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出去散散心总归是好的。其实这次便是伟煜怕嫣然总是这么紧张,所以特意去请礼王爷做了这样的安排。这份心思,足见嫣然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啊。就连月夕偶尔有那么一瞬,也会觉得吃醋呢。
没有之前那么多的人,只有他们几个,在这么大片的草原上,嫣然的心也觉得轻松了许多。几个人骑马驰骋,迎着风大声呼喊,真的能将所有的烦恼的喊出来一样。
“嫣然姐姐。怎么样?”月夕骑着马靠过来问道。
“什么怎么样?”嫣然疑惑的问。
“心情啊。我哥他说你这阵子都闷闷不乐的。还问我有什么法子能让你轻松一些呢。最后便想出了这么一招啊。怎么样,感觉很好吧?”月夕一下子便将自己的哥哥给出卖了。说完这些话,她便跑到伟煜面前邀功去了。不过她也是好心嘛,希望嫣然能够知道自己哥哥对她的好,能多一些感动。
然而她不知道,正是她的这些话,又扰乱了嫣然原本已经稍微平静了一些的心……
伟煜的深情,真的是越来越厚重了,嫣然真觉得自己受之有愧,生怕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一切。如今,将自己奉上,这样的回报,真的是他想要的吗?他想要的应该也是全部的我吧,身心俱全的我吧?嫣然心里想着,身下的马儿似乎也知道马背上人儿的心思一样,迎着微风慢慢的走着。
想着这些,嫣然不由得晃起神来。任由马儿托着她悠哉悠哉的走着……
突然的,马群中有一匹黑马嘶鸣着冲了出来,正朝着嫣然的方向。伟煜跟梓礼一见,都惊住了,急忙策马向嫣然奔来,一面跑,一面大喊着她的名字。
可是此时的她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不知情,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一片小世界中。待那匹疯马从侧后方冲过来,嫣然已经毫无转圜的余地,还没醒悟过来,身体还没准备好,便飞了出去……
“嫣然!”“嫣然!”“姐姐!”另外三人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全都震惊的嘶喊着。伟煜更是奋不顾身的冲了过去。而嫣然却似乎异常的冷静,好像这一切根本都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一样……
若是能用慢镜头放出这画面,大家就能清晰的看到嫣然的眼神,是那样的平静自然,丝毫也没有惊慌。似乎对这危险毫不在意。甚至在半空中,她还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好安然的接受即将到来的疼痛……
那眼中转瞬而逝的决绝,仿佛真的是想逃离一般。
也许这样,便可以不用再做选择,不用再面对着一些,也不用在前世今生中矛盾。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而已,若是之后真的让她再回忆,她一定不会承认自己会有这样不负责任的想法,若是自己出了事,不仅对自己,对亲人、朋友,那就太不公平了。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伟煜奋不顾身的上前,试图用自己的双手接住嫣然。若是平常情况,想必两个人都会受伤,好在嫣然及时的反应了过来,微微一提气,便控制好了自己的身形,以至于伟煜到来的时候,两个人也只是稍微有些碰撞,并无大碍。
然而,正式伟煜的这一举动。让嫣然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既然有这么一个能为自己性命都可以不顾的人,自己那一点点理想,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是自己现在对他的感情还没到爱的程度,以后的以后,总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一定会爱上他的。嫣然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
“你没事吧?”伟煜关切的问向怀中的嫣然。月夕他们也急忙赶上前来嘘寒问暖。
嫣然带着一丝轻松的微笑望向众人:“我没事。多亏了有伟煜这么护我。要不然,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见她平安,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倒是梓礼,将双手背在身后,脸一下子冷了起来:“崔公公。”
