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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东逝水

【北寒帅府·天鹰殿】

这里是北寒帅府平时接待重要客人的场所,装饰富丽堂皇,极为大气,周围墙上镶嵌着很多珍贵的名帖字画,透着一股真正的大族底蕴。

主位上端坐着北寒帅府现任家主——陆定劫,在他的身后是一面巨大的画框,上面有清客绘制的血鹰图腾标识,充斥着一股所向披靡的杀伐之气,这就是陆家的族徽。

左客席上端坐着陆玄姬,面前琉璃桌案上的大红袍茶、珍品玉果点心丝毫未动,神情一片漠然,看不出情绪,但熟悉她的人一定知道,她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

对面的右客席上是一位浑身邋遢、身穿旧道袍的老道士,在他的身边靠着一面招牌旗帜,上面写着“仙人指路”四个大字,看着很像是街上沽名钓誉、骗人钱财的算命贼。

老道士面前的案璃上一片狼藉,坐姿也很不雅观,穿着草鞋的粗脚恨不得翘到天上去,右手斜撑着额头,一副懒散的样子,此刻正兴致勃勃看着大殿中央十一位碧纱舞姬的诱人舞蹈,眼中炽热的光芒毫不掩饰。

时不时的老道士还会叫一名舞姬陪在他身边,那名被叫去的舞姬明显不情愿服侍这样一个邋遢的老头,但她只是府中最下层的舞姬,府主没发话,她便不能有意见。

老道士的表现只能用放浪形骸来形容。

这一切都被陆定劫和陆玄姬这一对父女看在眼中,陆玄姬依然是那副淡漠的样子,如果那个老道士真如同他所说的从天山神庙而来,能够帮到她,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如果帮不到,那么这府中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她想问题和做事的方式一向简单。

陆定劫看着这自称是仙人却比凡俗人还要凡俗的老道士,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这样的人真的如玄姬所说,从天山而来,能够解决青云体内的问题吗?

怎么看都不想啊?

陆定劫不好直接发问,只能用眼神询问女儿陆玄姬。

面对着父亲的眼神询问,陆玄姬没有回应,声音冷冷说道:“父亲,青云这么久都没回来,您现在的管教当真是越来越严格了。”

谁都能听的出来这是反话,陆定劫只能无奈地讪笑了笑,他非常清楚自己这位女儿的脾气,和他已经逝去的夫人如出一辙,甚至在暴烈方面更胜一筹,不仅是陆青云很害怕他姐,连他也是有些害怕自己这个女儿。

气氛有些尴尬,好在没多久陆青云就回来了。

“老姐,你回来啦,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和老爹也好在府中准备一番,为你接风洗尘啊。”

陆青云一脸谄媚的笑容,跳跃似的来到陆玄姬身边,无比殷勤地帮她倒茶,捶腿,揉肩,一脸讨好的神态。

面对陆青云如此献殷勤,陆玄姬不为所动,漠然转身,语气平静问道:“我是你姐吗?”

陆青云知道他姐是真生气了,只能停下手中的动作,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同时求助的眼神望向他父亲陆定劫,陆定劫却只是回复了一个自身难保的眼神。

陆玄姬没有理会主次席上父子俩的眼神交流,问道:“去哪了?”

这话自然是问陆青云的,陆青云知道在他姐面前隐瞒只会死的更惨,当下坦诚道:“金雀楼。”

陆玄姬的眼神变得更加寒冷,语气严厉,训斥说道:“你是陆家的唯一香火男丁,未来的北寒元帅之位一定会由你继承,我们陆家之所以能有如今如此显赫的地位,那是无数战功和鲜血换来的,整片大陆有多少人在盯着我们北寒帅府,我们现在还是威武的雄狮,他们只敢垂涎着,却不敢侵犯,一旦被他们发现我们有衰弱的迹象,他们会像最疯狂的恶狼一般扑杀过来,将我们撕成碎片。”

“你难道不知道你身上担负着怎样的责任和使命,自古温柔乡就是英雄冢,这话我以前好像不止一次告诫过你吧。”

一席话终,不仅是陆青云,陆定劫也陷入了北寒帅府前景的担忧之中,正如之前陆玄姬所说,北寒帅府的地位是靠着无数尸体踩踏上来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在大陆上,不知道有多少势力希望他们灭亡。

