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行于王府小道,过路之人,皆敬畏有余。一路走来,竟见不到一名女子。
“你这王府,就没有一个使唤的丫头?”拂弄着两旁的花草,云绯月漫不经心。
独孤城暗暗苦笑,“你觉得有丫头会愿来王府?”
清冷的眼里划过一丝深意,吸了一口气,定眸凝视着独孤城,“你真的吸女子的血?”脑海中闪动着那个失控的画面,不知是何滋味。
独孤城心思一动,她正在一点点进入他的生活。
暗红一闪,足透出一股死意,“那女人是太子的奸细,色诱不成又倒霉撞上我毒发,死有余辜。”
云绯月秀眉轻蹙,不为那女子的死,而是这王府,水太深。
“那泠光……”云绯月欲言又止。
眼前景色已荒凉不少,想开口却被独孤城扼住双肩,狐狸眼里郑重万分,“绯月,我不愿你卷入纷争,现在,还来得及。”
这人,是真的在为自己考虑。云绯月心头一闷,冷眸递去一眼,径自掠过独孤城,迈入一隐秘地带。
笑意染上眼角,暗眸深邃。
径直踏入王府重地却无人阻拦,一路走来亦未见到惊愕,想必独孤城已经吩咐下去。
思及此,云绯月心头一暖。
地牢潮湿而阴森,一入内便寒意逼人,来不及蹙眉,肩头已多了一分沉重。笑意流转,淡淡感激。血腥气味浓重,但云绯月早已习以为常。
越过剑辛入牢房,云绯月目光直向早已耳闻的泠光。泠光蜷缩在一角,头埋入两膝之间。一身月牙白长衫,衣衫内空空荡荡,勾出男人清瘦的身材。
打开牢门,迈步而入。
“你的任务失败了。”犀利的目光直锁泠光。
但蜷缩的人却岿然不动。
云绯月一声冷哼,却故意瞟瞟独孤城的方向,刻意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很生气。”
两眼不放过泠光的任何一个动静,瞥见隐藏于袖间嗖然紧握的拳头,冷笑勾起,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他不配。”泠光突然抬头,露出一双深凹的眼睛,一片黯淡的死灰。
云绯月但笑不语。
泠光眼底一深,突然弓身一跃,人已扑向云绯月。
云绯月一个翻转,抄起肩上的裘衣猛力一甩,裘衣沉闷一声裹住泠光的头,吞没了泠光的呜咽。同时一个反关节的错转游移,不费吹灰之力夺过匕首,精准刺入心脏。
“绯月!”独孤城微微拔高。
“不要!”剑辛来不及出手阻止。泠光一死,这幕后黑手,也就安全了。
“关押前不搜身。”独孤城冷袖一挥,面沉如霜,阴冷直漫眼底,“剑辛,去训练场领五十军棍。”
剑辛屁股一抖,望向云绯月的目光更为哀怨,似乎要她求情。云绯月笑意一闪,指尖在独孤城的手掌上一捏。
看剑辛一副感天动地的模样,独孤城袖袍一挥,斩断了剑辛最后的幻想,“告诉刀蛮,狠狠打。”
云绯月翩然而出,笑意清浅。
独孤城脸色难看,思及方才的画面仍心有余悸。
“爷。”才踏出地牢,又一人突然闪现,话说一半。
云绯月秀眉轻挑,半无要避嫌的意思,独孤城见此亦不阻止,头微微一点。
“爷,太子殿下被下毒。”刀蛮抱拳禀报,满脸正色,“凶手被当场抓住,身上还放着梦魇,那人一口咬定是爷吩咐的,如今陛下大怒,传爷进宫。”
独孤城气息微沉,却无半分焦急,“剑辛办事不利,五十军棍,你去执行。”一字一句,刻不容缓。
自地牢才迈出的剑辛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蔫了,被刀蛮提着朝一方向迈去。
“泠光,是太子的人。”云绯月思索着独孤天溟葫芦里到底卖什么样,一边漫不经心。
“你怎么看出来的?”独孤城扬眉好奇。
冷哼一声,一股傲气,“如果我没猜错,这泠光从被抓起来起,就没说过话。而一提到太子,他竟开口否认,这说明什么?”
