑的“灰头土脸”,得知事情的经过后佩服不已,又对选出来的十匹良驹赞叹连连。四人在段治所派马奴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将十四匹马弄回了位于东郭区的孔家宅院。一切妥当之后,已是未时(下午1点)将近,孔邑等人草草用过像食(午饭),然后在戴邵的提议下到城郊进行了较技。太史慈果然膂力过人,挽得动三石铁胎弓,一百二十步外箭无虚发,亦擅掷戟【1】,与戴邵不相上下,孔邑见太史慈如此骁勇善战,心里乐开了花。之后孔邑等人便赶往大将军府,不想却吃了个闭门羹,无奈之下,只得又返回孔家宅院。
为了庆祝孔邑得封雁门长史和太史慈的加入,孔邑决定晚上在家中设宴,又派人去邀请韩晔、吴懿、吴班、卫臻、卢匡、卢济、刘瑁、张琤(chēng)等人。没想到的是卢匡、卢济、刘瑁都推辞了,同时卢植还派人送来一封信,信中表达了自己对孔邑投靠阉党、花钱买官的痛惜之情,提醒孔邑洁身自好、爱惜羽毛。
晚上的饮宴,韩晔心事重重,并且提前离开,走之前让孔邑去家中拜见韩卓,言韩卓有要事相告。吴懿、卫臻也在宴席中间将孔邑拉到一边,向他询问贿赂宦官、花钱买官之事,连赵云、戴邵、太史慈都意识到了气氛的异样,但孔邑始终面色如常,应对从容,并无半点心怀愧疚的表现。
张琤,字子声,为吴匡同僚张璋之子,与吴班脾气相投、相交莫逆。
第二日一早,车骑将军赵忠亲自将以孔邑为雁门郡长史、并州军市市长的圣旨及印绶送了过来,又敲打了孔邑一番后,才匆匆离去。之后孔邑再次来到大将军府,出示了圣旨和印绶,这次终于得以进入大将军府,而接见他的是大将军长史王谦,王谦虽然带孔邑去武库领取了精甲三十领、马铠三十具,又查询了大黄弩和武刚车的库存,并记下了孔邑要求的铠甲、矛戟、弓箭的数目,但是一路上对孔邑冷嘲热讽,没有一点好脸色,气得戴邵几乎要揍他一顿,幸好被赵云拉住了。
大黄弩在武库中仅余三十几架,武刚车则全是坏的,因孔家军满编为六百骑兵,孔邑便提出需要六百领铠甲、六百柄长矛、五十柄长戟、六百把环首刀、六百强弓、数万弓矢、十架大黄弩和一百辆武刚车。当然这是孔邑报上去的数目,最后能批下来多少,就得看大将军何进的意思了,另外运送数目较大的铠甲、兵器、弓矢等,皆由专职人员负责,故孔邑自己只需带走三十领精甲、三十具马铠,其他铠甲、兵器、战车等在准备好后朝廷自会派人送到雁门。
三十领精甲孔邑选得是盆领式札甲,盆领铠较一般的两当铠、襦铠、筒袖铠增加了对颈部的防护,可以和马铠一起装备重骑兵。当然更高级的铠甲还有明光铠、黑光铠(玄铠)、环锁铠(软甲)等,而甲片一般分札甲、鱼鳞甲、板甲、锁子甲等【2】。孔邑一开始在陈留穿的就是两当式札甲,后来换成了较为昂贵的筒袖鱼鳞甲,遇刺之后孔伷命人花重金帮孔邑打造了一副环锁软甲,于是孔邑现在常常是内衬软甲,外穿筒袖铠。
王谦,兖州山阳郡名士,父亲王畅为“八俊”之一,被称为“天下俊秀王叔茂”,以执法严明著称,曾任司空,是“八及”之一刘表的老师,祖父王龚官至太尉,故王谦可谓出身显赫,也因此一向眼高于顶。孔邑听说何进欲与之结亲,都被王谦所拒,更别说讥讽一下自己了,故孔邑一路上保持沉默、不予反驳,更何况自己心中早有定计。
下午,孔邑拜访了老师韩卓,韩卓语重心长地对孔邑道:“党锢解除之后,士人开始重新筹划如何对付阉党,此时实不宜与宦官走的太近,当然也不必以死相谏、自寻死路。上次公绪为了救你,所以私下里贿赂张常侍,无伤大雅,可这次你主动买官,结交宦官,则太过张扬,致名声受损、得不偿失,以后朝廷之事切记思之慎之,不可鲁莽。”
“谢韩师教诲,不过买官之事,事出有因。”
“哦?”