“奴才在。”崔公公谦卑的等待着王爷的吩咐。
只见梓礼面带愠色说道:“将这马场的管事拖出去,重打50大板。”
“奴才遵旨。”说着,崔公公便向那马圈走去。不一会儿,便带着那管事的奴才朝这边走来。
只见那奴才二话没说便跪倒在地:“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声声凄厉,叫人听了也实在是于心不忍。
可是大家的心思都还停留在嫣然刚才飞出去的那个瞬间,那个画面,真是让大家都揪起了心,若是不惩治这人,还真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梓礼一直冷着脸,根本不理会那人的哭喊,崔公公便明白王爷心意已决,便叫人前来把这管事的给拖出去。不过还未走出多远,便被嫣然喊了回来:“崔公公,请您稍等一下。”
这崔公公也是精明之人,知道这嫣然在梓礼心目中有几分地位,再加上他本身也不是那么势利之人,便笑容满面的走到了嫣然面前:“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嫣然没有回答他,只是径直走到了梓礼面前作揖说道:“王爷,你看,我如今并无大碍,反而更明白伟煜对我的真心。所以这真是有弊也有利啊,那就当他功过相抵,这惩罚就算了吧。五十大板也太重了些。”嫣然也是苦命出生,知道这五十大板的分量,所以忍不住为那人求起情来。
“哦?说不打就不打,那我这个王爷还有什么威信可言?”梓礼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除非你能说出些什么能让我信服的理由。否则……”
“哎呀。嫣然姐,是他没管好那匹马嘛,害得我们受惊,给他点颜色瞧瞧也是应当的。”月夕见她为那人说话,不由得打抱起不平来。
嫣然又为难的望了望伟煜,这次难得的伟煜竟然没有回应她,只躲闪着她的眼神。自己心爱的人刚差点就在自己面前出了这么大的危险,若不是上天眷恋,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怎么能不给始作俑者一个教训呢。伟煜自然是不会跟着她一起说好话的。
见他们一个个都不帮自己,嫣然气的跺了跺脚,慢慢将身子移动到崔公公身侧,轻声拜托道:“崔公公……你看……你就帮忙说说好话嘛……”说着,嫣然看向那跪地求饶的奴才,满脸的不忍。
崔公公哪是这么轻易会帮她的,自然是向着自己主子,竟然大义凛然的说道:“奴才一切听从礼王爷吩咐。”还特意太高了一个声调。听着那尖锐的声音,嫣然真是哭笑不得。
哭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跟她一条心,帮她向礼王爷说说好话;而笑的是,归根究底,这些人只是为了帮自己出一口。
嫣然无奈的摇了摇头:“王爷,我这个受害者都不做追究了,您何必咬着不放呢?就给嫣然一个面子……”
梓礼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左右摆了摆:“我说过了,事关皇家威信,岂是说不打就不打的。”
“可是五十大板。看看他那个小身板,风一吹就倒吧。别说是五十大板了,就算是二十大板,恐怕也会要了他的命的。”嫣然焦急的说道。
“是吗?”梓礼挑了挑眉毛,“那就二十大板吧。吩咐下去。”
原本跪在地上求饶个不停的奴才竟然连连向嫣然叩头道谢:“多谢小姐。多谢王爷。”
谢什么谢,谢王爷少打你三十大板?嫣然看这梓礼的反应,心里也明白。看样子,他的气也差不多消了,怎么如今感觉他是在拿自己消遣呢。于是心里便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帮这个可怜人免去这顿打。
于是嫣然看了看伟煜,心里想着,哼,就算你不帮我,我也能说服礼王爷。
“王爷,竟然您说事关皇家威信,那这一下子便减去三十大板,算不算是反悔呢?”嫣然笑着问道。
梓礼一听,明白这小妮子是要跟自己玩到底了,于是便义正言辞的说道:“自然是不算。这打多打少,还不应该是由本王来做决定吗?自然是本王想打多少就打多少了。说不定,本王只是将这三十大板留着,待日后他再得罪本王的时候一起用上呢。”
嫣然一下子被说的哑口无言起来。咬着嘴唇,一副委屈的样子。
这下,伟煜可紧张了起来,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也赶紧走上前来,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嫣然生气的将他的手抖落,示意你不要碰我。
伟煜的气焰一下子就消失了,急忙劝慰道:“你何必呢。只是一个下人而已。打也就打了,你这么费尽口舌,何苦呢?”
