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望窗外的世界，就会生出自己是被封锁在这个房内的错觉，可是当打开的那一刹那，真实感又会把人敢回到现实的尘埃中。
从那天的燃烧的火光，背叛的弟子，还有她最后的笑容远去，已经过了多久了呢？
张开双眼，遥夜看到的是自己卧房内的天花板，以及身在旁的妻子。
即使过了十六年，她所有的美貌也没有因此消减，被精灵女王施予的变化，使得那头银发更增添妻子的魅力。
“你醒了吗？需要吃药吗？”妻子美丽温柔的问道，彷佛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不用，我的时间来迎接了。”
遥夜外貌是个成年男子，但是头发却也花白，当初他牺牲自己对于魔法的“可能性”，而换取到自己年轻的外貌。
对，这是对曾经养育自己母亲的约定，那个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的苦命女人，却在他成为魔法师公会首席的同时永远离开了他。
对于这个能够接触普通人一生都无法到达的位置，母亲也只是忆起小时候与儿子的戏言。
于是，“娶一个精灵”成为魔法师的绝对枷锁，他直到遇上妻子之前，都在寻找着能够解除束缚的钥匙。
直白来说，遥夜付出的代价是往更高层次进展的机会，来得到妻子认同的外貌。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这么做，更深度的来说，本来除了与母亲的约定外，他认为次要的就是魔法。
没错，原本那个约定中的精灵，应该只是一个完成约定的道具才对。
“你这样做，值得吗？”妻子眼角有着泪光，在这个城堡内只有他们一家三口，他并没有把自己的状况透漏给女儿。
“我说过了，我只为自己负责。”
即便是魔法，能够扭转的自然也有限，即便是神也有殒落之时，何况是自己这个普通躯体的人类？
窗外的草原景色依然这么和平，但是自己的时间却不能够再享受这些了。
即便是夹缝骷髅短暂的入侵也好，诸神选择牺牲而将未来留给生灵也罢，在自己离开后这些都只不过是小事情，死亡是唯一能够衡量这个不公平世界的公平。
或许，自己曾经能够跨域那条线，不论是选择夹缝骷髅还是诸神之路，都能够得到更多的寿命与时间。
但自己选择了将这些奉献给了妻子，放弃或许能够写下魔法师公会的历史，更离开了那个曾经有着挚友的龙霸帝国。
即便这样他走到最后才发觉到自己犯下了极大的错误。
“你，爱我吗？”
遥夜问出了自那天过后，当再见到还是未婚妻的她时，心中最想问的问题。
“我们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陪你到了现在你还会这样想吗？”妻子回应。
“不，即便外表是一样的，连同记忆都继承了，你仍然不是灵娜。”
遥夜的话宛如雷劈般，让精灵美妇微张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即将走向死亡的遥夜。
“是吗？看来我推测的没错，这样就能够解释为何娜娜能够拿得起那把异世界的剑，更能够年幼时就掌握神速导论。”
娜娜是两人的女儿，也是如今在城堡中的第三个人，年纪轻轻就拥有极为强大的力量，无疑是近代中能够最快挑战“跨越那条线”的人选。
“你……我……”妻子说不出话来，即使是支吾的样子，也无法遮掩那惹人怜爱的面貌。
“或许你对我产生情感，又或许是被逼迫，但这些我都不想去追究也不在意。”
遥夜身上开始出现皱纹，身上的魔力也开始溢散。
“我完成了我的约定。”露出的笑容变成了干枯的嘴唇，喉咙发出的声音也难听无比。
“很感谢你能够陪我走完剩下的路，但我还是有个遗憾。”
抚上妻子的脸颊，遥夜的笑容是发自真心的，以魔法之名的战役使得他满手的罪孽，即使是击败背叛的弟子亦同。
