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都表现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既然是兄弟的父亲,那也只能压住尴尬,纷纷走上前去尊称一声陈伯父。
嫣然先前已经跟他有了一段时间的接触,态度自然是落落大方,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陈伯父今日所来是何目的呢。是奔着我们的酒菜而来,还是冲着某个人来的?”
想必这陈老板对酒店的情况也算比较了解,自然是知道她所说的某个人是谁,顿时也收起了先前祥和的微笑,变得严肃起来:“两样都有吧。”
“那何者为重?”嫣然接着问道。
陈老板一副你是聪明人的模样朝嫣然问道:“这还用说吗?”
嫣然心下了然,看来事情是到该解决的时候了,这父子俩的心结也是时候该解开了。就在这时,陈洋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房间门口,原来在他们猜到此人可能是他父亲的时候,嫣然便悄悄的差人去通知了正在后院清点货物的陈洋。这生怕父亲做出什么对朋友不利的举动,陈洋便立即赶上楼来看一看。
听到响动和喘息声,这陈老板的视线也定格在了出现在门外的儿子身上,两人彼此凝视,眼神间分明有火花闪出,那都是各自的不满啊,不过细心点也能发现,这陈老爷的目光中,还是有那么一丝温情闪过。见状嫣然赶紧将陈洋拉进门来,顺便暂时隔断了他们二人的视线,暂缓一下气氛。
“爹。”陈洋走到陈老爷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喊道。
“哼。”陈老爷轻哼了一声,“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我还以为你眼里就只有那个女人呢。”
“恕儿子不孝。雨霏和我是定下誓言的,此生不离。还望爹爹成全。”陈洋恳求道。
看着陈洋无奈的样子,睿阳不禁心生同情,也在一边连声说道:“是啊是啊,他们的情意能感动天,还请伯父成全。”
“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这个外人插什么嘴!”陈老板狠狠的敲了一下桌子朝睿阳怒吼道,接着又转过头来教训陈洋,“你就为了这点感情情愿抛弃生你养你的亲爹娘?甘愿放弃这陈家大好的家业?过这么个小老百姓的生活?”
陈洋沉默了一阵,抬头坚定的说道:“我这辈子已经认定了雨霏,她就是要与我共度一生的人。父母的养育之恩,陈洋就只有来生再报了。”语罢,陈洋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只为恳求父亲原谅。
“罢罢罢!那就当我白养了你这个不孝子!”陈老爷心都凉透了,“给了你这么久的时间,以为你能好好反思反思,没想到还是这样的结果。也罢,从你为那女人离开家的那一刻,我便做好没有你这个儿子的准备了。”陈老爷一下子仿佛苍老了许多,绝望的连脾气都发不出来。
“爹。”陈洋抬起头喊了一声,“难道您就不需要反思吗?我为了儿女私情离开你们,是我的过错。可是你又做过些什么?是连生路都不想给我们吗?你口口声声说我抛弃了亲生父母,可是你们都把我当成你们的亲生儿子吗?就不能理解理解我吗?”
