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那残破的脸还有满布浑身的大小伤痕无一不在眼前闪过，就好像刀子一般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心，痛得几欲无法喘息。
沉默许久，尉迟啸幽幽地开了口：“可她还活着不是么？”
尉迟珏的身形微微一怔，肩膀却是难以压抑的微微颤抖。
“就算她的脸毁了，就算她沦落至贱籍，可至少她还活着不是么？”
“是啊，活着……还活着……”尉迟珏喃喃笑道，可那笑容里却已饱含了太多的忧伤，太多的无奈，“既然她已不是当年的小沫，那我就娶现在的阿萝好了。”
“阿珏！”尉迟啸闻言又惊又怒，但当看到尉迟珏一脸悲戚却决然的神色时，话到嘴边居然再也说不出来。
“此事事关尉迟府的百年声名，还需从长计议，你刚刚远行归来，还是先回房休息去吧。”尉迟珏还想说什么，却见尉迟啸已然背过身去，显然是不想再谈论此事。无奈之下，也只得转身离开了书房。
窗外，残阳如血，干燥的暮风里已经带了一丝阴寒，院子里暗黄的树叶已然掉得差不多了，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伸向深远的天空。尉迟啸看着窗外的一片萧索之色，终了，深深地叹了口气。
“楚融。”
黑暗。
眼前所及到处都是一片深沉而浓郁的黑暗，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光亮。
黑暗中，空气里有种冰凉味道，像是死者的呼吸，血腥的，遥远的，故人的气息，在荒诞静谧的夜，慢慢滋生，酝酿。
空气中游荡着深寒的气息，头顶上，身上，没有一处不冷，好像有千斤重的东西压在上面，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小沫……”
耳边有人在轻声呼唤，仍是那么遥远而又压抑的声音，深深浅浅地传来，仿佛风一吹就散了，缓缓地落在四处，恍惚中还能听到它离散飘落的声音。
忽然间，周遭的一切被熊熊大火团团围住，厚重的烟雾映照着浓浓火光充噬着四周的每一个角落，视线所及之处弥漫在漫天漫地的红影中，炙热的空气瞬间笼罩了全身。
烫，好烫。
救命！谁来救救她！
“沫儿，快跑！”
谁？是谁在说话？
她突然感到背后被人猛地推了一下，下一刻她已重重地摔倒在屋外。几乎是同时的，身后的屋子在顿时被大火吞噬，明红的火舌缠绕着房梁沉沉地自半空落下，先前将她推出去的人一瞬间失去了踪影。
“娘——”
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记忆也随之涌入脑海，从前的，早已死亡的时间纷纷倒流，那些残酷的，带血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地在提醒着自己当年发生的一切。
记忆还在回放，火光中渐渐显现出一抹熟悉的身影，原本儒雅清秀的脸上此刻却写满了惊恐的表情。他猛地抓住她的手向院子外面冲去，然而，她的眼前倏然一暗，下一刻乍起的刀光直直刺进她的眼睛里。
“小沫！”
她感到自己被人猛地抱住，紧接着背后一阵尖锐的刺痛，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刀扎进身体时的钝入感。她连同抱着她的那人一齐摔到了地上，背后有温热的粘稠感在渐渐扩大，是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