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浮光掠影，草木皆兵
天下武学，唯快不破，无坚不摧。如今重楼得到“流光箭、百淬弓”，弓箭本是以快取胜，虽然不如刀剑灵活，但它好比一个潜藏在远处的杀手，不鸣则已，一击必杀。魔界大战，刀枪棍棒都在明处，肉眼可见。而那射手却只要躲在人群后方，扣弦的瞬间，无数敌人灰飞烟灭，简直防不胜防。重楼可不喜欢杀人，更不打算在那战场舍命相搏。然而，如果有人非要取他小命，自己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有时候，给敌人以致命一击往往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以后遇见什么危险我可不能冲在前面。嘿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个射手也没什么不好嘛。哎…..就是箭少了点，就一支，咋办呢？”重楼走出长老殿，原先还能看见的六个月亮，现在只剩下一个，弯弯的挂在枝头。时候不早了，部落里也渐渐热闹起来，人们之间分工明确，来来往往，总有做不完的事。
“见过祭司大人，”一路走来，本族的人都对重楼恭敬异常，尽管他只有十六岁，但并不妨碍重楼在本族中所拥有的地位。作为祭司，除了主持那些重大的仪式，只要学会炼制各类丹药即可，平时根本不用劳动。重楼此刻心情大好，见四周早已无人，连忙取下套在肩头的百淬弓。对准树梢，搭箭，拉弓。就在那弦被其拉开的一瞬间，刺耳的“嗡嗡”声在周围激荡。只见方圆十步之地，空气流动急剧加快，片刻间，重楼连站立都十分困难。无数枝叶被吹得飘落而下，最后竟然在重楼眼前慢慢碎裂。
“呼～～”放开手中弓与箭，重楼的表情精彩之极。难道这么大动静和他手里的东西有关？慢慢地，再次把箭搭在月白色的弓弦上，右手轻轻向后却没有发生刚才的情形。“奇怪，”重楼只好继续加大力量，弓弦撑开的弧度增大的同时，耳边风声也渐渐清晰起来。“嗡嗡～～听见声音，重楼又兴奋又惊奇，尽管气流急剧上升让人站立都成问题，但他却没有撒手。直至再也无法拉动，周围这方天地早已是狼藉不堪，漫天风尘弥漫。而此刻，重楼实在无法抵抗这莫大的能量，双手随着那一弓一箭颤抖，突兀得喷吐出一口鲜血，终于撒手倒地。
重楼捂住胸口，脸色因为疼痛苍白得厉害。他感觉非常清晰，刚刚那口鲜血分明是从胸口涌出的，到现在，心还是阵阵疼痛。一弓一箭掉落在旁，丝毫不损的样子，可看看四周的状况，重楼却是无奈苦笑。没想到今天还得个宝贝，可惜他是不敢再玩了。伸手擦掉嘴角的血迹，入眼之处根本没有人影。重楼扶着身旁那棵秃光枝叶的大树，试着慢慢站起。
“嗨，还不能动了，”重楼摇摇头，这回的伤可是有些严重，脚下没有一点力气，想走都走不开。“我好歹也是初阶魔卫的修为，竟然被一把弓箭折腾个半死。不管了，就在这等人。这么大动静，想必走过的人不会视而不见吧。”突然，重楼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从童长老那接过的功法还没看呢，既然走不开，不如现在好好研究研究。掏出怀中的本子，浅蓝色的封面沾了许多灰尘，大概是刚才弄上去的。翻开第一页，重楼知道了这本书讲的是一种怪异的身法，名为“浮光掠影”。练至大乘，可以御空。这可不是一般的功法，众所周知，在魔界只有魔将修为的强者才能够御空飞行。如果一个魔卫便能够御空飞行的话，那同阶之中谁人能敌？甚至越阶攻伐，击败前辈都不是问题。
“这浮光掠影倒是适合我以后练箭用，只是这弓箭……哎。”不知不觉中，重楼便翻开第二页，这页介绍了修炼功法的口诀和一些禁忌，也就是这浮光掠影的入门之道。重楼聚精会神，一字一字的看着，渐渐被著者的独到见解所吸引。自古，魔界之人看重修身练体，所谓的神兵不过也是用来辅助。尽管功法五花八门，可大部分都是关于如何加强身体，如何与对手正面交战，这些可都是肉搏呐。至于浮光掠影这类修炼身法的秘籍，实在是少得可怜。不说鲜有人去开创，就算一本功法放你面前，恐怕世人都懒得修炼。不过重楼对这方面可没啥偏见，修身炼体除非到那人神之境，否则面对比自己修为高深的人，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机会。还不学会如何逃命来的现实。
照书上所说，欲修炼浮光掠影的第一境界：绝尘！就必须打通双腿各处筋脉。而在这之前，普通人体内的能量是无法驾驭这股力量的。因为此功法不靠肌肉、不靠筋骨，只要将天地灵气引入各处打通的筋脉即可。“看来这功法也不是那般完美，吸收天地灵气还需经过凝练，最重要的还是战斗中只能消耗，根本没法补给。能量一但用完，重楼也就没有凭借了。