看着陈洋悲愤的神情,众人大概也明白了这么多日来陈洋从不在外人面前提起爹娘的原因,那便是小酒馆里的那次事故,那次雨霏遭侮辱,而他也被毒打的悲惨遭遇。也难怪他会有觉得父亲想赶尽杀绝的意味,也许那次的事件不但没有摧毁他跟雨霏在一起的决心,反正更坚定了他守护雨霏的信念吧,况且如今雨霏已身怀六甲,陈洋就更不可能弃她而去了。
可是那件事真的是陈老爷找人做的吗?陈老爷他会承认吗?众人拭目以待陈老爷的回答。
只见陈老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原来你都知道了。爹承认。可是爹那确实是无能为力了呀,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儿子流落在外,跟着一个风尘女子过着需要整日抛头露面,低头哈腰,服务别人的工作吧?而且,我没想到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
“那您就能采取这么极端的手法吗?您让我情何以堪?”陈洋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说道,“那如今你又来是为何呢?请求我原谅吗?还是想提醒我是我犯错在先?无论哪一种,恐怕我都会让您失望了,您请回吧。”说着,陈洋侧过了身子,给陈老爷让出了一条路。
这也确实是他们父子俩自己的问题,需要他们自己面对面解决,旁人根本不能插嘴,而且看着他们争锋相对也确实插不上嘴,只能在一边为他们这剑拔弩张的样子干着急。
陈老爷也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愤愤的便朝门外走去。可是刚走到门口,便被一个人拦住了:“都是我的错,还请老爷再给陈洋一次机会。”
没错,拦住他的正是雨霏,已经怀有六个多月身孕的雨霏,正挺着她的大肚子站在门外,楚楚可怜的望着陈老板,请求他不要这么轻易的放弃自己的丈夫,她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如果她再不站出来,他们父子之间永远都会有隔阂,若是真的因为她,使得他们反目,她宁愿自己离开陈洋,也不希望他真的一辈子背负不孝的罪名。
“雨霏,你怎么来了。”陈洋一看见她,赶紧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陈老爷也在她殷切的目光下重新返回来坐下。
“陈老爷,或许我应该叫您一声‘爹’,可是我知道,您根本就不想听到这个称呼,也根本就不承认我。”雨霏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一切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执意要跟陈洋在一起,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雨霏望了望陈洋,眼神中满是柔情,想必陈老爷也是注意到的。
“原来你也知道。”陈老爷不屑的说道,可是他的眼神一直都在雨霏的身上,也一直看着她那圆滚滚的肚子,那里面毕竟是他的亲孙子,想必他心中也未必没有触动,对然说话还是那么刻薄,可是语气明显的缓和了许多,可能也是怕惊着孩子吧。
“恩,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如若不是嫣然她们劝我,可能我根本不会有勇气跟陈洋表露我的感情,也不会有这个小生命的存在了。”雨霏笑着说道,“所以我不曾后悔,以后也不会后悔。哪怕一辈子跟着他吃苦受累,那也是甜蜜的。虽然我出身青楼,虽然外人可能会觉得我脏,可是我自诩还是个清白的姑娘,只是在里面弹弹琴而已,也算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没有做过那些丑恶的勾当,我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况且,出生并不是我可以选的,如果可以,又有谁不愿意出生在那些显赫的家庭里?吃的饱,穿的暖,有父母疼爱,有快乐的童年……”说着说着,雨霏留下了伤心的泪水,看的陈老爷也似有不忍。
陈洋站在雨霏身后,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给她强有力的支撑,无论在谁看来,这都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绝配,没有人能反对。
“其实我知道的,陈洋心中也很痛苦,否则也不会每到深夜的就唉声叹气,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也不会每到月圆之夜就会站在外面看很久的月亮。虽然他不说,可是我知道他是在思念你们。他也怕我心中会有负担,所以也不跟我多说。他真的是心里有你们的,所以请你不要不认他……”雨霏恳求道。
“雨霏……”陈洋听了她的一番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那若是我说只要你离开他,我就不计前嫌重新带他回家,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如何?”陈老板刁难道。
