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温度越来越低,我手上动作也越来越迅速。几分钟,便摸遍了所有的地方。整个地面到处都是积水,手上的寒冷一次次的传入了心底。
我整个的开始打颤,似乎,现在问题最严重的是我。我是否该跟他们在一起去,用身体相互取暖?
不,那样只是在浪费时间。我的体力已经在慢慢减少,而整个洞,只有我一个人是清醒的。
抬起头,看向了光线照下来的地方。那一处高得有些遥远的地方,现在。除了那里,绝对没有其他地方存在洞口的可能。
大概估计了一下高度,六七米左右。这么高的地方,怎么可能上得去?
洞口都是朝内斜,这种结构非常像农民用来存番薯的地窖。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便没有出去的可能。
这种地窖,除了上面的外物帮助,下面的人想以单人之力出来,根本就完全没有可能。
另外的四个人又睡得像死人一般,根本没人能帮助我。莫非,我在等死?
是谁把我们扔进地窖,外面又是什么地方?
这些问题似乎都已经不是我关心的,我现在最该关心的是,我该怎么熬下去。这里形状像地窖,却又不是地窖,这里面没有任何的粮食。
我们都得像办法多熬点时间,否则,几人都死在在里面,那就太可悲了。
四个青年,因为发高烧得不到医治而死。而我,将因为把衣服给了几人而活活冷死。
反正出不去,身上也有些疲倦。我慢慢的靠近沉睡的几个青年,跟他们靠在一起,身上稍微暖和一些。
眼睛盯着上面,唯一光亮的地方。或许黑暗中,这里是唯一的希望。
昏昏沉沉的,被肚子的一阵饥饿给惊醒。我已经至少二十四小时没吃过东西,离开村落的二十四小时,实在太不平凡。
冰冷的黑暗,饥饿的肚子,我提前体会了世界末日。认真想一下,世界末日有什么可怕?我现在的遭遇,和世界末日比又怎能分出优略。
守望着洞口,通达人间的唯一希望就在那里。我身在无底黑洞之中,与四个男人紧紧依偎着相互取暖。
心中一遍一遍祈祷,神能尽快将我们领走。无边黑暗,无边的寂寞。我仿佛刚刚从地狱爬出的幽灵,正在寻找一条通往人间的路。
埋葬过无数枯骨的地底,那几千年没被盗墓贼找到的神的坟墓。却埋藏着几个垂死挣扎,企图回到人间的灵魂。
我坐在冰冷的地上,手臂紧紧抱着一个还在抽搐的青年。他的身体散发着高温,而我也在这以这样的姿势感受他的温暖。
我已经撑不了几个小时,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我立马就会真正的被这地底埋葬。
我很同情这四个青年,他们帮威胁他们的人抓住了我,现在却是这样的下场。如果他们就这样死掉,那只会更加可悲。还未成年的几人,连世界的概念都没有完全的形成。
不过,再想想。他们这样单纯的死去,也未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死去,不用受太多的折磨。
我感觉心中异常的悲愤,为何我几度死去,却又活了过来。活着不是美好的生活,是一个个无底的深渊。到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样走下去。
无论到任何地方,都会被人算计。无论到了哪里,都会被人跟踪。
我该怎样活着,我该不该活着?