自从上一代北寒帅陆卓丞在数年前仙逝,北寒陆府的处境就变得艰险了很多。

失去了这么一代战神的威严庇护,周边的炎国,幽国都接连向灵国发动了侵略战争,陆青云的母亲就是在与幽国的皇属大军厮杀时,身中数十处重伤而亡,连尸体都没有夺回。

这也是北寒帅府最深沉的痛楚,从不与外人提及,但每个人都记在内心最深处。

陆定劫虽然成功接替了陆卓丞的北寒帅位,但威势终究是大大削弱了,远远没有当年巅峰时那么强盛。

与其关系一向不错的龙国白帝一族这几年联系都变冷淡了很多。

陆定劫这一代还能勉强维持,怎么说他也是一位踏入魂王高阶的大陆强者,距离魂圣只有一步之遥,统治下辖二十万虎狼之师,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只是到了陆青云这一代,又当如何……

哪怕陆玄姬贵为灵国圣女,可以照拂北寒帅府,但若是陆青云无法驾驭北寒大军,北寒陆家很容易在大陆激荡的局势下一蹶不振甚至灭亡。

当年陆青云降世的时候被认定为神龙转世,又与白帝一族联姻,所有人都以为北寒陆家会从此强盛不衰。

谁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被寄予厚望的陆青云会突生变劫,自此变成无法修行魂力的废物,直接断了北寒帅府的传承希望。

……

……

这十年来陆府上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解决陆青云的身体问题。

可惜努力十年,尝试了无数办法,却没有丝毫成效。

让人绝望。

想到此间,陆定劫与陆玄姬同时将视线投向一旁还在吃喝玩乐、旁若无人的老道士。

顺着老爹和老姐的视线,陆青云也望了过去,刚进门的时候忙着讨好老姐,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老道士。

此刻看去,顿觉吃惊。这老者究竟是哪个山旯旮里冒出来的啊,浑身邋遢不堪不说,一看就是招摇撞骗的行当,还仙人指路,这年头长着两撇长胡须就说自己是仙人。

弄得仙人好似比人还多。

这人想必招摇撞骗的本事相当了得,竟然让老爹和老姐将他请到了内府正殿,好吃好喝招待着。要知道,这内府正殿又叫天鹰堂,上面的匾额还是当代青帝亲笔题名的“护国柱石”四个大字,就算是灵国庙堂之上的一等王公大臣进入这里也是循规蹈矩,不敢有丝毫冒犯。

而如今却如此放纵这样一个邋遢毫无身份的老神棍。

陆青云心中好奇,问道:“这位是……”

“哦,青云,望了给你介绍,这位是你姐请来的东逝水大师。”主位上的陆定劫解释道:“这位东逝水大师乃天山神庙上下来的高人,才学渊博,据他自己所说能够解决你身体无法修行魂力的问题。快来见过大师。”

陆定劫特意提到了对方能够解决陆青云身体的问题,显然也向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亦或者说是一次威胁,但看到一旁的东逝水依然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心中暗自笃定。

陆青云听到东逝水这么奇怪的名字,先是愣了愣,然后吃惊的无以附加,眼前的道士竟然来自天山神庙,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年了,对于这个世界的一些常识自然了如指掌。

当今大陆除了三教五国外,还有一处超然的存在,已然不在凡俗人间,那便是天山神庙。

据传里面居住着仙人,他们居于天界,却又掌管着人间的事。

仙人每次下凡,都会带来无穷的圣光,化解着人世间的灾难,当然,这些都是民间的传闻。

虽然大陆上的大部分人并没有见过真正的仙人,但他们相信人间有仙人的庇护,而道教所信奉供奉的就是这些仙人,道教中人修行的最终目的就是有一天可以达到天地大同的魂祖境界,从而羽化登仙。

总之,天山神庙便是世间最神圣的存在!!!

眼前这邋遢老道士竟是从天山神庙来的?陆青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要崩塌了。

不过他又听到了可以解决自己修行的话语,心中的惊讶疑惑瞬间变成了无限期待。

“大……大师,你真的能够解决我的身体问题?”陆青云压下自己心中澎湃的思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东逝水一手环抱着身旁的舞姬,一手拿着鸡腿啃着,下巴微微昂着,像一只骄傲的孤鹤,趾高气昂道:“那是自然,这人间就没有本大仙解决不了的问题。”

“待本大仙酒足饭饱以后,自会替你解决十年之困扰。”东逝水看上去毫无担忧,仿佛只是在解决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么只能说眼前这人实在是太会假装了。

陆定劫双眸微微眯起,如同将眠的猛虎,扫视着东逝水,似乎想要看出其中的真假。

陆青云同样想在眼前这人身上看出点什么,却只能停留在丑陋的外表。

陆玄姬知道的更多,毕竟人是她带来的,此刻微啜着茶水,眼光停留在清澈的茶面上,思绪却已经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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