“怎么,下人就不是人了吗?你要记得,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你,也是个下人。”嫣然一听这话,心中便起了火气,原本觉得可以这么一辈子托付终身的人,这形象竟然立马打起了折扣。
伟煜立即明白自己说错了话,便默不作声的站在了一边。月夕虽然替哥哥不值,看着这冷冷的氛围,也没敢上前说些什么。
若是伟煜知道他的一番话直接导致了嫣然最后的选择取向,他定会后悔莫及,绝对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而造成他们之间的裂痕。
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嫣然轻哼了一声,不动声色的以一种拒绝的姿态面对着伟煜。思忖了一番便走到了梓礼面前:“王爷……”
梓礼挑起了嘴角:“怎么,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王爷,您请听我说。”嫣然抬起头坚定的说道,“月移西楼更鼓罢,渔夫收网转回家。卖艺之人去投宿,铁匠熄炉正喝茶。樵夫担柴早下山,飞蝶团团绕灯花。院中秋千已停歇,油郎改行谋生涯。小奴无意尊驾,乞望王爷饶恕他。”这宋代才女朱淑珍的“不打诗”可算是派上了用场。
嫣然这一番话一出,梓礼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凝神看了她一番,却又哈哈大笑起来:“你这说的是什么呀?”
见梓礼已经能畅快的大笑,嫣然便明白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也不再拘谨:“王爷如此博学,怎会不懂嫣然在说些什么呢。若是真不懂,也不会是现在这副表情的是吗?若小女子理解的正确,王爷是同意不再追究了吗?”
“哈哈。真是拿你没办法。如今也没有什么外人。本王见你如此执着,便依了你。”说完,梓礼便挥了挥衣袖,示意免去那管事奴才的杖责。
那奴才一时还不敢相信,嫣然只是说了这么一首诗一样的东西,王爷便大发慈悲的饶了自己,一时愣在了那里。
“怎么,还不走,等本王再反悔吗?”梓礼严肃的对那人说道。
那人慌忙起身,口中不迭的道者谢,一面低着头便往远处跑去,一路上竟然还不小心摔了几个跟头,看得梓礼和嫣然不由得笑出声来。
此时的伟煜看着嫣然满足的心情,也忍不住自责起来,怪自己竟然为了一时之气没有体会她的心情,这下该如何是好。
倒是月夕,也不管什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笑嘻嘻的凑了过去:“礼哥哥,嫣然姐姐。你们刚说的那个什么又是渔夫又是秋千的是什么啊?”
听她这样一问,伟煜似是找到了台阶,急忙走过来向她解释起诗句来,也好让嫣然心情好一些,知道自己还是懂她的……
月夕兴趣满满的听伟煜解释道:“月移西楼更鼓罢,渔夫收网转回家。卖艺之人去投宿,铁匠熄炉正喝茶。樵夫担柴早下山,飞蝶团团绕灯花。院中秋千已停歇,油郎改行谋生涯。小奴无意尊驾,乞望王爷饶恕他。这前几句,分别讲的是不打鼓、不打鱼、不打锣、不打铁……”
“哦……那我知道了。”月夕兴高采烈的接过话茬,“后面就是不打柴,不打茧,不打秋千,不打油啦?怪不得呢。这8个不打一出,礼哥哥怎么会不动容呢。”
见伟煜主动示好一般靠近了自己,嫣然也就原谅了他,这个小小风波过去,大家伙又热热闹闹的玩乐了一番。
只是从马场回去,不管再开心,嫣然的心中总觉得有一根刺,不是很痛,却总隐隐的有些难受……
这一日,嫣然吹灭了灯正准备休息,就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一个黑影窜进了屋子。嫣然警觉的竖起了耳朵,张嘴就要喊,却被来人捂住了嘴巴。只听那人在耳边轻声说道:“是我。”
嫣然急忙一个挣扎,挣脱了来人的束缚。虽然在黑暗中,她还是将双手环抱在胸前,以防不时之需:“不知肖公子前来,所谓何事?”