冰冷的洞里,透骨的凉意传至心底,我的身体颤抖了起来。腹中饥饿难受,我将看到烤熟的鸭子和大火炉。
勉强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种滚热的感觉烫得我赶紧缩回了手。我居然也在发烧,脑袋开始剧烈的痛,不自觉的越来越困。
不行,这种时候千万不能睡着。一睡过去就有可能永远的醒不过来,我使劲的睁着眼睛。昏昏沉沉的在地洞里走了起来,用自己最后的能量驱散寒冷。
已经快不行了,看来帮助这四人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我现在自身难保,看谁来帮我。
疲乏、困顿、空虚。我现在只需要一个念头,便能给自己千万个停下垂死挣扎的理由。
脚有气无力的任其向前走着,凉风迎面吹向我的身体。我的身体一直在颤抖,心里最后的一道坎也将被打破。
不,我不行了。假如此刻停下来,再美美的睡上一觉,那是比上天堂更诱惑人的事。
不,不,我不能这么想。这样会把自己提前送进地狱,肉体上承受痛苦,然后发送这样的信号。
我们的心灵在一次次拒绝,因为,停下来就意味着放弃。我不能放弃,所以我要拒绝身体发出的所有信号,用自己的意志坚持下去。
时间一刻刻的过去,我分不清我身在何处,我也分不清我是走还是停,我分不清是睡还是醒。
只感觉身体慢慢的变得温暖,一颗大火炉就放在自己的身旁。当我尝尽冰冷之后,就算来一把大火将我活活点燃,我也只会感觉到无尽的温暖。
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发现自己依然身在寒冷的洞底,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在幻想。
开始,是我的身体在反抗。现在,是我人性中的本能在反抗。我开始幻想了,或许我命不久矣。
寒冷的深洞,我已经连寒冷都感觉不到。只是身体在无尽的颤抖着,用手扶着坚硬粗糙的花岗岩,脚还在慢慢移动。
有一样东西,我注意到了,当我再一次经过洞底地面的中心时,我竟然看到了太阳。没错,是太阳,大火炉不是我的幻想。
抬起昏沉的眼皮,看向了头顶的位置。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洞门大开,阳光毫无掩饰的汹涌而来,直泄洞底。
而我的身体再接触阳光的一刹那,心底的温暖使我不禁发自内心的战栗起来。终于,稍微的缓和一些。这冰冷的黑洞,已经让我的身体几近麻木僵硬。
总算是可以坐下来了,阳光洒下的面积,足以覆盖我整个身躯。眼睛看着洞口,能看到整个太阳。
仿佛,他就是幸福。此刻,不论太阳多么刺眼,我都已经不在乎。只想,睁大眼睛看清楚自己从未体会过的温暖。
突然,黑暗中跑出一个人影。他冰冷的手一把推到我的身上,我被整个推倒在地。
良久,看清了这个不速之客。正是一个身穿我外衣,脸整个苍白,嘴唇干枯破裂的青年。那个奄奄一息的青年,他居然活了过来。
然而,他怎能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我狠狠的站了起来,想尽情的发挥自己心中的愤怒。但是,看到阳光下尽情享受的他,我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缓慢的靠近他,然后,开始接触阳光,尽情的享受温暖。青年将自己的整个身体暴露在了阳光下,软软的坐到了地上。
我的脚在踏进阳光圈内的一闪那,他狠狠的睁开了他那满是血丝的眼,在阳光下狠狠的看着我。我心中的愤怒尚未消除,此刻,仍是不管不顾。
没想,他竟一下站了起来,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块石头,狠狠的敲在我的头上。
我的头顿时一阵剧痛,沸腾的血,在冰冷的洞里从我的头上流到了脸颊。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我,只想与他一起享受那足有一平方米的阳光。
他的眼睛仿佛一头野兽,在阳光下肆意蔓延着恶毒。没错,他已经彻底沦为一头野兽,我还怎能把他当人对待。
看着他的眼睛和他在阳光下尽情沉醉的表情,我蹲下身去抓了一大块石头。快速的冲向他,用尽自己全身力气,将石头敲在他的额头上。
我的动作显然更加的狠,只一下,便将他打得动弹不得。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整片阳光只属于我一个人。
他人的死活,我再也无力去管。我的善良,导致我流血的经历。我的行为,显得我有些懦弱。
许久,黑暗中。另外的三个青年,一一的醒了过来。他们全部跑到了阳光下,全然不管我恶毒的眼睛。
也许,我和那个青年还是不同。我虽然用恶毒的眼神警告他们,我却不会主动出手去打他们。除非他们的行为让我愤怒,但现在他们只是想洒洒太阳而已。
我和三人挤在一起,阳光勉强的能将我们全部覆盖。身体如同被火炉轻轻的烘烤,身体逐渐恢复了知觉。
那个躺在地上的青年,好几次被人踩到。我看到他的手已经被踩出血来,才又忍不住将他拖倒之前睡的地方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一次次的做蠢事。他曾是个想杀掉自己的人,而我一再的帮助他,我真是无比的愚蠢。
当我再一次转身时,另外三个青年开始在阳光下大打出手。一个青年已经被推到了黑暗之中,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到底是我太单纯还是他们太过残暴?几个未满十八岁的青年,怎会有如此的行为?