“此事皆为……还望韩师保密。”
“原来如此!哈哈……好你个阿邑,汝这招‘兵不厌诈’连为师都给骗了,有趣有趣。”
告辞韩卓后,孔邑又去看望了阿姊和两个小外甥。随后拜访了越骑校尉袁术,向袁术表达了谢意,本来孔邑还想去拜访天下闻名的袁绍,但是想到袁绍与袁术不和,且“非海内知名,不得相见”,便决定算了。下午思虑再三后,孔邑决定作诗一首,派人送至大将军何进、尚书令卢植等人府上,以剖心迹。
《心迹》
烽火漫天星,
边民身飘零。
一心赴国难,
留待后人评。
晚上孔邑留宿吴匡家中,与吴苋温存一夜后,第二天一早,带着赵云、戴邵、太史慈、赵烈等三十多骁骑兵及十匹精选西园良驹,载着三十副盆领铠、三十具马铠、产自交州的苍梧清、产自荆州的宜城醪和醽(líng)绿、产自益州的荼饼(茶饼)、蜂蜜等用来互市的商品,回元氏而去,当然这些商品孔邑每样带的都不多,因为只是用来探路而已。吴苋想与母亲多聚几日,孔邑便留秦泽、吴疆率一百亲卫武卒留下来保护吴苋、阿多,并护送他们返回元氏。朱贞仍被留在雒阳,表面上是经商,暗地里帮孔邑传递情报、监视朝中动态。
回到元氏已是四月中旬,吴蕸为孔邑诞下一子,虽然吴蕸所生为庶子,但同样是为孔家延续血脉,因此孔伷欣喜若狂,亲自给他起名为孔嗣,取继承、接续之意,孔邑为其取了个小名叫雁奴,以纪念自己即将去雁门戍边。
孔邑在元氏多待了几日,一是与父亲孔伷、母亲孙氏、吴蕸、雁奴多聚几日;二是跟孔勖、孙晏商议并州军市之事;三是选定赴雁门的骑兵。
孔家义从如今有约七十骁骑兵、三百普通骑兵,常山郡兵有约五十骁骑兵、四百五十普通骑兵。孔邑原本只打算从郡兵骑兵中招募一少部分人,没想到贾烈、丁固二人都要跟孔邑赴雁门。贾烈说:“廉颇七寺(十)还在带兵打仗,饿(我)老贾为萨(啥)不能?”丁固言:“固幼习弓马,有报国之志,可如今年近不惑,仍浑浑噩噩、苟活终日,实在不甘心,愿随孔长史戍边杀敌、建功立业。”张燕近在咫尺,不可将郡兵骑兵都带走,于是孔邑便劝说贾烈留在元氏,协助新任郡司马宋敏保卫元氏,而带丁固一起去雁门。
孔邑从近九百骑兵中选出三十精锐组成重骑兵,配以高大坐骑、盆领铠和马铠,由军候赵云统领,为自己的贴身近卫;剩下约九十骁骑兵属军候来异,仍配以一般坐骑和两当铠;军假候戴邵、屯长文丑各率一百普通骑兵,属赵云;军假候王绪、屯长丁固各率一百普通骑兵,属来异;其余约三百五十普通骑兵留守元氏,属元氏左尉兼骑兵军候贾烈。贾飞对盆领铠和马铠极为着迷,软磨硬泡地加入了重骑兵,其他入选重骑兵的还有:赵烈、戴冲、左秀、湛奴、田汉、太史慈等,皆骁勇善战者。
在元氏停留七日之后,孔邑率五百多骑兵,孔勖率两百多辎重兵、十几个儒生,带着一百多车黄金、粮草、辎重、商品,插着“平难中郎将”、“雁门长史”和“孔”家的旗号,一路向北,经真定、九门、毋极、汉昌、卢奴、望都、唐县,到达了位于中山国北面的飞狐陉。为了隐藏实力且方便行军,一路上孔邑命三十重骑兵都去掉了马铠,让原本美滋滋的贾飞等人一脸幽怨。
陉,即山脉中断的地方。“太行山首始于河内,自河内北至幽州,凡百岭……”【3】有八陉:第一曰轵(zhǐ)关陉,第二太行陉,第三白陉,第四滏口陉,第五井陉,第六飞狐陉,第七蒲阴陉,第八军都陉。飞狐陉,也称飞狐口,连通中山国和代郡,“两崖峭立,一线微通”,蜿蜒百余里。
花了两天时间,小心翼翼的通过飞狐陉后,孔邑作诗一首,感慨飞狐陉山势之险,作好之后却严禁众人流传出去。
