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煜沉默了,也没再到凌府去,没事时就自己一人呆在清风阁想事情。
凌璇这段时间一直情绪低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上官煜很久不见的事居然浑然未觉。
凌澈在一天晚膳时似无意中说起:“这煜也好久没来府里了呢。”
凌璇一听,“是呀,煜哥哥家里有事吗?”
凌澈说他也不清楚,明天问问,二太太看了看俩兄妹,没说话。
第二天凌澈到翰林院一见到上官煜,故作认真的道:“煜,我妹妹问你这几天家里是不是有事,好久都没见着你了。”
上官煜心里一喜,却不露声色,“嗯,是有些事,不过刚刚忙完了。”
“哦,那下午跟我一起回去吧?”凌澈试探着。
“好啊!”上官煜答得甚是爽快。
凌澈便彻底放下心来。
至此上官煜又恢复了隔三差五地到凌府串门。
三人经常围坐在一起,有时凌璇好奇听哥哥和上官煜讲翰林院或是京城的事,有时他们也一起下下棋、弹弹琴的,甚是热闹。凌璇也逐渐的从那消沉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可每每此时,二太太看到一家人在一起却独独缺了二老爷一人,她的心情又开始郁闷了。上官煜知道二太太是担心二老爷一人在盛京,便去托了熟人,重新在京城的一衙门里为二老爷谋了一职位。二老爷自是欣喜,便辞了原盛京的职务,搬到了京城。现在一家人都在一起,二太太很是宽慰。
上官煜本是将军之长子,人又长着谪仙般的外貌,再加上如今又高中状元,这一下便成了京城贵族茶余饭后争相谈论的对象,更成了闺阁小姐们倾慕的对象,更使得家里正有待嫁女的人家蠢蠢欲动起来。
这些日子陆续到将军府提亲的人更是不少。不过上官煜与将军有言再先,他的亲事他要自己来定。将军自是了解他的硬脾气,亦是不敢擅自作主,可眼看自己儿子一个个都瞧不上眼,就更坚定了儿子喜好男风的想法,顿时心里觉得苦不堪言。
此后,便是天天长吁短叹,甚至跑到自家祠堂里去拜着上官煜母亲的灵牌,嘴里不停的嘀咕:“太太哪,我以前确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千万不要报应在我们儿子身上,让他正正经经的娶个女儿家回来才好呀!”
秋天正是赏菊的好时分。这天上官煜接到顺亲王府王妃的邀请贴,于二日后去王府赏菊。同时邀请的还有另外一些京城达官贵人的千金、公子们,实为赏花,实则更象是一个相亲大会。上官煜自是知道其中的含意,便在心里打起了鼓,毕竟王府正有一个待嫁郡主,自己得小心行事。
于是急急的来到凌府邀凌璇与他同往,凌璇想了一下,便欣然答应下来。上官煜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赏菊当日,凌璇早早的起了床,难得的任由杏儿为她做了精细的梳妆。凌璇望着镜中的自己也甚是满意,夸杏儿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杏儿也很得意。
来到大厅,上官煜已等候在此。看到凌璇似仙子般向自己走来,虽一直知道凌璇的美丽,现在也是一阵恍惚。二太太、二老爷和凌澈看着此时的凌璇,也睁大了眼呆了一会儿。
凌璇则对众人灿烂一笑。
上官煜今天也是认真收拾了一翻,他看到凌璇,便展颜一笑,明眸皓齿,让凌璇觉得晃眼。上官煜吩咐杏儿搬出了“栖霞”,让阿牛带上。便在二太太的叮嘱声中坐了马车往顺亲王府行去。
王府门口已停满了各式的宝马香车。一个下人领了俩人向王府里面走去,待来到大厅门口,那人便大声的通报起来:“将军府上官公子到——”,声音很是铿锵有力,中气十足。
里面正在轻声漫语的众人皆静下不语,齐齐的看了过来。
只见一位穿着素白色长锦衣的优雅绝伦的男子,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眼睛里却闪动着疏离的光芒。在男子的旁边紧靠着的是一位绝色少女,穿着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收腰振袖的长裙,精巧的脸上微含着笑意,一双不染世间尘垢的大眼,扑闪扑闪,那弯弯翘起的睫毛,就似乎两只要随时准备飞走的蝴蝶一样。