我曾一度认为,这几个未成年的青年,依然是无比的单纯,依然无比的善良。可是此刻,他们的暴戾尽显。
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三个青年最终只剩一个还在阳光之下,我再也看不下去。于是,再次施暴。双手狠狠的敲击他的脑袋,让他瞬间倒地不起。
他的身体依然在阳光下,我并没有将他抬开的意思。我只是看不过他的行为,并没有想要独霸阳光。
此刻,整片阳光,再没有人和我抢。我可以一个人享受这足有一平方米的阳光,想来是无比的可笑。一平方米的阳光,五个人为了他而头破血流。
也许上面正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好戏,我们几人只是在这里表演而已,像个傻子一般。
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我不太看得清楚头顶上的情况。但是,我的脚边却有一个黑影,似乎是从头顶投射下来的一般。
我赶紧用手挡住阳光,抬头看上头顶的洞口。入眼处,洞口的边沿正伸着一颗白花花的脑袋。
看着我,他在微笑,他的脸全被皱纹所覆盖。那张苍老的脸,加上白花花的头发。仿佛一个白日出门的恶鬼,此刻被我碰上。
居然是那老头,我的愤怒再也压制不住。手上正握着一块石头,便狠狠的像洞顶抛去。
石头,直飞而上。碰到洞口沿角之后,弹向了未知的地方。但没有打到老头,他缩回了他窥视的脑袋,我此刻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孩子。”洞口传来了老头的声音,他的头再也没有伸出过洞口。
这不只是阴谋,而是赤裸裸的戏弄。他居然在我们的面前露了面,我也不需要去猜测到底是谁将我们关在这洞底了。但,他到底想干什么?
“孩子,你还好吗?”老头用他苍老的声音,故做关怀的问道。
我气不打一处来,但这种情况我该恳求他,至少先让我上去,其他的再做打算,于是开始了和他不到一分钟的对话。
我:“放我上去。”
老头:“为什么?我没那么傻。”
我:“我会既往不咎。”
老头:“我想知道一件事,告诉我,你就能自由。”
我:“什么事?”
老头:“两年前的巨款,可还有印象?”
我:“我失忆了。”
老头:“那你在下面慢慢回忆。”
我:“别走,我告诉你。”
老头:“在哪,快说。”
我:“我要先上来。”
老头:“做梦。”
洞口抛下一块石头,老头上洞口大骂一句,洞口的整个盖板便被合上,整个岩洞即刻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老头的话实在太让我惊奇,两年前的巨款,什么巨款?
莫非,这一切都因这个所谓的巨款而起?
事情果然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牵涉到钱,就可能牵涉进更多不相干的人。老头,是否是不相干的人?
他这么一大把年纪,如此在外奔波,即使拿到这笔钱,他又能干什么?
巨款,到底是个什么数字。该死的老头,话还没说清楚便走掉。
整个洞处于无限黑暗之中,刚因为被阳光刺过眼睛之后,我的眼睛无法适应里面的光线,正一阵阵的发疼。
身体好不容易才暖和点,此刻又进入无尽的冰冷之中。我怕我在这样的环境中,扛不住只是迟早的问题。然而,我并不知道什么巨款,我只想出去。
两年前,老头的话一下将我引入自己的起点。也就是我这一次生命开始和上一次生命结束的时间,那个时间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牵涉什么巨款?
脆弱如我这般的灵魂,却在饱受着强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
目光在黑暗中闪烁,困顿的心跳动在冰冷中。仰望着生命唯一出口,我纠结过无奈过甚至有过卑微的伏在老头身前的想法。
黑暗中,头顶唯一的光,从那出口的边沿投射下来。挡住阳光的,是一块让人绝望的盖板。
心底滋生出无穷的愤怒,但愤怒有何用。唯一的方法是用谎言骗过老头,让他暂且把我们放上去。
至于这四个青年,我暂时已经管不了他们了。
手不断的挥舞着,拿起石头砸着盖板。整个洞里回响起“哐嘡”之声,声音被喇叭式的洞放大,最终淹没一切。
我一边砸石头,一边高声的叫着老头,只希望他能回我一声。只要一声,我便有希望。
四个青年,依然躺在地上。整个黑洞子里,就剩下五人。他们四人如同死人一般,没有一丝动静。
我勉强探了探他们的鼻息,发现一息尚存,便又将他们搬到一起。
想起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我就恨不得立马用石头将他们砸死。四个还未长大的人,心却那般的恶毒。如果,当时砸在我头上的石头位置再准一点,我准倒在当场。
摸了摸自己头上的伤口,依然一阵阵的痛,只好忍着痛,压抑心中的怒火。将四人全部搬在了一起,全身已累得筋疲力尽,我所有的能量都用在了做无用功上。
“老头。”我大声的叫喊着,我已经至少叫了十几次。
可是,洞顶的光线一成不变。黑暗,还是那般的黑暗。不知道是老头没有听到我的声音,还是他故意不想回答我。
不管如何,我不能放弃。
老头那腐朽的身体,不知道能撑过几时。假如,他一不小心在什么地方摔倒,倒地不起怎么办?
