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在他脸上稍稍用劲拍了两下,他迷迷糊糊地挟起一点青菜放在嘴里,却顿时把他咸得清醒了,叫了一声:“哎呀!”把嘴里的菜全都吐了出去说:“搞什么名堂,弄得这么咸,盐不要钱买呀!”
“砰”地一声,张明挥手把桌上的菜碗全都砸碎在地下说:“呸,做给你吃还噜噜嗦嗦,真是叫化子嫌饭馊,不吃拉倒!”
孟中由睁开眼睛,正想发火,这才发现桌子旁只坐着张明一个人,忽然想起张明也是刚才下班回来的,而且她一个盲姑娘还要为自己做菜,于是有些惭愧说:“哦,对不起,我错怪你了。等下我来做菜给你吃。对了,肖芸呢,她到哪里去了?”
张明咬着牙不说话。她的手被破碗摔下时弄破了,鲜血流了出来。
孟中由赶紧拿了一张纸巾给她捂住。张明闻着孟中由身上传来的那股熟悉的气味,顿时感到浑身一阵酥麻,一种又远又近的梦境浮现脑海。于是心念一动,推开他,声音变得轻柔了许多说:“中由哥,刚才是我不好,我不该摔碗。”
孟中由哈哈一笑说:“算了,算了,我们俩这好象是在部队开班务会,积极踊跃地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了。”
张明也笑了起来说:“芸姐今天也找到了一份工作,只不过那家饭店晚上摆夜宵,要很晚才能回来,所以以后只有我们两人在这里吃晚餐了。对了,我是女孩子,做菜的事还是我来干好一些,男子汉在厨房里呆久了,会没出息的。”
这下反倒弄得孟中由无地自容了,心想:“我这个男子汉,在饭桌上白吃白喝的时候,那才真的叫没出息呢。”他说:“不好吧,你的眼睛不方便”
张明却筷子猛地拍在了桌子上说:“中由哥,你们不是说,我能行的吗?如果你再说我眼睛不方便,就是在嫌弃我,想要赶我走了。”
孟中由连忙说不说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张明低下头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讨厌?”
孟中由摇了摇头说:“以前你确实脾气太大了,老是一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模样,好象谁欠你一债似的。现在已经好多了。再说,那样肝火过盛,对你自己的身体也不好。”
“那,如果我说,以后我会改的,你相信吗?你会对我好吗?”
“相信,当然相信。女孩子嘛,还是温柔一些好。”孟中由微笑。
“我保证,从今天起,我再也不发脾气,我要学会温柔”
“难,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那,你还是不相信我了?”
“相信,当然相信。不过,只要你不过份发脾气,也不一定坏到哪里去。”孟中由说的是实在话。
“是吗”张月低下头,忽然轻声说:“中由哥,我觉得咱们两人好象都拖累了芸姐姐,如果不是为了我们,她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如不如我们另外找个地方去,别再让她为我们受苦受累了?”
孟中由一愣,皱起了眉头:“什么?你是说要我跟你一起离开芸芸?为什么要这样”
张月连忙说:“我的意思是,如果她一个人过,以她的本事,肯定可以过得很舒服的。”
孟中由想了想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这样吧,等她回来,我去跟她商量商量。”
“你傻了呀!”张月脱口而出:“跟她商量?咱们要走,当然只能不辞而别。”
孟中由摇摇头说:“不好,这样不好。芸芸千辛万苦才找到我,我怎么能说走就走。即使我们是不想连累她,也要跟她说明白了再走。”
张明赶紧说:“算了,算了,我看还是不用说了。芸姐姐是个好人,她已经决定和我们同甘共苦,当然不会同意让我们就这样走的。唉,我们还是努力工作,一起过好日子吧。”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一个多月,三个人每天各上各的班,各做各的事,就算是到了晚上,孟中由回到出租屋也只能看到张月,而肖芸已经在夜宵摊上点菜、收钱、洗碗,忙得不可开交了。虽然张明的菜越做越好,对孟中由的言谈举止间也确实不再乱发脾气,但孟中由吃着总觉得少了一个味,把筷子扔在桌子上,烦躁得连连叹气。张月听了说:“你很久没见芸姐姐,想她了吧?”