俩人来到王妃面前行礼,王妃自是威严在端坐在上首,一身尽显华贵之气。
王妃的旁边站着一花季少女,身着淡紫色盘领窄袖,腰束素色缎带,一脸英气,给人干练、高贵的感觉。这应该就是顺亲王府的郡主轩辕雪了。
王妃看见上官煜携同伴而来,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当下也不动声色,寒暄几句便让俩人就坐。郡主轩辕雪痴痴地望着上官煜,哪里去见如此俊美的人儿,然后再看看凌璇,则面露不善。
其余的公子们则对凌璇这天外飞仙般的美儿窃窃私语,互相打听着这是哪家的千金,结果无一人知晓。
那些小姐们则羞涩地用手帕半遮了脸,时不时的偷偷瞅瞅上官煜,甚是有趣。
王妃见人差不多到齐了,便领了众人往后花园移去。待众人来到后花园,皆被眼前的景象给迷住了,宛如进入人间仙境。这里摆满了不同品种的菊花,这些菊花有的含苞欲放,有的则似出浴,有的尽露精髓……一丛丛、一堆堆,红的似火,黄的如金,绿的像玉,白的若云。
来客们皆惊叹不已,不愧是王府的花园。
王妃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丫鬟们早已送上茶水点心,随示意各位公子小姐就坐,
王妃尊口开道:“今日既是赏菊,各位若不赋诗一首,自是说不过去。正好状元爷也在场,我们就采用各自作诗不落名的办法,由我们的状元爷为大家做个评审吧。”
上官煜只得答应下来。
语毕,则有丫鬟们拿来了备好的笔墨。凌璇自知今日逃脱不过,想了想便拿起笔写道:“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欲知却老延龄药,百草摧时始起花。”
凌璇的左边坐着上官煜,凌璇边写他就在旁边观看。平常凌璇一直懒懒的,没见过她做过什么诗,不想一出手竟是这样的有气魄。上官煜不禁莞尔。
有些人抓耳挠腮的,半天挤不出一句,咬着笔头,皱着眉的,甚是难过。
这种场合让上官煜深感无聊之至,也不好发作,只是脸色越来越冷。
凌璇倒是很悠闲地四处打量起来。不一会儿右手边一位穿淡绿色服装的漂亮小姐也写完了,凌璇对她微微一笑,那位绿衣小姐也对凌璇点头致意。这位绿衣小姐给凌璇的感觉是仪静体闲那种,凌璇对她有好感。
凌璇便去歪了身子看她写的诗,只见这位绿衣小姐写到:“黄花芬芬绝世奇,重阳错把配萸技。开迟愈见凌霜操,堪笑儿童道过时。”
凌璇连连点头,“好,写得好!”那绿衣少女也歪了身子来看凌璇的诗,顿时生起佩服之心。
当下俩人便惺惺相惜起来,互相作了自我介绍,凌璇这才知道这绿衣少女原来是兵部尚书的千金,名柳若汐。俩人便小声的一直交谈起来。
王妃唤过一名丫鬟耳语了几句。待所有的人都完成后,那名丫鬟便去逐一到每人面前收了诗稿。并把凌璇的作了记号,交到王妃的手中。
王妃先把所有的作品都大致的浏览了一遍,再细细的看了又看凌璇作的诗,仍然不动声色。然后吩咐另一俊俏伶俐的丫鬟一首一首的读过,请状元爷挨个评价。
这可苦了上官煜,这些人当中哪有好多经得起细细评论的诗呀。但是也只得苦思冥想,努力找出每首诗中的闪光点,稍作评价。
接下来郡主轩辕雪说自己要为大家来段剑舞。只见她英姿飒爽地来到场中央,深深的看了上官煜一眼,便随着乐师的伴奏舞起剑来。郡主轩辕雪的动作由慢变快,剑风把地上的菊花花瓣卷了起来,使空中也飘起了淡淡的花香。剑在郡主手中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郡主则轻盈如燕,有如有如蜻蜓点水。
郡主的这段剑舞确实不错,立即赢来阵阵掌声。
那郡主更是得意起来,挑衅地看向凌璇,凌璇自当不见。上官煜悄悄握了握凌璇的手表示安慰,凌璇则大方地对上官煜展颜一笑。这自然没逃过轩辕雪的眼睛,更是使得她怒不可遏。
接下来也有一些公子、小姐们上去表演唱歌、舞蹈、弹琴……,难得这么多京城贵族在此,都想给大家留个好印象,好找个称心的婚配对象。
一位小姐刚唱完一首歌曲,轩辕雪就及不可待的指着凌璇说:“请这位小姐也给我们表演个节目吧!”
