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在客栈抓捕的这个深夜里。
万籁俱静的刑狱司,刑部左侍郎、刑狱司监司徐璞正在翻动着今日被抓的几人的卷宗。
当翻到唐九思的卷宗时,这位徐璞大人揉了揉眉头,有些头痛。
其实,按照他多年办案的直觉来看,唐九思此人应当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两次抓捕,唐九思总是能出其不意的牵涉当中,这令他觉得十分蹊跷,联想到当时抓捕万道复的情形。徐璞放下了手中的笔,暗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徐璞决定要去看一看唐九思,现在就去。
他披上了一件大氅,打开门,取下了门外的灯笼,向着大牢走去。
此时正值秋季,深夜屋外的气温也是颇低。徐璞呼了一口气,便看得见一氲白雾,将手缩回了衣袖中,孤影挑灯夜行。
守在大牢门口的狱卒,远远的就望见了一人挑着灯笼而来。
这个时候还能有谁来?他心里想着,便看见了来人的面容,连忙上去接过灯笼,赔笑道:“徐大人这么晚了还来这大牢,这牢里阴暗潮湿,可得小心身子。若是有事,明天来也不迟,这里有我等兄弟看着呢。”
徐璞静静道:“这大牢我守了十年,再冰冷的地方,也已经走热乎了。把牢门打开吧,带我去唐九思那里看看。”
“是,大人。”狱卒不敢违拂上司的意思,有些话,提一提就行了。他连忙打开了牢门,很随着徐璞进了大牢。
当徐璞走到唐九思牢门前的时候,唐九思正在打坐修习,端正有方。
徐璞也不叫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心中思忖道,这样的年轻人,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此时的唐九思其实还正和万道复研讨着武道修习的事情,六识均已入浸,根本不知道外面多了两人正注视着他。
约摸一刻钟后,唐九思忽然睁开了眼睛,见到突然出现的两人,瞳仁微缩,吓出了一身冷汗。
徐璞微微一笑,道:“唐公子,如今已是深夜,还修习不辍,此等毅力,很是令徐某佩服。”
“不知徐大人深夜驾到,有何要事?”唐九思暗自吞吐气息,强令自己冷静了下来。
“也没甚么要事。”徐璞在牢门外走动了两下,瞧了瞧。突然问道:“先前在客栈,从唐公子住处搜出来了一块天理帮的腰牌。公子当时矢口否认是你的物品,那么徐某想问问,这究竟是何人留下的呢?”
唐九思闻言心头一沉。仔细想来,对方应当并不知道万大哥的独门秘术,否则怎么会没有作出针对行动。但是,如果说自己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突然与天理帮有所交集,以徐璞之能,恐怕会有暴露之嫌。
只见他会心一笑,解释道:“我回客栈,理由其实很简单,正如我当初选择这家客栈一样,上次我已经和徐大人解释过了,只因房费便宜。而这次,我依然是如此道理。至于房间内为何会有天理帮的腰牌,想来这无非是种巧合,徐大人完全可以先查一查先前住在此间房的人是谁。天理帮要劫狱,这客栈可是最前沿的落脚点。”
徐璞眼中突然精光一闪,诘问道:“你又为何知道是天理帮要劫狱?”
“二皇子这事后果如此严重,比之大皇子事件的风波只大不小,我在谢府听他们讲起过。”唐九思按捺住疯狂跳动的心跳,继言道:“先前谢度玄在牢里遇见劫狱,以为是大皇子派人来杀他,可是怕了整整一宿,所以回去后便有所打听,是以我也知晓。”
不知道为何,徐璞的面色突然冷了下来,道:“那间房在你唐公子来之前已经两日没有人住过,你总不能说是旁边房间不见的那个人住错了你的房间吧?既然唐公子不愿道尽实情,那么多说也无宜,徐某这就先告辞了。只是唐公子你,要好生珍重了。”
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再也听不见。唐九思靠在墙壁上,若有所思。
……
唐九思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他终对徐璞最后流露出来的神色感到难以心安,但是他也实在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想要请教万大哥,但是昨晚他等了几个时辰,也未见消息,想来毕竟是深夜,万大哥肯定是休息去了。
好不容易等他困意难忍,即将睡着的时候,狱卒出现了,唐九思突然睡意全无,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这次来的狱卒不少,足有八人之多,平常只有提审犯人时才会出动这么多狱卒,以防止逃走。
只见狱卒全部站在牢门口后,其中一人道:“唐公子赶快收拾一下吧,我们马上带你出去。”
“出去?去哪?”唐九思有些不解。
“在这牢里是听你的还是听我们的?不必多说,去了你便知道。”那人有些不耐烦道。
牢门打开后,其中两名狱卒单手搭在了唐九思肩膀上,另一只手虚握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带出了牢门。
出了牢门后,他的背后站了两人,前面也站了两人,总共六人将他团团围住,剩余的两名狱卒则前面带路。
上次他被提审时也有过如此待遇,但是很明显,这次的情况有些不同,因为那些狱卒带着他,是在往里面走。
难道是要去后牢?!
果然,狱卒把唐九思带到了后牢。
唐九思叹道,前牢与后牢果然不能相比。后牢门口,外坐两人,里坐两人,这样无论是劫狱还是逃狱,里外均能把门口锁住,如果不能同时解决两边的狱卒,那便是插翅也难逃,难怪上次他们劫狱未能成功。
进入后牢,更是昏暗。
一番曲折后,唐九思终于进到了自己的牢房。
狱卒先是给他上了一对带有铁链的镣铐,这条铁链直接嵌入牢房深处,只给人能活动到牢房门口的范围,真是小心之至。然后狱卒才取下了原来的那一对只锁住双手的链锁。
狱卒走后,唐九思开始打量这间牢房,这里不似前牢,还能瞧见旁边的牢房,若是谢度玄来到这里,以他的性子,恐怕不出一日便会郁郁成疾吧。
看来昨夜自己真的是说错了什么,唐九思只得尽快六识入浸,找找万大哥商量一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