想起他那苍老的脸,这些问题着实让人无比的担心。知道我们困在这里的,仅他一人。
还不知道上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假如是片荒芜的地带,我就该彻底的完蛋了。
不过,看整个岩洞的结构。这里,曾经应该是放过东西的。而且,岩洞并不好挖,能在岩石里挖洞放东西。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这周围全是岩石地带。要么,挖洞人曾经长久的住在这里过,并且准备一直住下去。
但,这个洞好像已经被废弃了。这说明,他的原主人离开了这里。到底因为什么原因呢,谁也不清楚,因为战乱,或是搬家都有可能。
也有可能,跟一些少数民族一样,被日益发展的社会所感染,他们不得不融入社会之中。从此,远离自己的家乡。
这么说来,这里,绝对非常的偏僻。这一刻,我彻底的担心起来。
当我叫喊几十声之后,仍没有一点回音。我的心里升起了一丝无助,老头到底在做什么?
手中使劲的扔着石头,“哐嘡”只剩不绝于耳。
终于,在千百下重复的我叫老头的声音和石头砸在盖板上的声音之后。盖板,外面有了一丝动静。
光线突然闪烁了一下,并且听到鞋底与盖板的摩擦声。上面有人,是不是老头?
该死的老头,将我们放在这洞底不管不顾,莫非只是因为那笔“巨款”吗?
从一开始,他就为此而来。从我离开变电站,到我整个人出现在村落。从我被扔进河中,到出现在这个黑洞之中,一切的一切都是老头算计好的。
他肯定知道些什么,此事非同小可,我必须从他的嘴里挖出些什么东西。否则,错过了这条线索,不知道下次我还有没有机会。
听到盖板上面的声音,我心中一喜。赶紧再次扔了块石头,并大喊老头,只希望能有一点点回音。
盖板上面的光在闪烁着,如同我内心的谜团一般扑朔迷离。抓住机会,使劲的挥舞着手臂,将一块块石头狠狠的扔向空中。
“哐嘡,哐嘡……”连续的响声过后,盖板上也传来一声巨响,似乎在做着回应。终于有反应了,我抓住机会,使劲的喊着老头。
盖板的光闪烁着,我生怕他再一次离去。洞里的冰冷,我已经再也无法承受。黑暗的空间,潮湿的空气一次次渗透着我的皮肤。
我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办法,让他尽量听到我的动静。身心疲惫,直至不能动弹。
盖板终于,“哗啦”一声被拉开。刺眼的阳光一下洒将下来,我的眼睛瞬间咪成了一条缝。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祛除了身体的冰凉。我用手遮挡着太阳,眼睛眯成缝,看着洞口的位置。
一滴液体,从空中落到了我的脸上。还未看清楚洞口的人影,便被一股难闻的味道吸引。
我用手擦拭脸上的液滴,那一瞬间味道更浓。这是我无比熟悉的味道,因为刚刚我的身上就带着这种味道。
血腥味,我居然闻到了血腥味,怎么可能是血腥味。我不敢相信的把手指凑到鼻口,浓浓的血腥味刺激着感官。
我惊讶的抬起头,不知道老头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向我示威吗?