《飞狐道》
百里飞狐一线天,
旋踵转足畏深涧。
剑峰刀壁横前路,
难阻戍边心志坚。
到了代郡,按照之前订好的计划,孔邑命文丑去招募以前的马贼同伙;来异、戴邵、孔勖带车队经平舒、狋(yí)氏,沿治水南岸到雁门郡剧阳县,即来异的家乡修整;自己则带赵云等三十近卫骑兵(重骑兵),人骑双马,星夜前往上谷郡宁县拜访了护乌桓校尉公綦(qí)稠。
公綦稠自去岁(公元185年)宗员被调走后便接任了护乌桓校尉,掌管千余营兵、数千乌桓募兵,驻守宁城,监雁门、代郡、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及辽东(含辽东属国)等诸郡乌桓,北抗鲜卑。
孔邑到雁门戍边,主要的帮手就是护乌桓校尉、度辽将军和使匈奴中郎将。度辽将军,银印青绶、秩二千石,始于前汉昭皇帝时的范明友,因渡辽水而得名。度辽将军屯驻五原郡曼柏县,与护乌桓校尉合称二营,常备营兵千余人。有时朝廷也调黎阳营、虎牙营前往曼柏,与度辽营协同戍边,如明皇帝时曾“以中郎将吴棠行度辽将军事,副校尉来苗、左校尉阎章、右校尉张国将黎阳、虎牙营士屯五原曼柏。”
使匈奴中郎将,银印青绶、比二千石,拥节,负责持节出使、卫护并监察匈奴等职责。原本使匈奴中郎将驻地和南匈奴王庭皆在距曼柏不远的美稷,后来随着西河郡治南迁至离石,使匈奴中郎将驻地和南匈奴王庭也迁至离石【4】。
从护乌桓校尉府出来,赵云见孔邑面现忧色,便出言相询,孔邑叹了口气答道:“哎……子龙,吾所忧者有三:其一,公綦校尉虽然武勇,但治军不严,宁县周边百姓多有怨言;其二,宁县乌桓募兵数倍于汉军,一旦生变,万事皆休;其三,公綦校尉提起鲜卑面露惧色,恐怕早被鲜卑打怕了,如何能为吾辅翼?”赵云闻言点头称是,对孔邑惊人的观察力叹服不已。
从宁县往高柳,途经大名鼎鼎的雁门山【5】,于是孔邑带赵云、赵烈、戴冲、左秀、贾飞、湛奴、田汉、太史慈等近卫沿山道而上,登至峰顶。在山巅举目北望,绿油油的大草原一眼看不到边际,歠(chuò)仇水如白色的绸缎一般从西北流向东南,而青黑色的弹汗山也隐约可见。在山顶上孔邑豪兴大发,又作诗一首,以明己志,同样,作好之后孔邑严禁众人流传出去,否则军法从事。
《登雁门山》【6】
雁门山上望峰峦,
古来征战几人还。
倘若卫霍今犹在,
旌旗直指弹汉山。
赵云等近卫一路上见孔邑作诗信手拈来,文才高绝,都佩服地无以复加。太史慈虽刚加入孔家军不久,但二十几日相处下来,见孔邑处事公允、礼贤下士、文武双全、志存高远,早已将孔邑认定为效忠的对象,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大破鲜卑、建功立业。“如此方不负此生。”太史慈心道。赵云心中则泛起愧疚之情,当初在雒阳听到孔邑结交宦官、花钱买官时,赵云心中颇为失望、不解,直至孔邑向他解释了自己的破鲜卑方略后,赵云才明白事情的真相,对自己当初的怀疑惭愧不已。贾飞虽然一开始对被孔邑诓骗为徒有些怨恨,但随着接触日深,他越来越佩服这个跟自己同年的经学老师,不但文武双全、年少成名,而且麾下人才济济、猛将云集,自己实在是文不成、武不就,唯有奋力追赶,同时他也终于理解了父亲的心意,若不是拜孔邑为师,恐怕他如今还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拼命三郎”。
