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怒目对视，骤然亮起的路灯，吓了影一跳，伸手抱住他。不忘失声惊叫，“啊——”
希慕一愣，看着她双手双脚并用，忍不住笑出了声。“路灯到时候开了而已。”
影一愣，抬头向上望。这里的路灯是新换的吧，这么亮。仰头有些睁不开眼。希慕低头看着她，心里纳闷今日怎么觉得她和他差一个头？低头看着她的平底鞋，心里一暖。
“难怪你今天这么矮？”
“什么？矮？”影不解，仰头看他，因为灯光有些看不清，便低下头来。
希慕轻笑伸手抬起她的下颚。她微微眯起了眼，抬手遮光。贴近的距离，听得见她的呼吸声，还有她的心跳。鼻尖有她的发香。“以往你穿的高跟鞋都有多高？”
影推开了他，退开了一步。她好厌弃自己，总会迷失在对他的注视之中。“我不矮，是你太高。”
闻言希慕伸手揽住她的肩，按着她的头，其实他只是想看看她的头是不是正好能够靠在他肩上。她轻柔地枕着他的肩，感受着晚风阵阵惬意。
有那么一瞬间，彼此都觉得靠的好近，似乎能听见彼此的渴望。那般熟悉的感觉。曾经年少，只知远远看着他。“希慕。”
她的声音打破了那份静谧。他的手僵硬，缓缓滑落，落在她的手背。两手相握，同样的冰冷。两颗冰冷的心靠近，莫不是依旧冰冷。
侧眸望着她，是她又恍惚不是她。
他的心竟有那么一丝丝的颤抖，他害怕是否竟将她当做了她？
他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只一手扶住她的手臂，一手打开了车门。“我送你回去。”
影漠然点头，坐进车后，突然失去了语言。她习惯会靠着车窗看着车外。车里放着音乐，仔细一听，竟是《星空》。影错愕回头看他。“这曲子，你怎么？”
“你的琴谱上写着曲名。”他也不知何故，便下了来听。“听录下来的音乐和现场听到的，很不一样。”
“因为你不知道弹琴的人是谁，无法去猜测她的心思。琴声无情便是再好，也听不出情来。”影重又回转头，看着窗外。
“琴声中能猜出弹琴者的心思吗？”
“当然。”
“那么我也能听出你琴声中的心声吗？”
影的心猛地一跳，旋即安然。因他一言，心起涟漪，她嗤笑是否她还是忘不了那年的他。“要听懂一个人的琴，首先要懂一个人。是一件难事。”
“换个说话，如果懂了你的琴，也就意味着懂你的人？”
“可以这么说。”影漫不经心地回答，反正以后也不会在他面前弹琴了。车缓缓停至老宅前，影解开保险，他已经打开了车门。门环扣下，撞开了属于这个古风古韵的夜晚。相携踏进门，那扑面而来的时光流逝，仿佛是回到了他的小时候。印象里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的家也有一个这样的天井，可以看见漫天的星光。
走进过堂，风很大。她却喜欢坐在过堂里听着风吹的声音。两把老梨花木大椅，雕花的木茶几，一壶碧螺春。两人坐看星空。
就这样静静的陪着她坐着。闻着茶香，这样的安静，让他的心无比的安适。多久没有过的心静，似乎看着她便能安心。
“我今天去艺苑了。”
“那块地的话，被宇天竞走了。”
影端起茶抿了一口，“还好被宇天抢了，那样艺苑还能留下。”
“艺苑不拆？宇天难不成还要做教育？”希慕不大会品茶，牛饮而已。影端起了旁边的碟子，绿豆糕晶莹透亮。她有些失神，“恩，就地扩建，艺苑不打算迁校址了。教育也是事业，宇天有长远之见。”
“你从哪里知道的？这可算是商业机密。”
“这……”影正含着绿豆糕，呛到了连连咳嗽。希慕无声地笑，伸手拍着她的后背。“你怎么这么迟钝？”
顺过气，影回头看他，“你说是商业机密？机密不是不能对人乱说的？”她是不是做错事了，邦彦一定是不知所以才告诉她的。
“你是无心的。我当做没有听过。”
影连连摆手，“没事，商人眼中自是机密，与我而言，只是一个好消息。”
“为什么不问我为何突然之间让你搬离……”顾娇娆要来，他陡然间要她换地方，也没给个理由，她竟也是不以为意。太过平淡，让他不由得好奇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影抬头看见了那四方的天空，明亮的星星，闪闪烁烁。“住在哪里，不都一样。你说过我们不必见面的，为何你又突然出现？”
一言中的，希慕侧眸望她，“你倒是真的什么都不介意。”
“介意有用吗？何况这里是我以前的家，住着也舒坦些。”月光洒下，别样的清幽。
“你总是这样不以为意。让我分辨不出你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高兴还是不高兴？”他老觉得自己不明白她在想什么，现在似乎能明白一些。她是在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什么都不介意吧。
“那你为什么心肠这么软？你这么替我着想，我会想成是可怜我。”她在笑，分辨不出笑容中从容多一些还是苦涩多一些。
“我没有这个意思。”以她的性情，遇事喜欢避，存在感又弱。可偏偏他却无时无刻随时随地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他不是想要可怜她，只是不得不承认他是对她有些怜惜。他望着她，无法反驳。
影再度失笑，“我开玩笑的！”
“有多少玩笑想要开，你就开吧。”
冷哼一声，支着手看天。“我看天，看星星不开玩笑。”
希慕不禁笑出了声。听见他的笑声，她回过头，看着他笑，就没自觉地开口，“再见你就没见过你这样笑过。”
他抬头望着她，有些闪神。
她说再见？莫不是旧相识。
难怪他觉着在哪里见过她一样。
可是又确实没有印象。
“你何时何地曾经见过我？”
他只是想问一下，并没有指望她能回答。这夜这风这星空，不经意地掀起了那段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