雨霏回过头神情的凝望了陈洋一眼,便坚定的说道:“我愿意。这辈子,我被这么爱过疼过呵护过,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况且我还有这个孩子,还拥有很多美好的回忆。这就足够了。”
“爹!你不要再说了。”陈洋怒吼道,生怕雨霏真的会带着孩子离开他。旁人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陈老爷并没有理睬他,对着雨霏说道:“没想到你能有这份心。恩,你是个好孩子。”他一开口,仿佛让众人都看到了希望,感觉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了……
就在众人满含期待的注视下,陈老爷继续说着:“其实,我早知道你不是个随便的姑娘。我的儿子我养了这么多年,我也是了解的。若你不是真的好,他也不会为了你闹到跟家里决裂的地步。可是孩子,你也该明白这为人父母的心情,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个最好的归宿。之前做了那么出格的事情,你也受了很大的惊吓吧?那真是老糊涂了,以为靠武力就能让他屈服呢,看来我真的是做错了……”说完,陈老爷无奈的摇了摇头。
“陈老爷,我懂的。我明白你是为陈洋好。你放心吧,他也一定能理解您的苦心的。虽然可能当时有些气愤,但事后想一想,也一定不会再怪您的。你说是吧?”说着,雨霏扯了扯陈洋的衣袖。
陈洋也明白她的意思,本来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化干戈为玉帛,是大家都希望看到的吧,于是便诚恳的说出了心底的想法:“当时我确实很生气。其实至今也不能说不在意。只是雨霏也总劝我,说你们是为了我好。我想,既然她都能理解,那我何必在耿耿于怀呢。可是正是她如此的宽容,所以我更觉得对不起她,想给她更好的生活。所以,这辈子我不可能再离开她,离开我们的孩子。若是爹您执意不肯,那就只能恕孩儿不孝了。”陈洋很是无奈。
“哈哈哈哈。”原本气氛很是凝重,陈老爷却突然大笑起来。众人皆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只听得他说道:“好好好。看来你们是通过考验了。”
“考验?”陈洋疑惑的说。
“是啊,考验。”陈老爷道出原由,“其实过了这么久,我跟你娘也想了很久。你娘也怪过我做事欠考虑,说是我把你逼的离我们更远了。原本我们以为你只是见色起意,只是贪图美色,以为过一阵子你也就腻了,可是我们想错了,如今看你们感情这么稳固,我老儿也甚是欣慰啊。尤其是看着你为了妻儿,就那么将一间简陋的小酒馆发展成如今这片大好势头,我们就知道这雨霏绝对是你命里的福星了。”
“不,爹,不止是雨霏,雨霏她是我所爱,我愿意为了她奋发,是她给了我前进的动力。嫣然他们也全都是我命里的福星啊。若没有嫣然,根本就不会有这些个如今享誉都城,甚至是全国的各式菜品,也根本就不会有今日的这番局面。还有睿阳他们,若没有他们的资金支持……”说着,陈洋环顾着他的这帮朋友们,心中充满了感激。
“是是,你有这样的朋友,真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陈老爷说道,“日后这泰源,你们就当是自己家,想要什么就拿什么。”
“爹?”陈洋不禁瞪大了双眼,“您的意思是?”
“哈哈,是啊。如今你们情比金坚,我跟你娘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真不要你这个儿子了?”陈老爷笑着说道,“何况啊,前些日子你娘啊在街上偶遇过雨霏,不过雨霏自是没有瞧见她。你不知道啊,她看着雨霏这肚子,心里那个开心啊。成日里就在家念叨着叫我赶紧把这儿媳和孙子接回去呢。这不是抹不开这老脸么,今日才来。”
“啊,所以陈老爷您才想着再考验考验他们是不是真的那么离不开对方?”嫣然说道,“您都看在眼里了,这不是多此一举嘛,嘿嘿,我看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吧?”
“哈哈,你这个小丫头果然机灵啊。”陈老爷会心的说道,“要不然你也给我们家做儿媳妇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吓了一跳,尤其是伟煜,这脸青的都快跟茄子一样了。不过还是嫣然脑筋转的快啊,急忙笑嘻嘻的说道:“嫣然多谢陈老爷抬爱。不过您也看到了,他们感情这么深厚,嫣然我想插也插不进去啊。若是勉强随了您的意,这陈洋将我娶回去,您就忍心让我每日守着个活寡,当个花瓶还是做个什么摆饰啊?”嫣然打趣的说道。
“哈哈哈哈,老夫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看你这小丫头嘴还真快啊。难怪这酒楼能在你的管理下蒸蒸日上呢。”这陈老爷对她的喜爱那可真是溢于言表。
陈洋见此情形,便对陈老爷提议道:“爹,您看收她做个义女怎么样?”