“不管了，既然是族长给的自有他的道理。”重楼闭上了眼睛，双手迅速结印，四周稳定的气流变得异常缓慢。转眼间，无数五色气体向重楼靠近，并绕着他一圈圈旋转。待那狂暴气体稍稍平静下来，重楼又重新结印，片刻间，无数气体凝练成一道道长虹，源源不断的向重楼的天灵涌去。这种入定状态足足继续了一柱香时间，原本苍白的脸色竟慢慢回复自然。重楼面露喜色，按照浮光掠影所述的方法来吸收天地灵气，不仅速度很快，没想到的是还能疗伤？这时，重楼运起灵魂之力，随着魂识灌入天灵，体内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当那一缕缕五色灵气经过丹田，便会有少数流向奇经八脉。重楼念动口诀，剩下的灵气由淡转为浓郁，紧接着便流入腿部筋脉。一股刺痛，揪心的疼。从未受过淬炼的陌生筋脉纤细无比，重楼几乎看不清楚那灵气是如何通过的。灵气每经过一缕，双腿便一阵颤栗，重楼明白，要想彻底打通这些筋脉，非一日两日！
正当重楼思绪万千，咬牙坚持之际。不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重楼转过头，来人那张熟悉的脸让他微微一怔，眼眶一下湿润了。“爹？”
“楼儿？你怎么……男人环顾四周，一脸的难以置信。好凌乱的场面，就像刮过一阵狂风，破碎的枝叶撒满一地。
“爹，你又瘦了…咳咳，”看见来人一脸疲惫，身上黑衣也是沾满灰尘，风尘仆仆的样子。重楼心理很不好受，父亲是他们族群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常年在外奔波，就连自己也很少见面。重楼扶着树干，缓缓起身。“爹，后天我就要走了，你……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男人连忙过去扶着重楼，“刚刚族长都和我说了，可你这是……要不要紧？”
“没事，”重楼吃力的摆摆手，刚想把弓箭的事说出来，随即想起佩猿的嘱托，只好隐瞒道“今天族长把部落的一张弓箭送予我，还给了一本功法，我正在练习呢。没想过于心急，这才受了点伤。”
“哦？”男人半信半疑，转头看见重楼脚边那一弓一箭，随手拣起，惊讶道“月魔弓？族长怎么把这部落的重宝送给了你？不对，难道是你们前往赤城有危险？要是这样，我可不许你去。”
“月…月魔弓，爹，你确定这叫月魔弓？”重楼一听，吓了一跳。难道佩猿骗他，这不是什么“流光箭，百淬弓？”而是他父亲重吴口中所说的月魔弓。
“对，没错啊。当年我们和一个部落交战，整整打了三年，传说就是为了这把弓箭。我记得很清楚，那把弓和你的一模一样，只是这箭我没有见过。”重吴一边讲述一边把玩起来，眼见就要拉弓了。重楼忐忑，连忙阻止，口中说道，“别…爹，我们先回家吧？”
还没等他说玩，重吴一声大喝，右臂抓住弓弦，狠狠的往后拉开。这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不管重吴如何用力，弓弦就是纹丝不动。
“这，这怎么可能？”重吴张大嘴巴，转头看向重楼，眼神之中尽是不解。
“您别看我，”见他没有拉开，重楼决定将计就计，故作苦笑回答道，“我就是因为拉不开弓才受伤的，那弓箭反震太强了，就算我念动口诀也只是拉开了一点点。”
“哦？原来需要口诀，难怪我拉不开。”重吴还是有些不信的试着去拉弓，结果与刚才一般无二，终于放弃了。“可这片树林是怎么搞的？
“......”
一阵含糊其词过后，本来就满身疲倦的重吴彻底蒙了，怎么自己儿子越说越不明白呢？不过他倒也没有婆婆妈妈非弄清楚不可，关键是重楼没事。
“对了楼儿，我刚刚从族长那回来，他说让你晚上过去一趟。”
回到住处，疲惫的重吴自然是去休息，重楼虽然很想和他说话，但父亲每次回家都和今天差不多，又脏又累的还倒头就睡。重楼没多说什么，叮嘱了几句便独自走开。吃过疗伤的丹药，体内火辣辣的感觉恢复了许多。“呼，”吐出一口浊气，重楼双手结印，开始了漫长的修炼之路。
佩猿的住处坐落在部落最东边，房前有一个不大的湖泊。而那竹房后边，是一望无际的树林，黑压压一片。陪重吴吃过晚饭，重楼便早早来到这里。环顾四周，空旷的气息扑面而来，如沐春风。不远处，一人负手站在碧波粼粼的湖面上，海蓝色的天空倒映其中。佩猿仰望天穹，一人一方天地，一人一处乾坤，无比玄妙。“族长到底有多高境界，离那魔王又有多远。”能够成为部落首领，没有足够修为如何震慑四方？佩猿几百年来的深居简出，谁也说不清他的境界。
“族长，重楼来了，您有什么要吩咐？”朝着佩猿的方向，重楼大声喊道，一连串回音响起。“嘿嘿，够响亮，不怕族长听不见。”
坐在湖边，看见佩猿徐徐走来。踏着湖面却如履平地，重楼渐渐有些失神了。“我，又要多久才能这般逍遥天地间？十年，还是百年？”
“楼儿，你携玉而生，必非池中之物。修炼一途天高地迥，并不急于一时，你年纪轻轻却得我族神灵认可，将来前途当不可限量。“佩猿微微一笑，竟点破了重楼的心思。
“汗，族长你又来了。‘前途不可限量’这话都听几百遍，下次还麻烦您老换句台词行不？”
“呵呵，”佩猿微笑的摇了摇头，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只见他紧闭双眼，慢慢抬起右手指向重楼的天灵，嘴唇一开一合间，一段信息涌入了他的灵魂。
“草木皆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