可是入目处,哪里还有什么老头。盖板被整个揭开,阳光洒了下来。洞口的边沿还有红色的液滴流下,红色格外的刺眼,顺着洞口一直往下流。
该不会,我的担心此刻成真了吧。老头真的莫名其妙的流血了?假如是要命的,那这里还有谁来救我。
我心中一阵愤怒,如果因为老头的愚蠢,而让我葬身此处。我要……我要干什么?似乎,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这洞底做只井底之蛙,守望着一小片天空。
几天之后,我或许依然活着,人们会在洞口看望下面如同小丑般的表演。饥饿、寒冷、欲望都会让人丧失理智,也许十几天之后我们就会互相撕咬对方的身体。
然后,在一生的回忆中,都能想起这段惊秫的洞底生活,虽然在此仅仅待了不到一天时间。
我无力的坐到了阳光之下,任红色的液体沿着洞壁滴落在我的头上。我甚至想要去吸允这液体,因为我实在太饿了。
有什么东西始终没有明白,如果,这血是老头的,那是谁打开了洞盖。如果这血不是老头的,那是谁的?他为什么要打开洞盖。
这样想的话,排除掉老头,依然有第三者。但,如果真有第三者,这事情就复杂了。
第三者,有可能是我从未认识的人。或者只是小偷,强盗等。也有可能是我认识的人,除了变电站肥胖的中年,便只有跟踪我的中年。
无论第三者是谁,如果第三者存在,我都将继续被折磨下去。除了一个人能救我,那就是老头。但,如果他死掉了,我也就没希望了。
血液一滴滴滴在我的头上,我伸手抹了一把,让血液沾满我整个脑袋。真有一种嗜血的冲动,当一个人饿到失去理智时。
突然,一个柔软软和的东西砸到了我的肩膀上。我伸出手,轻轻将他抓在手里,一丝丝温暖传入我的手心。
我一脸的疑惑,接着是一阵惊喜。猛的转过身,正是一条绳子。一条绳子?我心中大喜,赶紧扯动了几下。
另外一头非常的牢固,当下不再犹豫。疲软的身体,也在瞬间充满了能量。暂且不去想是谁,扔下了绳子。这些问题,留在爬出去以后。
我用尽了全身力气,手脚并用快速的向上爬着。绳子应该是在太阳下焦烤过,上面残留着温暖。绳子很软,手刚好能握满。
一分钟不到,我的手已经抓到了洞口的边沿处。索性,整个抛开了绳子。这一刻,我再也不需要担心了。不用绳子,我依然能够爬上去。
洞口出处,有一段圆形的笔直的出口。大小并不大,正好可以让我借力。
这一次出来得太顺利了,一切仿佛都比想象中的容易。究竟是谁将绳子抛给了我?老头怎会那么容易就让他把绳子给抛下来。
我,如同坟墓里爬出的恶鬼。此刻,欣喜的看着人间的一切。地狱的生活早已让我尝尽了痛苦,我只需要一手便能真正的离开这片压抑我一整天的黑洞。
离开了即将成为我坟墓的黑洞,我,彻底的重生。
当我的脚踏上温暖的地面上的瞬间,心底的疲倦瞬间席卷我心底最后的坎。再见了,冰冷的黑暗。再见了,四个青年和他们恶毒的眼神。
我昏昏沉沉的睁开了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我,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这个世界的一切,我都觉得陌生。
陌生的人性,叵测的阴谋。
入眼处,漫天黑土。风席卷着黑沙,阳光的温暖似乎立马让整个世界着火。
我脚边不远处,躺着一个人。手中握着那条绳子,整个身体四处都是红色的液体。
满头花白的头发,后背上仍有两个脚印。居然是那该死的老头,放绳子的是他,流血的是他,似乎揭开盖板的也是他。
看着一动不动的老头,我心里一下紧了起来。那些鲜红的血液溢满了他四周的泥土,我颤抖着手摸到了他的后背之上。
一直诅咒他该死,可真看到他死,又有些不知所措。老头不该死,因为,他救了我。
他为什么要在死之前放下绳子救我?
我的手终于颤抖着抓到了他的手臂之上,轻轻的将他翻转过来。看着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老头还有一息尚存。
他的嘴角在动着,我用力的将他抱起。将他的嘴凑到自己的耳边,耳朵几乎和他的嘴靠在了一起。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前几个小时,我想掐死他,可几个小时之后,他用自己最后的生命放下绳子救起我。
我已经彻底的不知所措起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听清他最后的遗言。
两个字,老头已经口齿不清。但我仍把这两个字听清楚了,两个几乎从他嘴里喷发出来的字。死之前,他仍然是愤怒的。
“快跑。”老头嘴里一直重复这两个字,当他狠狠握紧我的手臂,再次加强声音连带着血汁喷到我的耳朵里的时候。
他终于一阵抽搐,然后一动不动了。老头就这样死了,临死之前,他救下了我,并且让我快跑。
一生的经历,就这样结束了。老头似乎死得不明不白,眼睛都没有闭上。手死死的抓着我的手臂,我缓缓的板开了他的手臂,替他盖上了眼皮。
与他相识仅仅几天,但似乎比一生更长。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纠痛着,似乎是我彻彻底底的冤枉了老头。莫非,他一开始就站在我这边?
一个人的死亡,就代表着,他真正的脱离了人之间的游戏。代表着一段故事的结束,另一段故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