凌璇一愣,脑中快速的转动,思索着表演个什么节目合适。那上官煜早示意站在外围的阿牛,把凌璇的琴拿进来放在了场中。一些行家发出唏嘘,低声呼着“栖霞”。
凌璇便施施然走到场中,端坐在琴前,玉手轻轻拨动,那天籁之音便如期响起,一下便凝聚了各位的心神。这时一道悠扬的笛声和了进来,却是上官煜吹着笛,深情地看着凌璇缓缓地向她走去。
凌璇心中一动,向上官煜莞尔一笑,手下不停。就这样琴声和笛声便美妙的合了起来,时而琴音高耸如云笛音低沉如呢语;时而琴音飘渺如风中丝絮,而笛音沉稳如松飒崖,时而笛音激扬,时而琴音空蒙。。。。。。琴与笛时分时合,合时流畅如江河入大海,分时灵动如浅溪分石。
这琴和笛的合奏,震撼了全场的每一个人。大家的目光长久的聚在上官煜和凌璇的身上,挪不开。
合奏完毕,上官煜向凌璇伸出了手,牵着凌璇把她送回到了座位。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热烈的鼓起了掌来。只有郡主轩辕雪狠狠地瞪了凌璇一眼,王妃则若有所思。
这下再没人敢上去表演了,随后便自由活动起来。这下尚书千金柳若汐对凌璇更加的崇拜起来,拉着凌璇说个不停。
这些来客中不乏有些胆大的公子,则来到凌璇身边礼貌地向她打听:“这位小姐,请问府上在哪里?”
凌璇也礼貌的颔首,还不待说话,上官煜在一旁冷冷的插话了,“她早已婚配。”
那些前来打听的公子无不遗憾而悻悻地看着凌璇。
凌璇也不管这些,她和柳若汐两人一见如故,并约好明天一起去灵隐寺上香,继续详谈。
上官煜看到凌璇有了交好的闺友,自是替她高兴,当然不会干涉。
赏花会结束后,王妃对自己女儿说:“这件事难了。那位小姐不仅多才多艺,是个难得一遇的人,而且上官煜对她已经情深意重。”
郡主轩辕雪不服,“那是我以前和上官公子不认识,没接触过,如果我们多加来往,他会喜欢上我的!”
王妃摇摇头,“你额娘看人是不会走眼的,你不要插在他们中间,不会有好结果的。”
“哼!我不管,反正我就是看上他了!”轩辕雪蛮横地说道。
“那位小姐根本不在我们的邀请之列,今天上官煜带她来,就是想告诉我们他已经心有所属了。”王妃理智地分析给她女儿听。
“那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让阿玛去求皇帝堂兄为我们赐婚,看他上官煜能怎么样!”轩辕雪表情狠狠地说道。
“雪儿……”王妃还想再说什么,轩辕雪打断她:“我就不信我喜欢的东西得不到!我心意已决!”
王妃只得摇摇头。
这边上官煜把凌璇火急的送到凌府门口,扔下一句:“我晚些时候再过来!”便匆匆的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凌璇一人进到府里,一家人立即围上来。凌澈很是纳闷:“怪了,今天煜怎么会不送你回来?”
“送我到了门口,说是晚些再过来,匆匆地走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凌璇老实地说道。
于是众人便不再纠缠上官煜的事,就今天去王府赏花一事,作了详细又详细的询问。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凌澈摸摸自己的下巴,看着自己的妹妹说。
二太太则不以为然:“今天不是没出什么纰漏吗?哪有那么多不祥的事!”说完还敲了凌澈的头一下。
二老爷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凌澈,不言语。
上官煜一回到将军府,立即奔过去见自己的爹爹。上官将军正在书房看书,上官煜一进去就跪在了将军面前,把将军吓了一跳,这个从小跟自己唱反调的儿子何时变得这么乖了。
“爹爹,请你立即为我求亲去,晚了就来不及了!”上官煜满脸期望地看着爹爹。
上官将军一直还在为自己儿子爱好男风的事头疼,颤抖地问:“是哪家的千金吧?”