梓孝也低声回答道:“姑娘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是来劝我跟你走吗?”嫣然反问道。
“看来姑娘确实了解我。我的确是有这个想法。不过从目前来看,似乎你已经安于现状了。”梓孝意味深长的说道,“所以说,我这次来不是带你走的。是来劝你的。”
嫣然听他这么一说,笑了起来:“来劝我用得着深更半夜偷偷摸摸的吗?若不是我胆子大,你现在已经被当成采花大盗给抓起来了也说不定。”
“既然我敢来。自然是对你有信心。”梓孝说道,“看你这态度,想来你是没有改变想法咯?”
嫣然略有犹豫的想了一会才回答道:“恩。你就不要白费功夫了,我已经做好了决定。”说完,嫣然便回过身去,不再看他。生怕自己的细小动作和略有些急促的呼吸会透露出自己内心的一丝犹豫。
说实话,梓孝内心已经不那么有自信了。看着嫣然,他完全琢磨不出这个女子内心正真的想法,和她最终的决定。他自以为了解她内心的想法。可是看着她一点点的转变,自己真的蒙了。如今也只能靠着这一点点的试探,好让自己揣测出她的想法……
“真的吗?”梓孝契而不舍的问着,“如果你真的这么有决心。那为什么要躲闪?为什么要转过身去?是怕你的眼神出卖你吗?你这样在做,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现么?你到底在怕什么?追求自己想要的,追求自由有什么不好?你到底在逃避些什么?”
嫣然听着她如此紧急的追问,心中闪过一丝烦躁,觉得压力好大,不自觉的也提高了嗓门:“逃避什么?怕什么!你说呢?你是真不了解还是装傻?你这是在教唆我逃婚吧。你说说,逃婚有什么后果?我的家人,朋友会怎么看我?他们会有多失望?”
“你只是为别人的看法而活着吗?”梓孝也有些不满。
“哼。”嫣然轻哼了一声反问道,“为什么不行?就非要为自己活着吗?能让身边的人开心,又有什么不好?追求了自我,最后孤独一人?终老一生?这样好吗?”
“小姐,小姐?”突然,屋外有丫鬟叫道,“您屋里似乎有人说话声,出什么事了吗?”原来是丫鬟走过时听到屋内似乎有争执的声音,生怕小姐出事,便问一问。
嫣然深吸一口气,装作已经睡下慵懒的说道:“啊,没事啊。我已经睡下了,可能是说梦话了吧。不用担心,你去休息吧。”
“那打扰您了。”说完,那丫鬟便离开了这里。
这么一个小插曲,也让二人的心都得到了缓解。说实话,嫣然现在的反应确实是带了一些赌气的成分,那就不服气,为什么自己心中那么一点的犹豫总能被这肖紫看的这么清楚,让自己在他面前有一种被剥光了的感觉,任谁都会不那么开心的。
之前梓孝听了嫣然的那些话,内心很是焦躁,被打断了之后,也渐渐平静了一些,于是又安慰道:“可是这么委屈自己,你就会开心吗?你要是不开心,不幸福,以后你的亲人会真的开心吗?再说了,难道放弃这个李伟煜,你就不会再遇到更好的人吗?你自己想想吧。”
说完这些,梓孝没有看嫣然的反应,直接跳出窗户,一瞬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嫣然盯着窗外发了好久的呆。原本有些微澜的心,如今真是波澜壮阔起来,想逃离的念头越来越重了。如果说,真的是因为之前的一点意见不合导致了如今的局面,实在是有些牵强。
也许,这只是一个触发的契机吧。可能最重要的是,在嫣然的心底,还放不下曾经的一份情吧。对伟煜,总是感激居多,若真的是这样便以身相许,真的值得吗?
况且,这肖紫也为自己分析的很具体很全面了,若是自己以后真的不开心,不幸福,又对得起谁呢。难道真的长痛不如短痛吗?
就这样,嫣然想了一夜,焦躁了一夜。一大早便顶着个黑眼圈肚子在大街上游荡了。家里实在是太压抑了,出来透透空气的好,免得憋疯了。看着那些喜庆的大红色,嫣然真的是很想逃离。
也许就是缘分吧。嫣然又看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