因田汉少时曾没于鲜卑、乌桓中为奴,能讲鲜卑话(鲜卑、乌桓语言类似),故田汉告诉大家弹汗山的鲜卑名字叫“哈剌兀那”。田汉的身世极为可怜,少时被乌桓人掠为奴隶,后来又献给鲜卑,幸好他骑射出众、又会养马,才被郭弘看中,购为郭家骑奴。田汉为了牢记自己汉人的身份,特意改名为汉,当然他还有个鲜卑名字叫“喀喇”,这些孔邑也是不久前刚刚得知。
到了代郡郡治高柳,孔邑先去拜访了代郡太守王泽,之后一反常态,亲自带人在高柳强抢了几个姿色上乘的民女,然后扬长而去。不久孔邑贪墨军费、贿赂宦官、花钱买官、强抢民女的诸般恶行便流传开来,让原本对这个新任雁门长史抱有极高期望的边民失望至极,而一些听说过雒阳之“阙下怀古孔文都,一怒举幡孔召陵”、元氏之“除恶驱贼孔文都,保境安民孔司马”的士子、百姓则认为自己受到了愚弄,纷纷改口对孔邑口诛笔伐,从此孔邑在北疆诸郡可谓声名狼藉、人人畏而远之。
王泽,太原晋阳人,为使匈奴中郎将王柔之弟。王柔,字叔优,王泽,字季道,两人年少时,听闻太原郭泰有知人之明,便一起在道边相候,并向郭泰询问才行和适合自己的人生道路。郭泰当时笑着说,“你们两兄弟都是二千石大才,但叔优应以干才政绩显名,季道则更适合习经而入仕,若不遵循各自适合的道路,则未必能达二千石。”如今果然王柔为比二千石的使匈奴中郎将,王泽为二千石的代郡太守。
孔邑率赵云等近卫骑兵,带着一路上抢来的十几个民女,从高柳入并州,经白登、平城,到达剧阳,和文丑、来异、戴邵、孔勖等人汇合之后,孔邑正式打着雁门长史的旗号,过汪陶,在五月中旬抵达了位于夏屋山和句注山北侧、?(lěi)水南岸的雁门郡郡治阴馆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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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驴板肠:《三国演义》中说太史慈背插双戟,但《三国志》说的是手戟,这恐怕是罗贯中搞错了,手戟是暗器或护身兵器,大双戟是典韦的兵器。太史慈应该是用长矛、长戟作兵器,手戟作暗器。另外太史慈的骑射估计是在辽东避难时提升精进的,目前应该比不上赵云。
【2】详见“三国武将铠甲的三六九——三国时期的铠甲种类(“刨根问底说三国之十”,作者:孙喦)
【3】摘自太行八陉晋郭缘生《述记征》
【4】永和五年(公元140年),南匈奴句龙王吾斯、车纽等反汉,与右贤王合兵围美稷,杀朔方、代郡长史,之后拥车纽为单于,联合乌桓、羌胡数万人攻破京兆虎牙营,杀上郡都尉及郡司马,寇掠并、凉、幽、冀四州。朝廷无奈“徙西河治离石,上郡治夏阳,朔方治五原”。(详见“从离石纪年汉画像石看南匈奴王庭内迁时间”,作者:冯建平)
【5】雁门山,原先指的是高柳北面的雁门山,后来变成了阴馆南面的句注山,由此可见游牧民族的逐步南侵。
【6】此诗改自王昌龄的《出塞》,另外驴板肠斗胆在此倡议:各位大神能否不要再原封不动地盗窃古人的诗词了,尤其是曹操的《短歌行》、李白的《将进酒》、岳飞的《满江红》等……如今本已是盗版横行,希望大家至少从我做起,尽量不要盗用别人的作品……驴板肠在此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