“我是没有意见,若是能有这么聪慧又漂亮的女儿,何乐而不为呢?只是不知道这嫣然姑娘是什么想法啊?”陈老爷转头问向嫣然。
“额?”嫣然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初次听到也吃了一惊,犹犹豫豫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倒是旁边的月夕一个劲的怂恿她:“你快答应吧,多好的事啊。”月夕心想着,要不是想你做我嫂子,我早就叫爹娘认了你了。
嫣然就这么在大伙的期待下点头答应了。
“好了好了,这下今天可就热闹了。我们先将酒菜摆起来吧。”说着,陈洋便吩咐小二下去准备,顺便也派人将他母亲大人也一并接来。
趁着这短暂的时间,这屋子里也被多多少少布置了一下。待人也来全了,先开始的便是媳妇拜公婆的仪式了,这也表明陈洋夫妇终于得到了父母亲大人的认同,以后再也不会有苦日子了,一家团圆,和乐融融啊。
只见陈老爷与陈夫人高座在堂。底下便是陈洋与雨霏上前来敬茶。因为雨霏大着肚子,所以跪拜的仪式也就都免了,自己心里明白就是了。这堂上的两位长辈真是笑的合不拢嘴啊,看着自己终于又回来的宝贝儿子,以及这善解人意的媳妇,以及即将迎来的亲孙子,心里真是乐开了花了。
怕雨霏累着,所以也就简单的敬了个茶,月夕便扶着她坐下来歇息了。接下来呢,同样的一些步骤,在一片合乐中完成了嫣然拜见义父义母的过程,自此,她跟陈洋也算得上是正式的兄妹了,彼此也客客气气的互相敬了杯茶……
“女儿见过义父、义母……”一声义父义母喊下来,嫣然已是热泪盈眶。一个是自幼丧母,与父亲失散的人生;一个是被父母抛弃,从来没有见过爹娘的人生……
无论哪一种都很悲情,可是也总能遇到那么多真心对自己好的人,怎能不叫人感动。而如今,竟然连父爱母爱都有人愿意给,嫣然顿时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能不能找到亲生父母,似乎都不再重要,她愿意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让她好好享受享受什么是天伦之乐。
自此,陈家上下也都对外宣称了这个义女的存在,表示会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给足了她真正陈家小姐应有的一切。
陈洋他们在这件事过后也都搬回了陈府大院,也不是没有叫嫣然一齐搬过去住。只是嫣然还是那个理由,自己和婆婆,尤其是婆婆在林府待了一辈子,就不要让她的人生再有波折了吧。如今的日子不能说是在享清福,可是每日也没有实质性的工作需要她做,就只是纯粹看她自己的喜好,没事便自己随便找点事情做一做,主要还是找着自己的那些老伙伴们回忆回忆往事、聊一聊家长里短,也算是没有压力的晚年吧。
嫣然相信,这是婆婆所喜欢的。想必若是真让她搬进这大院,锦衣玉食的恐怕还不能适应吧。再者说,认自己做义女,完全是陈老爷对自己的抬爱,这么受他们恩惠已经不好意思了,婆婆跟他们也是素不相识,肯定在生活上也有诸多的不适,难免会产生矛盾,因此又怎能再把婆婆带过去给他们不必要的负担呢。如此看来,嫣然的想法也不无道理。因此众人也都尊重她的意愿,没有人逼她非要搬走不可。
此后,嫣然在林府的生活倒是没有太大的改变,也纯粹是凭自己的喜好生活。只是众人对她的态度更加尊敬,林老爷林夫人对她也是更加刮目相待,她呢,依旧会伴在睿阳身旁,一起读书写字不在话下。不过这地位显然是跟以前不同了,下人们也都会尊称她一声小姐,但是以她的性子,绝对不会恃宠而骄,见到从前的那些小姐妹还是会跟她们打成一片;这每日的差点,也常跟林老爷他们同桌而食,这地位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