“当然了!”上官煜白了他爹爹一眼。
“好!”将军悬心一下放了下来,当即高兴地答应道。
上官煜与爹爹说了地址,接着转身就往外走,“我先去,你带了聘礼随后就来。”
将军忙叫来二夫人好好准备一份丰厚的聘礼,难得他的大儿子今日开了窍,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乎。
二夫人嘟着嘴去准备,将军立即去换衣服,修整脸面,然后带着聘礼开心地向凌府而去。
上官煜匆匆赶到凌府,走到二老爷、二太太面前就跪下来,“我今天是来向凌璇求亲的,请您二老同意。”
凌澈早就看出了上官煜对自己妹妹的心思,今天也大概猜到了会有什么事发出,连忙在旁边帮忙道:“爹爹和母亲答应吧,我和上官煜相交多年,我对他最是了解,就把妹妹放心地交给他吧。”
凌亦杰看了看自家太太,俩位对上官煜自是相当满意,但他们不敢擅自作主,于是对上官煜说到:“这件事情还是得凌璇自己同意才行啊。”因了上次的事,凌亦杰也有些怕了凌璇。
“如果璇儿同意,我们便没意见!”二太太也表了态。
“谢谢二老,”上官煜忙站起身向俩位长辈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然后说到:“我现在就去向凌璇求亲。”
凌亦杰夫妻俩当然同意,而且也紧张地在厅里等着上官煜求亲的结果。
这边早有得了信的丫鬟如实禀报了凌璇。
当凌璇随李妈妈一起来到后花园时,上官煜早已焦急的等在了倚新亭里,看见凌璇过来,忙站起来忐忑不安地迎向凌璇。
凌璇看见上官煜忐忑不安望着她,俊美的容颜很是紧张,整个人显得很是局促不安,她可从没见上官煜如此不自信过。
凌璇笑了。
上官煜觉得凌璇的笑颜美得炫目,同时也在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眼睛便神采飞扬起来。
上官煜小心的上前拉起凌璇的手,“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有跟你求亲的想法,但我不确定你的感情,怕吓倒你。本来还想慢慢的靠近你的心,等你最终接受我,但是现在没有时间再等了。璇儿,请你嫁给我好吗?”
凌璇看着眼前这个和风细雨般,从相识到现在对自己皆是无尽的体贴照顾和包容,不舍得让自己受一点点的委屈的人,郑重地点了点头。
上官煜一见凌璇点头,心狂跳起来,激动地立即上前把凌璇给搂住了。凌璇心安地把头靠在上官煜的胸前,听到里面有力的跳动声,心想,这就是自己此生的良人了。
一直在远处偷看的凌澈和杏儿,兴奋的早奔去向老爷太太报喜去了。
二老爷、二太太对于凌璇同意上官煜做他们的女婿,自是相当高兴。
此时门外有小厮通报:“上官将军求见。”
二老爷凌亦杰连忙亲自出去迎接,便见上官将军精神抖擞、笑容满面的走进来,后面跟了一众送聘礼的下人,一些用挑的、一些用抬的,一会这许多的聘礼便整齐有序的摆放在院子里,场面很是壮观。
这边上官煜早得了信,出来为两边介绍。二老爷连忙把贵客让进大厅里坐下,上茶。
上官将军诚心说道:“今天我到贵府为我犬子提亲,希望凌老爷同意。”
二老爷忙道:“小女承蒙上官公子看得起,自是她的福气!”
两边一拍即合,随决定上官将军回去再找媒人商量相关事宜,以及确定两人婚期。
至此,俩人终于的事终于敲定下来。
上官将军无限感慨:“我那太太去世得早,犬子从小与我也不亲,以后就请凌老爷多多费心了。”
凌老爷颇有感触:“我这小女看似乖巧,实则自有主张,也后也要请将军多多包涵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