孟中由一愣说:“想她?我为什么要想她?我只不过觉得这样天天做事,累得昏天黑地的,没有一天清闲,日子也过得太没劲了。”
张明说:“我现在倒是觉得做事情很充实呀,芸姐姐说了,我们先帮人家打工,积累多点经验,看看自己究竟适合做什么事,等资金也多一些后就可以试着自己开店子,到一定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轻轻松松的过上好日子了唉,她说得多好,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孟中由却又摆手又摆头说:“不行,不行,我有点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了,明天你早点回来对她说,起码我们最近得一起休息一天,好好到市里面去玩一玩。来了这么久,我们还都没有好好地去看一看大亚海市的风景区呢。”
张明嘻嘻一笑:“说来说去,你还是想看看芸姐姐了。那我就不用去了,省得被当成特大号的灯泡。”
孟中由却说:“明妹子,我看你还是非去不可,你是不知道,你那个芸姐读书的时候学习成绩比我好,当个破学习委员就跟当国家主席似的,有事没事就爱跟我争来吵去,现在我落魄成这个样子,她更是理直气壮地用高音喇叭教训我说我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哼,她看着我烦,却不知道我看着她更烦,你要是不在,我真懒得听她婆婆妈妈。”
孟中由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奇怪地看着张明说:“明妹子,我们俩以前也是最爱吵架的,现在我怎么觉得你变了很多、很多?你自己有没有感觉到?”
张明静默片刻,点了点头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最近闻多了你身上的气味,有些事情想发脾气的时候,却怎么也发不出来了。”
孟中由笑着啧啧称奇。
“你和芸姐姐不是都喜欢我温柔一些吗?”张明背过身子问。
“嗯,确实,这样很好,我就喜欢这样的女孩子,起码不用再害怕被人用剪刀刺眼睛。”孟中由说。
张明抿嘴直笑。
第二天张明把孟中由的话跟肖芸一说,肖芸也格格地笑了起来说:“他是烦我,这我知道,那又怎么样,我还就把他烦到底了。”她微微点头,又说:“不过,他说的也确实有道理,这样吧,我们三人都每个月休息个两三天,这两三天我们约好一起出去玩,明妹子,你看怎么样?”张明自然没得话说。
三个人约好了一个星期天,大家都请假没有上班,孟中由终于美美地睡了一个懒觉。醒来的时候,肖芸和张明早已经把屋子里的卫生好好地整理了一遍,肖芸更是把孟中由多日来没有清洗的衣物全都洗好晒在了外面的院子里。
孟中由看看外面日头已经很高了,赶紧翻身跃起说我饿了,快给我端早餐来!肖芸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说你又想白吃白喝了?去,我们都没吃,大家都忙碌了一个早上,你能不能闲着,快做早餐去。
孟中由如泄了气的皮球,软倒在床上:“什么,你们要我去做早餐?那我宁可不吃了。”
肖芸过来拧住他的耳朵说:“快点,不要偷懒。”
孟中由说:“别搞了,我真的不想吃。”
肖芸放了手,认真地说:“空心菜,你可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痛。我说过你要改掉以前的坏习惯,一定要听我的。”
孟中由还是有些不太情愿,但他看看肖芸那诚恳的脸色,只得去厨房胡乱做了三碗面条,端上来后,肖芸连说好吃,吃得连碴子都没有剩下,张明一边吃一边笑,孟中由自己只吃了一口,全吐到门外面去了。肖芸对张明说:“不要笑,管教他这种人,就得这样一步一步来,不能再心软了,以前我就是犯了这种错误,才导致了他今天的下场。”
临到出门时,孟中由又在身上拍来拍去地说不舒服,不想出去了。肖芸劝了几句后,孟中由仍然是磨磨蹭蹭,肖芸忍不住又骂起孟中由来说他象个娘们,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孟中由提着裤子就走,问他到哪里去,他说上厕所放屁去。肖芸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