不过她不是猜的,只是听力过人,听剑辛向独孤城禀报而知。
独孤城哈哈一笑,狐狸眼里暗红一闪,昂首注目,凭空一股豪气。隐忍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告诉他们,他独孤城,并不是好欺负的。
“你下的毒?”云绯月不信。
独孤城冷哼一声,不屑尽显,“下毒这种小伎俩,我独孤城不屑一顾。不过我知道太子为何要无中生有。”
暗色骤现,两眼几乎眯成直线,却无损那眼底的杀意和威严。
好个独孤天溟,竟反咬一口。云绯月嗤之以鼻,正欲开口,见欧阳于归端着一汤碗如闲庭漫步而来,后背立马一阵冰凉。
正要走,猛不迭被独孤城抓住,狭长的狐狸眼光彩斐然,一副幸灾乐祸模样。
牙一咬,一股慷慨赴死之感。她云绯月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那该死的中药。前世有西药勉强下咽,但是在这里……
不等欧阳于归递来,云绯月已一把夺过,紧皱眉头一鼓作气,一口将药灌下。受不住那苦涩,眉头拧成一段麻花。
欧阳于归淡淡勾唇,递来一颗糖果,糖纸半开着。她迫不及待地扔入嘴里,眉头才渐渐舒展。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碍眼。于是独孤城一把将云绯月扯至身后,满身不悦。
“云家琛醒了没?”气氛压抑。
欧阳于归拢拢袖管,转身离去,留下淡淡一句:“小气。”
独孤城冷哼一声,正欲开口,只听欧阳于归淡淡的回应:“醒了,可以移动,但不能下地行走,你派人来接他。”
笑意流转,紧绷的神经仍不放松。
“你要把我大哥带去哪?”后退两步,云绯月眉心一扭。这时候的独孤城,看来很危险。
谁知不过后退两步,便被独孤城一拉拉入怀中,霸道的话语在头顶绽开,“以后,离欧阳于归远一点。”
云绯月哭笑不得,心下微动,人却挣扎着离开独孤城的怀抱,自然地转移话题:“你要带云家琛去哪?”
狐狸眼里厉色一闪,话语冷沉,“太子东宫。”
“没危险?”云绯月担忧云家琛的伤势。
独孤城轻轻一笑,傲然不驯,“放心,我有分寸。”
因为一句话,她的担忧竟就这样放下。眸一转,脱口而出心中的疑问:“那梦魇,是怎么回事?”
“梦魇,是一种罕见的毒药,中毒者疯癫力大,神智全无。即使最后服下解药,仍可能影响神智。”独孤城耐心解释。
这独孤天溟真会用这种自损的毒药毒害自己?
别了别嘴,云绯月不予置评。
迎面直来一高挑健硕的男子,云绯月眉一扬,刀蛮已在两人跟前站定,“爷,陛下已派人来了。”
独孤城头一点,在刀蛮耳旁吩咐了什么。刀蛮随后领命而去。独孤城却拉着云绯月直向另一方位,他的秘库。
望着那双眼底的狡猾,云绯月不由替独孤城的对手默哀不已。她不知道独孤城为何不再隐忍,但显然很合她的心意。
任人欺凌,从来不在她的字典之内。而做独孤城的对手,对方一定会死的很惨。
皇宫内院,太子东宫。
一群莺莺燕燕徘徊在门口,目露担忧。
她二人拨开人群,昂首入内。
独孤于威一人独坐,垂头按揉着眉心,身旁一位高贵妇人,珠钗满头,衣衫华美,那满面的飞凤,简直晃花人眼。此时手中一块锦帕,垂头拭泪,如此姿态仍能撩动人心,我见犹怜。
“当朝皇后,你姑姑,云菲。”独孤城以内力传音。
云绯月朝独孤城递去一眼,眼色骤然一深,冷笑高高挂起。云菲,云家人。
前脚才方入内,正襟危坐的独孤于威怒目一瞪,茶杯应声而碎,“竟敢给太子下毒,简直罪该万死。”
云绯月心中暗骂,这话,分明就是说给独孤城听的。
当下却浅笑一勾,朝独孤于威盈盈一拜,“陛下金安。启禀陛下,绯月略通医术,殿下所中之毒,想必是梦魇。绯月手上有解药,特送来给太子殿下。”
她哪来什么解药,这梦魇的解药,是她从独孤城的秘库中拿的。
独孤于威冷眼瞥过独孤城,不悦渐浓,仍然朝云绯月摆摆手,算是同意。
“陛下,天溟有太医,不必有劳绯月。”垂泪的云菲兀地抬头,泪眼朦胧。
冷意划过深眸,云绯月飞快同独孤城交换一个眼神,径自入了里屋。外面,就留给独孤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