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阳将灵静紧紧环于怀中,警惕的盯着对面的黑影看。
他不知道他是谁,但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强大,他的周身都被黑色的雾气笼罩,使人看不清他的长相。但那双透过雾气显露出来的淡紫色双瞳自出现之时起便紧紧盯着灵阳,没有敌意,却也不怀好意。
这样的对峙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尔后黑影突然笑了,他的笑声像是雨天寒鸦的尖啸,闻之令人头颅生疼,当怪异的笑声逐渐侵袭灵阳的神智的时候他才猛然惊醒,再定睛看怀中灵静时,却只见她已双眼无神的看着对面的黑影发呆。
灵阳握紧手中长刀,仅凭蛮力使劲向黑影砍去,紫色刀芒乍现,宛若惊鸿。
黑影伸手,如果那团东西能够被称作手的话,刀芒在接触到黑雾的第一瞬间便化作光玉破碎,而随即到达的大刀被那人反握住刀尖,并很快扭曲变形。
强大的力量通过刀身传达到了灵阳的手臂上,似乎要将整个手臂如同刀身那样扭曲成卷,灵阳闷哼一声,急忙收手,同时抱着灵静连连后退,直至墙角。
灵阳知道,自己不是对面之人的对手。但这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情况是随着愤怒感的消失,体内那股神秘的力量也在如潮水般退去,并且似乎由于之前透支了太多体力的缘故,如今的他已是强弩之末,汗水顺着额角不停的流下,就连呼吸都变得紊乱。
“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自行打通了灵路么?呵呵,不愧是我灵谷的少谷主。”
黑影走近,一双紫瞳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缩在墙角的少年,最后一掌击打在了灵阳的胸膛上。
灵阳发出一声痛呼,心脏以超越了平日几倍的速度剧烈的跳动,大量血液被泵出,灵阳的全身像被火烧一般通红,眼瞳更是因为充血而变得狰狞可怖。
同时一道道紫色的斑纹从心口处蔓延开来,很快布满灵阳的左半边身体,像是绘画师拿笔在他的身上画了一幅写意的画景。
而随着图画的完成,黑影那双紫色的瞳孔却愈发明亮,他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藏,不由的发出了一声惊呼,“哦!这是……何等瑰丽精细的灵路!”
斑纹还在蔓延,爬上脖颈,最后盖住了灵阳的左半边脸庞。
“第一次就打通到这种程度!?这……这不可能!”
黑影颤抖着双手抚摸那些斑纹,眼神中充满虔诚的意味,末了,当斑纹的蔓延止步于灵阳的左半边脸时,他却忽然沉默了下来。
“可是,为什么只有一半?”
“轰!”
下一瞬间他被重重的弹飞,灵阳狰狞着一双通红的眼瞳,左半边脸上布满紫色的斑纹,披散的长发沾满血迹,令他看起来像是浴血的魔王。
眉心处火烙般的疼,灵阳不知道的是,一朵美轮美奂的紫阳花图案从根部一点点的实画化,盛放在他的眉心处。
“这是……帝印!?”
黑影惊恐的尖叫,这个印记对他来说代表着无上的威严以及绝对的主宰,他似是一下子丧失了理智,只抱着头狼狈的逃窜。
“半灵之躯,何以见孤而不跪?”
这次轮到灵阳一步步的逼近黑影,强大的压迫力直接将黑影束缚在原地,扑通一声,黑影的双膝不由自主的跪到了地上。
黑影全身瑟瑟发抖,匍匐于地,他知道今日自己绝无可能逃脱,或者说,即使他拼尽全力有那么一丝得以逃脱的机会他也绝不会这样做。帝印是帝的象征,帝的命令,莫说他只是区区一个半灵,就算是已经消失不见的纯血灵族也决不可违抗。
灵阳抬手,眼神冷漠如雪,高高在上,“孤在问你,为何不答?”
“灵帝,姬曜。”
然而天空中突然同时响起几道飘渺的声音,似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依旧清晰无比。
灵阳猛然抬头,脸庞的表情瞬间扭曲成可怖的形状,似是怀着沉淀千古的怨毒与仇恨。
“余帝!”
“孤之恨,八族之血,亦难填平!诸乱臣贼子皆当以死谢罪!”
他对着天空咆哮,滚滚怒雷响彻天地,天地间突然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房屋早在刚刚的震乱中被碾为平地,本是圆月之夜,天地间却突然完全黑暗了下来。
只剩下八双巨大的眼瞳印在天空之上,张合间如翩翩鱼鳞。
灵阳张开口对着天空咆哮,声若奔雷,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间,一张布满紫色斑纹的狰狞脸庞带着一族积累千年的恨,以及悲。
少明赶到之时,一切都已结束。
少年静静躺倒在废墟之中,右手紧紧抓着同样昏迷不醒的少女的手。而左手上,是半截被生生撕扯下来的黑色苍老手臂。
以这间小屋为圆心的周围一公里之内,莫说活人,就是植物都不见了踪影。参天大树被连根拔起,不知吹往了何处。就连细草都被剥离地表。说是一片狼藉,却又干净的像是天地初生时的原始模样。
他扶起少年,手上却突觉一阵滚烫,少年身上的温度高的吓人,难怪雨滴落在他身上都会顷刻间化作白烟,他又伸手触了触少年的鼻孔,眉头皱起,这么紊乱且急促的呼吸,换作人类的话早就烧坏心肺了。用衣袖擦干净少年脸上的污渍与雨水,与脑海里灵帝传给自己的图像两相一比较,确是要寻找的灵帝无误。
少明撑开白羽翅膀,一层用羽力结成的透明的白膜包裹在外面,以免被雨水淋湿影响飞行,他将少年往背上驮,却忽然发现身下还拖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瞧却发现是少年的手还紧紧拉着一个少女。任凭少明怎么拉扯都分不开。
少明思量片刻,此女子定是灵帝十分重要之人,只是白帝这趟只叫自己来接回灵帝,却并没吩咐连通周遭之人一同接去,再说,堂堂白帝城,又岂是一个普通人类能踏足的地方?
他侧过头,雨水直直浇打在少女的脸上以及裸露在外的大半边身体上,少年的手攥着她的手腕,那么用力,似乎集中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以至于只有右手臂僵硬无比,莫说分开,就是想要挪动半分都不行。
少明咬牙,也罢,总不能砍了灵帝的手臂将其带回吧?若是白帝责备,自己便再跑一趟将其送回便是!
他撑开羽翼,将二人驮于背上,化作一道白光,直奔白帝城而已。
此时旭阳初升,降了一夜的雨终于见停,鸡鸣伴随着早起。云乌镇的人们从睡梦中睁开眼,打开窗,走出门,却立马被眼前所见之景震撼的说不出话。
昔日隔绝在小镇与县城之间的云山与乌山在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淮水依旧奔腾,而在镇子的东边,一个大约一里宽的天坑格外引人瞩目。
人们记得那里,那是灵狗子和他的哑巴妹妹,以及疯子母亲安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