“……是妈?不，是洛灵娜吗？”妻子握紧了遥夜的手，捏的指骨发出将要断裂的哀号。
“我的承诺是对着她的，是我失信了。”
苦笑地对着妻子阴暗的脸色，遥夜声音轻柔的说道：“你已经不用再装扮洛灵娜了，我也猜到女儿是谁，然而这些已经没有意义，我很满足现在握有的一切。”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没有研究穿越夹缝到另一个世界方法的原因。”
“你让我完成了一个约定，却也毁了另一个约定。”
遥夜说这些话时，妻子的泪珠不断的落下，她想说话却只是哽咽，不忍打扰他最后说话的时间。
“我想，对于你，或者是她的感觉，那大概就是世人所说的爱吧。”
老人斑爬上了遥夜的脸上，水分正在失去，魔力溢散到大气之中产生肉眼可见的流动。
“永别了，娜娜。”
明明是女儿的名字，但其实眼前的妻子才是过去被称为娜娜的女孩。
遥夜清楚这一点，但正如他自己所说，完成了一个却失信了另一个。
在妻子的哭泣声中，他缓慢地闭上双眼，生命也随着温度离开这具残破的身体。
直到这个时候，房门才打开，外头的少女踏步走进了室内。
“有点意思，他到最后竟然看穿了。”
少女不负父母优秀的基因，也是长的国色天香，更重要的是身边有着一把漂浮着的中式古剑。
“不过也多亏他，这个身体有着华夏血统，也才拿的起这把修仙剑。”
“极大人，这样您满足了吗？”
将遥夜抱在怀中，娜娜不知怎么地，眼泪无法阻止的一直落下。
“你与他生活孕育出感情了？也罢，反正我要的都拿到，按照约定你可以自由，想回去见你真正的母亲，或者是回到龙霸帝国都随便你。”
“请回答我的问题，您满足了吗？”
“呵呵，你曾经是要被卖掉接客的混血精灵，如果不是我把洛灵娜接来，你也不过只是会死在某个黑暗角落的家伙。”
少女盯着眼前的娜娜，即便是这具身体的母亲，但夹缝骷髅出身的极可没有像遥夜那样的情感。
“回答你吧，这是我所追求的新道路，在没有继续往上之前，我是不会满足的。”
“而且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也是洛灵娜。”
“那是过去式。”娜娜反驳道。
“回到地球且有编队霸主的她，也会走上与我相同的道路。”
“在你成为夹缝骷髅的那个刹那，你们就是不同的人了。”
针锋相对，但少女没有与娜娜过不去，即便修仙剑能够眨眼间夺走她的性命。
“你说的这些都没有意义，我将要离开这里。”
“那么，能够麻烦您帮我最后一个忙吗？”娜娜擦掉眼泪，美妇抱着自己丈夫的尸体起身。
“可以，葬礼还是力量随你挑。”
少女得意的回应，以她现在的能力搭配修仙剑，很少有不能办到的事情。
“把这个地方封起来吧，无论是谁都无法进出的地方，只属于我跟他的世界。”
娜娜的回答让少女惊讶，但也就只有些许，毕竟她看过更多的人们，也戏弄过。
“你到最后爱上他？愚蠢，精灵的寿命可是人类渴望的。”
“他到最后也没有羡慕过我的寿命。”
没有正面回答少女的问题，但精灵美妇那澄澈的眼神，就说明她的坚决。
直到少女走出了房间，踏上走道，开启大门后，城堡什么声音都没有，万籁寂静的感觉在少女身边的修仙剑鸣动后，建筑身影开始消失在这片草原之上。
“唉，本来还想多玩玩的，这样不是让我不好意思闹吗？”满脸遗憾的神情，少女的躯壳内本质仍是那个引导出编队霸主争夺战的黑幕──夹缝骷髅。
“既然都被关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出去玩玩了。”
“希望这个没有神的世界，还能够引起我的乐趣啊……”
魔法师安然踏上了死亡。
妇人毅然选择追随丈夫。
少女则悠然写下新历史。
＜番外系列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